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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静山伯府的西跨院比往日要热闹不少。
壮壮但凡下课,总爱到杨玉英这里玩,哪怕消暑的冷食不能尽情吃,光是听杨玉英讲讲故事,学一学他或许用不到的冷门知识,他就已经十分高兴。
戚芳龄的病情肉眼可见地好转,也是从母亲和嫂嫂那里听闻时家要正经请了官媒把婚事定下。
她反而有些不开心:“傅姐姐嫁出去,我们姐妹再见,怕是要变得十分困难。”
别看都在京城,但时修远乃是时家嫡长孙,他的妻子要操持时家家务,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同她们嬉戏玩闹?
杨玉英轻叹:“这桩婚事啊!”
肯定成不了。
傅香香已死,哪里还有待嫁的新娘?
杨玉英到也没觉得太对不住那位时公子,就算稍稍有些对不住,她原谅自己,就不跟自己计较了。
陪着戚芳龄说笑一阵,到了饭点,杨玉英没留客,小姑娘只能恋恋不舍地走人。
没过几日,时家已经请了官媒,登门提亲。
时修远还去山里寻了大雁,显然十分认真,一对雪白的大雁,十分精神,毛色鲜亮。
他这般郑重其事,一传开来,京城无数少女为之哀叹。
邹词到是十分嫉妒,每天在刑部当值,看着戚明和戚正两个家伙把自己的食盒拿过来给时修远分享,他就忍不住酸几句。
“哎,有些人长了舌头跟没长一样,**心烹饪的美食也吃不出好,跟吃食堂大锅菜也无甚区别,我明明长了条天下第一的美食舌头,偏吃不到好东西。”
时修远扬眉:“我的舌头也清楚,有戚明食盒里的吃食,绝不肯碰食堂里的猪食。”
邹词:嘤!
生气!
戚明看了一场笑话,回府餐桌上偷偷摸摸跟家里老婆孩子讲:“傅表妹的手艺是真正好,哎,有点舍不得把人嫁给老时,一嫁出去,恐怕咱们就吃不到喽。哎哟,这两天我还把表妹给我们准备的伙食分给那厮,这不是犯傻呢!他将来把人娶回去,想吃多少没有?”
壮壮一听,骇然失色:“姑姑嫁我,嫁我嫁我,不嫁别人!”
梁氏:“……闭嘴。”
这爷俩都是不省心的。
婚期越来越近,静山伯府的喜气也越发浓,到处张灯结彩,显然人人尽心尽力。
漪澜阁
春芽提着药罐,急匆匆从大厨房过来,脚下也不知从哪里踩了一脚泥,一路走过,旁边洗扫的粗使婆子急声叫:“仔细些,莫要挂坏了丝帛,弄脏了彩缎。”
“春芽,怎这么慢!”
春桃厉声呵斥,“还不快些,表小姐等着呢。”
春芽应了声,连忙低着头急急过来,一进漪澜阁的大门,才小小地松了口气,叹道:“这两日阖府上下都忙着傅表姑娘定亲的事,大厨房那头要准备宴客,乱得紧,差点耽误小姐的药。”
春桃一下子阴了脸,两个丫鬟进了屋,把药捧给林依依,神色间还有些恼。
其实并不是家里下人怠慢,只是他们漪澜阁以前在外处处都占先,人人奉承,此时让人稍微忽视一丁点,便让人心中不悦。
林依依看着药碗,幽幽道:“我这药也吃了十多年,病也不见好,想来无用。”
“表小姐这是什么话,咱们这药方可是伯爷特意请了宫里徐太医给开的,太医不是说了,只要咱们精细养着,一定能养得好。”
春桃笑道,“将来表小姐的如意郎君,一定是天下无二的好男儿。”
春芽也笑:“可不是,我听紫鸢她们说,伯夫人已经为表小姐相看人选,要求相当高,家世才学人品,都要考量,打算给您挑个四角俱全的好夫婿。”
林依依嗔怒地瞪她一眼:“都怪我平日里待你们宽纵,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她摇摇头,端起药碗,一口气灌下去,心中躁火顿时消了些。
她自幼有点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心肺都弱,一直喝药养着,近几年已经不常犯,可最近事多,许是累得紧,又开始不舒服。
说起未来的婚事,林依依轻轻蹙眉。
从两年多以前开始,大约是她头一次听伯夫人说到,她也到了相看婚事的年纪,就在那一刻,她忽然心惊肉跳,怕得做了几夜的噩梦,病了小半个月,把府里闹得天翻地覆。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林依依面上露出些许愁容,女人嫁人,便如第二次投胎。
她以前不想,但傅表姑娘来了以后,她也难免有些攀比之心——她的未来夫婿,可能比得上芝兰玉树的时修远?
药里大约有些助眠的成分,林依依在窗前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好像睡了过去,又好似没睡。
不过片刻,林依依猛地惊醒,满身冷汗。
她梦见有一只恶鬼,那只恶鬼疯了似的要杀她。
她没看清楚那鬼物的脸,但是,她听到自己喊对方——傅香香!
“傅香香……是恶鬼吗?”
林依依冷汗淋漓,脸上雪白,瑟瑟发抖。
“你……哭了?”
窗外忽然出现一道黑影,藏蓝色的长衫,半面遮面,只露出薄薄的嘴唇和下巴上一道极深的疤痕。
“傅香香是你的敌人?”
林依依心下一惊,转头四顾,见没人才松了口气:“别胡说!我,我也没哭,你怎么又来了?我的璎珞是不是你拿走的,还给我!”
黑影沉默,轻声道:“东西不能还,但我可以还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