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人要在陋巷里,避开普通居民和路人,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混战。
剧组的许导演,呃,应该说是杨玉英自己强烈要求,要一气呵成,最好一个长镜头,一拍到底,让观众们有最好的观看体验。
这几个演员都是外行,没有替身,甚至有两个小年轻以前连跳舞都不会,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早晚两次去家旁边的小公园遛狗。
虽然之前练习的时候,各种动作,套路,大家遇见什么情况,该有什么反应,杨玉英都教过很多遍。
但是到了正式拍摄这一天,依旧拍得十分艰难。
整整两天,他们所有人死磕这场戏,大部分手掌心磨到结出茧子,大冬天里,不过几十分钟就得换一次衣服,实在没辙,汗水不停地出,衣服都湿到能拧出水来。
这也就是影视城这边较靠近南方,虽则冬日,室外的温度也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
正好隔壁的摄影棚也有个剧组,拍的是一部仙侠剧,那一日同样也是拍打戏,演员们要吊威亚,非常难受,饰演女三的小姑娘孙珍珍,才十七岁,家境不错,有点娇气,一连拍了四个钟头,结果还是不过,她气得哇一声哭出来,推开工作人员还有她的经纪人拔腿就跑。
今天和她对手戏的女主不在状态,连累她跟着在威压上被吊来吊去,勒得腰腿酸疼的厉害,嗓子也疼,脑袋也痛。
“呜。”
想她孙珍珍在家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现在凭什么受这些苦?
导演还骂得那么难听!
回家,她要回家!
一脚出摄影棚,只听‘噗通噗通’!
孙珍珍脚步一顿,脸上渐渐露出些许惊骇。
她眼看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被人一肘击中后心,整个人飞扑到一石狮子头顶,足尖一点,做出白鹤亮翅的动作,只是脚下却打滑,整个人顺着石狮子滑下去,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
这小姑娘疼得脸上稍稍扭曲,咬牙道:“再来!”
又是一次,小姑娘这回站得极稳,一个跟头翻下——刺啦!一时没站稳,竟是不小心来了个扎扎实实的一字马。
孙珍珍倒吸了口冷气,吓得咬住自己的舌头,眼泪都飙出来。
“……再来!”
小姑娘的脸上全是坚毅,目中星光闪烁,不只是她,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风华正茂的少年,皆是精神奕奕。
孙珍珍默默转身,又回去接着拍戏去了。
她忍不住开始关注外面这个小小的,看起来不起眼的剧组。
剧组的演员们拍打戏没有替身,都是亲身上阵,导演是个狠人,特别喜欢拍长镜头,要求也极严格,有一点问题就重拍。
孙珍珍想想自己剧组,他们导演其实算是经常放水,只要镜头能用,哪怕不那么好,他也得过且过。
虽然偶尔会骂人,但平时还是挺捧着他们。
不只是孙珍珍,这一片好些剧组都发现,尹风他们剧组异常严格,更加了十二分辛苦的拍摄过程。
这部仙侠剧的导演,看了眼露个肩膀,也非要找替身,而且光替身就选了四次,还不能决定的女主,再从窗户里向外看一眼对面。
对面正好休息,仅仅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一干演员聚在一起,神色平和又认真地在讨论剧本。
无论是主演还是配角,所有人围坐一团,争分夺秒地读剧本,对戏,他就看帅得在娱乐圈也是一等好相貌的男主,往嘴里塞了块冷馒头,就抓紧时间跑到一边铺着笔墨纸砚的桌子上,练起字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导演各种羡慕,他怎么就捞不着这么好的演员?
仙侠剧剧组这边,一众演员瞟了眼导演,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虚,接下来拍戏,出的幺蛾子就不由自主地稍微少了一些。
夜幕降临,大部分剧组都收了工。
换了往常,一干工作人员干完活,真是恨不能赶紧回家休息,今天到忍不住多驻足片刻,跑到陋巷外头去围观。
其实到也不只是钦佩这些同行的敬业精神,着实是人家拍戏,拍得真挺精彩,很是好看。
孙珍珍累得眼睛都红了,刚要走,就听旁边小道具小声惊呼:“杨玉英,是杨玉英,哇呜,帅!”
“这就是尹少爷的穷剧组?我真想发朋友圈!”
在圈子里混的人很少追星,孙珍珍更是对所有女明星都无感,毕竟她想要登上天梯,步上云端,自要有天下无人能及我的气势。
最近那个杨玉英知名度颇高,她也没去凑热闹,此时略一抬头,就见到月光下,一手大黑伞,一只手持小小竹竿,长发飘飘,游刃有余地在混战的高手中穿行,速度一点也不快,气定神闲,但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却似背后生一只神眼,脚下踩一缕清风,端是神仙风范。
孙珍珍一下子就不困了。
他们周围剧组的人都知道,这个剧组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九个小时,期间休息的时间寥寥无几。
换成他们,好几个小时连喘息的工夫都无,早就累得受不了,哪里还能有这般风度?
杨玉英穿过人群,推门进了农舍,不多时,就双臂展开,一臂托一粥桶,轻盈转了下身,徐徐而出,面色含笑。
粥桶落地,正打得难解难分的老少们,倏然划上了休止符,转身间围拢过来,排排坐好,高高兴兴地捧着碗喝起粥。
香糯的味道隐隐传来。
孙珍珍捂住肚子,半天也没有止住它的翻江倒海。
好在——尴尬的也不是她一个人。
“这一出戏我也能拍,每天拍个十次八次也不嫌烦呢。”
孙珍珍听身后那个特别矫情,怕苦怕累的女主小声咕哝。
“哼!”
谁不能?
导演默默地心虚了亿点点。
他们剧组穷,演员多,群演也多,饭盒上面,肯定要节省些,但是,他也没拿那种特别便宜的盒饭凑合,好歹有一荤两素三个菜呢。
杨玉英随意地舀一勺粥含口里,忽然感觉背后目光灼热,如芒在背,一回头,和站在不远处的某导演对视。
半晌,杨玉英犹犹豫豫地,略举了举粥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