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哀声哉道。
不只是格物和算学,就是大家比较擅长的国学,竟也没让学生们有半分展颜。
大家一时竟糊涂起来,完全不知自己的成绩究竟如何,只是面色到是个个一片惨绿,显然自我感觉少有良好的。
林依依也摇头:“好几道算学和格物题目,我都陷到陷阱里去了,实在难了点,恐怕考不好。”
“哎,林姐姐的考不好,同咱们的考不好,怕是不大一样。”
“那是,依依所谓的考不好,那就是普普通通得了上等,你们的考不好,那纯粹是下下,不合格,是不能一样。”
戚芳龄冷笑:“好嚣张,我到要看看,她能不能得优。”
一众人都悬着心,偏偏他们这位先生颇喜欢吊人胃口,从从容容上完课,才捋了捋胡须,轻声道:“现在宣布成绩。”
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底下一群正襟危坐的学生,咳嗽了声:“戚月娥……下下!”
“高长坤,下,戚三宝,下,王丽,中下……”
每个被点到名字,心里都是一颤,不过到后头,大家反而平静下来。
看样子不是自己一个人没考好。
大部分人都是下下,下,最好的中下,连一个中都没有。
“戚芳龄,中下。”
“林依依,中上。”
戚芳龄:“……”
她还来不及为自己还算可以,稳居前列的成绩松一口气,就蹙起眉,颇不高兴。
果然,学生们面上隐约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题目太难,中上已经相当不错,这就相当于平时上上的成绩。”
“应该是优等才对。”
一大通吹捧话连想都不用想就吐出来。
“果然不愧是咱们依依,哎,这第一的位置,看来我是一回也得不着,除了依依,没人能坐。”
“你们看,依依好似不开心。”
“依依你也对自己要求太高,你看看其他同学,连中都没有一个,你能得中上,比旁人高两等呢。”
戚芳龄沉着脸,心情越发不好。
“傅香香。”在一众窃窃私语中,先生点到这个名字,忽然顿了顿,轻声道,“优等。”
教室里顿时一静,所有人愣了下,才齐刷刷转头盯着坐在戚芳龄后面,半趴在桌案上不知看什么闲书,仿佛没听见点名的女孩子。
“什么?”
所有人顿时议论纷纷。
“傅香香得了……优等?”
林依依也忍不住瞟了对方一眼,低垂下眉,心中忽然觉得有些违和。
她直觉一向惊人,但唯独在傅香香身上屡次出了差错。
一开始她懒得同这人打交道,总觉得傅香香是个自己很容易作死的人,没必要深交。却不曾想,竟是这般人物。
林依依自幼在族学,成绩就一直优秀,无人能比,她对书本,文字,她现在学的东西,都有种天然的熟悉感,好像已经学了十多年,如今不过是重修而已。
她喜欢那种轻松。
碾压众人的优秀,也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杨玉英被戚芳龄激动得连戳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哦,她现在是傅香香!
先生坐在讲台前,神色间仿佛万分之复杂。
“傅香香的答卷,我们仔细看了很多遍,一直对给不给评分有所犹豫。”
先生轻叹,“等一下我会把试卷发下去,有志于去考京城书院的学生可以去借傅香香的答卷看,她的答卷,我们觉得已经完美到不是我们这几个做先生的能去评论。”
他顿了顿,扬眉一笑,“傅香香,我现在觉得,你坐在静山伯府的族学里真是相当浪费时间,你应该去考皇家书院,去读京城书院,去更广阔的地方,寻找更广阔的未来。”
先生甚至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案,“听说你现在已经定了亲,为何如此着急?不要急着嫁人,好好想一想。”
老先生多少年来都沉稳练达,从不曾这么激动过,看得满座少年皆震惊无比,忍不住去偷看杨玉英。
傅香香的未婚夫可是时修远,是那个时修远!
他们家先生疯了么?居然让人家不要成亲!
先生这回是真心实意地觉得非常可惜。
他们昨天晚上批改试卷,对于学生们答题答得七零八落,一张答得还行的卷子都没有的事,他们心里有准备。
这次考试,纯粹就是下马威,是为了筛选出真正下定决心要突击去考名书院的学生,专门吓唬人用的,考题本就非常难。
当然,为了不要彻底碾压这帮学生的自信心,他们还稍稍松了松手,把其中几个好学生的成绩略提了提。
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直到看到杨玉英的试卷。
先生看了不到一刻钟,心里就明白,杨玉英和在座的学生不能摆在一起比较,如果硬要比,那就是把状元同尚在挣扎着去考秀才的童生比。
这能公平?
杨玉英放在京城书院,那是能当先生的人,如果朝廷放开女子参加科举之路,状元的位置,她完全可以争一争。
虽然仅仅是一份试卷,但先生从教二十多年,见识过无数人,无数学生,他在看人方面,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现在他就很确定,杨玉英是真正的厉害人物,年纪又这般小,这是天才,不该折损在后宅里。
眼看着先生殷切地看着杨玉英。
所有学生早就忘了别的,他们口中议论的,念叨的,如今只剩下‘傅香香’三个字。
戚芳龄扫了一眼,看到林依依的表情,忽然就感觉神清气爽,只觉蜜水从喉咙一路涌到胃里去,甜极了。
虽然人们议论的中心不是她,可也不是林依依,所以她就是很高兴。
以前在族学里林依依就是最顶端的存在,所有人都说林依依优秀。
现在再来看,大家都是坐井观天的庸人,原来林依依所谓的才学出众,那是矮个子里拔将军,她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