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她本就是个小财迷。往她自己的库房中搂东西她高兴,可若让她大出血往外拿东西,那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哥哥嫂嫂的东西虽然不是她的,但好歹也是自家的。就这么送给别人,翩翩心疼的无法呼吸。
不仅翩翩,就连随后进来的长乐和小鱼儿,看到那一个个勾勾,都忍不住捂着胸口。
小鱼儿冲动之下甚至说了句,“娘,送出去这么多东西,咱们家还过的下去么?”下年不是要吃土吧?
不要啊!
那也太惨了!
小鱼儿被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吓得花容失色。
瑾娘瞄了眼戏精的女儿,又安抚的拍了拍长乐的小手,“别担心,家里送出去得多,收回来的更多。你们放宽心,总归咱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不会越过越差,也不会穷的让你们姐妹几个连头上戴的花都买不起的。”
几个姑娘同时脸黑,头上戴的花才值几个钱!根本不值钱好么!嫂嫂/婶婶/娘亲用这个做比,他们更忧心家里的财政状况了!
瑾娘见弄巧成拙了,就讪讪一笑,随即才道,“我说真的,咱们府上现在真不缺银子花。你们几个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安生生过你们自个儿的日子吧。你们看,这账单上的东西,都是咱们从京城带来河州、以及河州这些官员孝敬的。咱们家也不是只有这一本账册,还有四、五本呢。像是三胞胎这次满月,家里就收了不少礼。翩翩你是知道了,那些礼足足占了好几个房间才摆下。所以咱们家家底厚着呢,你们别担心有朝一日会成了小叫花子,让你们到街上讨饭去。”
这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翩翩长乐和小鱼儿无语的看着瑾娘,最后三人齐声叹口气,不在这边找气受,给瑾娘行了礼就出去找三胞胎了。
瑾娘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她这会儿正困呢。
因为赶时间把年礼送出去,她昼夜不停的忙了两日,现在就觉得精神不济,眼睛也有些疼。
瑾娘就后悔,不该想着快点把事情办完,就这么紧赶慢赶,她就应该听翩翩的话,慢慢做。结果呢,仗着月子也做了快四十天了,她就没之前那么在意了。如今可好,眼睛疼了吧。
佛祖保佑,眼睛之后可别留下后遗症。不然,她真能后悔一辈子。
瑾娘拉起被子,躺下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青禾和青谷听见没声音了进来看了看,见夫人睡得憨熟,就将拔步床上的帘子落了下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了出去。
隔间翩翩三人正在逗弄三胞胎。
长绮依旧是三人中睡的最少的,这姑娘醒了就哭,闹得两个哥哥也跟着一起嚎。
好不容易奶嬷嬷抱着喂着又睡着了,翩翩就轻轻拍了长绮一下,“你这个小坏蛋,比你小姑姑脾气还大。”
长乐和小鱼儿也都心有戚戚,“她这是脾气大么,她这是心术不正、胡搅蛮缠啊。啧啧,她人还这么小,就这么‘泼辣’,这么缠磨人,等她长大了,咱们三个能是她的对手么?”
翩翩脸色一僵,她这个最小的侄女,还这么小就露出“大魔王”的本质了,那如今开始教导她“尊老爱幼”“体恤长辈”,不知道晚不晚?
……
徐二郎和李和辉在出去第五天回到府里,两人面色如常,外人也看不出他们的喜怒。
不过作为徐二郎的枕边人,瑾娘是能看出他心情不好的。所以她想了想就问,“边境的百姓,日子过得很苦吧?”
徐二郎拿热毛巾抹了把脸,喝了口热茶才说,“每家几乎都只有一两床单薄的被褥御寒,吃的也都是野菜糊糊,个个面黄肌瘦。”
其实现实情况比徐二郎说的还要惨些。大多数人家都是一两床单薄的被褥御寒不假,可有更多的人家,连床单薄的被褥都置办不起。一家子人挤在一起用草絮秸秆取暖。若非还有树木砍伐,屋中还有柴烧,真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至于野菜糊糊,这已经是很好的饭了。不少人家留足来年的粮种后,今年勉强能一天吃一顿。就这一顿只抓小孩儿手心那么大一把粟米,就是野菜,也不是尽够的,也得省着往里边放。说是一大锅菜粥,其实多半锅都是水。就这样那些孩子还吃的稀里哗啦,活像那就是世上最好的珍馐一样。
但不管“多美味”,一天只这么一顿哪里能填饱肚子?营养又哪够?
因而走上十户人家,人人都面黄肌瘦,干瘦的不成人形,其中必定还有八九户腹饥声喧天的。他走了一圈,心就烧了一圈,那股子不能立刻让百姓吃饱穿暖的愧疚心,几乎将他吞噬。
即便回程,冷静了一路,但至今想起,徐二郎仍旧热血上头,恨不能现在就去衙门召集衙役,定下来年的计划,开始施行一样。
他这般坐了好一会儿,紧绷的精神才缓缓好转。抬头看见瑾娘满眼忧心的看着他,不由拿着她的手指在跟前,轻轻吻了几下说,“我吓着你了吧?”
瑾娘摇头,“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我至于害怕么?”再说了,就是你再怎么失去理智也不会伤害我,这点自信心我还是有的,所以我更加不怕你。
瑾娘反手握住徐二郎的手,一字一句道,“二郎,我知道百姓过的苦,你心存愧疚,心如火烧。但你要知道,若是没有你,这些百姓许是连这个秋天都活不过。你能救下这么多性命已是不易,以后再努力些,未尝不能救下更多的人命,未尝不能让他们都吃饱穿暖。当然,这个过程肯定更艰难,历程也更长。但是你不要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边境的百姓日子会一点点变好,而我也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不要太过自责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