太后娘娘最近有些心浮气躁,这建章行宫的大大小小事宜,也多是郡主操心,她又岂会不心疼。
魏宝福边走边在心里打着腹稿,看起来依然是云淡风轻,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慌张失措。
太后屋内此刻却是气氛压抑,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冯嬷嬷看到魏宝福笑着上前行礼,心里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从年轻那会儿就脾气急躁,若不是出身高贵,先皇真心疼爱,只怕也活不到如今。
可自从当今圣上继位,太后所出的亲子廉亲王意外过世,太后的嫡亲血脉仅存康平郡主后,她一反常态变得平和内敛,连身边伺候多年的冯嬷嬷也有些看不透她了。
因着魏宝福并没有提前差人来说要过来用早膳,此时太后已经独自用膳。
看到自己嫡亲的孙女过来,她放下筷子,神色松缓些许。
“快些陪我坐下,莫要多礼了。”
魏宝福也不矫情,在这世上,如今最疼爱她的,只有眼前的祖母了。
“让宫人们都下去吧,咱们祖孙俩吃个自在,也让孙女伺候您一回。”
太后并无反对,挥挥手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
下人们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祖孙两人,魏宝福也不着急说话,先夹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饺子尝了尝。
馅儿是素的,味道却是极鲜,也不知道是怎么调的馅儿,魏宝福也只爱吃,却是不喜欢动手做的。
“你这丫头倒是淡定,冯嬷嬷早就给你透话儿了吧,你也不必来开导我,咱们祖孙俩蛰伏的够久了,好不容易等你长大,哀家也要为你的前程拼一拼了。”
对自己亲近的孙女,太后倒是不想遮遮掩掩。
魏宝福放下筷子,轻笑道:“祖母一心为我打算,我自是知道的,可跟我的前程相比,我更在乎祖母,日后我若能顺利出嫁,还想接您一起去住呢。”
太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来,“你啊,也不知道害臊,都是快及笄的人了,还这样口无遮拦,这点倒是像我了,可像我有什么好呢,到头来连亲儿子都保不住。”
她的声音满是悲凉,指甲也不自觉的陷进了肉里,魏宝福连忙上前,心疼的将她手指拨开。
“祖母,若是父王还在,看到您这样,该心疼了,他是多孝顺的人啊。”
“是啊,我儿会心疼。”太后的神情略有些恍惚。
魏宝福蹲在她身前,心疼的替她揉手,太后看着她,抽回手,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祖母无碍了,你快起身坐下。”
看着她坐下,太后才继续开口道:“宝儿,如今你年岁渐长,我本想舍下老脸找皇上下旨让我们回宫,谁知.........”
想到皇帝的回信,太后又有些气血上涌。
“祖母莫气,您觉得自己主动给皇上写信已是做低伏小,可皇上却并不这么认为,若我没猜错,您的措词应该也并不软和吧。”
对太后来说,她是被自己亲手养的狼狠狠咬了一口,她怎么还会对他软言软语的说话,能不在信中指责谩骂已是好修养。
魏宝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她开口道:“祖母,即便是心中再有不忿咱们都不能表露出来,示弱并不是真的软弱,那只是暂时的屈服,只有回到宫里咱们才能做更多的事。”
太后已是心如死水,想着她的前半生何等骄傲啊。
魏宝福看着很是心疼,可她们祖孙未来的平静日子,只能如此细细谋划。
这辈子虽不能事事顺遂样样称心,魏宝福却还是感激的,至少她还活着,还有真心疼爱她的祖母。
虽也有麻烦缠身,可她始终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等太后缓和下来,魏宝福斟酌着继续开口。
“若孙女推测不错,皇上其实是渴望得到祖母的母爱的。”
太后有些诧异的看过来,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每接一个角色,魏宝福都会细细揣测这个人物的心理,这也是她为什么能把每个角色都演活的原因。
太后满脸不解,魏宝福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笑了笑,一边揉捏着太后的手,一边开口继续说道。
“您曾经跟我说过,他总是喜欢抢父王的东西,且并不爱提自己的生母,有一点成就便会跟您分享,您只当他是爱炫耀,却不知,他或许只是想得到您打心底里的认同。”
太后眉头轻皱,她思索片刻,眉目间布满哀伤。
“若是,我一开始将他视若己出,给他更多的关心爱护,他是不是就不会对你父王下毒手了?”
魏宝福连忙否认,事情已成今日的定局,再去后悔自责并没有任何用处。
“祖母,人是最复杂的,他是有野心的人,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呢,您不是圣人,不必为过去自责。”
太后倒也不执拗,她收起自己的软弱,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说的哀家何尝不知,如今又该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