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进去赶车的浍河就察觉到异样,靠着车厢声低声说了一句,“大人,我们被人监视了。”
徐二郎“嗯”了一声,没说其他。
倒是长安三个,闻言怔愣片刻,随后荣哥儿低声嘀咕了一句,“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还有谁不回家吃饭休息,在这里盯人的?这正常么?”
这明显不正常。
除非是家有重宝,时时忧心有人来偷,不然谁做这多余的事情?
看来这江集村还真有点不对劲啊,难道盛家的百年积累,没有藏在镜湖下,而是真个藏在这江集村中?
因为徐二郎没发言,浍河也就没说什么。他和车辕上坐着的侍卫换了换位置,由那侍卫驾车,他则抱着刀佯作休息一样靠在车门上。
他是四个河中功夫练的最好的,比墨河还略胜一筹。若是之后暗处的人有动作,他腾出手来可以保护几位公子。至于大人,不用他保护。
好在这一路走来,暗处的人也只是紧盯着他们,并没有出来阻止或暗杀。那些人不知道是沉得住气,还是觉得他们不会发觉村中的猫腻,故此不想自己先失了分寸,闹出不可收拾的动静来。
马车又行驶一会儿,再往前走就要走出江集村了,浍河低声说了句什么,徐二郎就叫了停车。
这一片在江集村的西北,整体位置靠近运河。说是靠近,其实这里运河还远的很,最起码还有五六里的距离。且因为和运河之间还有一座高山相隔,所以百姓们要乘坐运河去别的地方,所花费的时间和功夫,还没到达通州,再从通州的码头乘船出发更方便一些。
这片有稀稀疏疏的林子,林子中有一个个鼓起的坟包。顺着坟包往上走,坟包的数量越发密集。
板着夜枭凄厉的鸣叫,荣哥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大晚上来人家坟头散步,这会不会太嚣张了?
看,把人家地里埋得老祖宗都惊醒了!!
荣哥儿看着那淡淡的紫光,已经一些忽远忽近的萤火虫,头皮发麻,整个人快炸了。
他多想尖叫一声有鬼,可是记忆力娘亲教导过的知识翻涌上来。
这哪里是什么鬼火,明明就是磷燃烧起来了。对的,别问磷是什么,也别问为什么为燃烧。反正娘说了,这就是一种科学现象,绝对不是鬼怪作祟。
荣哥儿自我安慰,徐二郎和浍河在某一处停住脚。他们脚下是一座新坟。可说来也奇怪,即便是新坟这些坟墓也修的非常小巧,真就和小山包似得。
荣哥儿记忆中还有辽东一些百姓死亡后,家里人给入土安葬的画面。那些人的坟墓无不堆的高高的,像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小山一样。可这里的坟墓,说他们是小土包,都感觉是抬举他们了。
荣哥儿三人凑上前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倒是这坟包周围的土地,似乎比别处坚实一些,草木似乎凋零一些。
荣哥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脑袋浆糊。倒是长安和宋玉安,眸中都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此时夜枭又叫了一声,在暗夜中那声音嘹亮又刺耳,让荣哥儿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还很没出息的打了个嗝,在他爹看过来时,荣哥儿撮了撮鼻子,笑呵呵道,“太冷了,爹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徐二郎开口,“这就走。”
说走真就转身往山下走,浍河在前边打着灯笼,徐二郎招呼三人。
荣哥儿见爹真准备带他们离开这片坟地了,有些高兴。可爹想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么?被因为他耽搁了大事才好。
长安深知弟弟的心思,就问徐二郎,“二叔,那里是入口么?”
“不确定。”但这片坟地,指定不是普通的坟地就是了。
宋玉安却想到了别处,“咱们来的突然,可也没防备人。更何况方才进村时还被江集村的百姓看见了,咱们来过坟地的事情,肯定也会透漏。若东西真埋在这地下,怕是他们会转移。”
徐二郎道,“无妨,以不变制万变即可。”
宋玉安闻言点头,深以为然。
如今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上。江集村的人不动还好,若动……那他们就做那等着得利的渔翁就是。
徐二郎诸人再次坐上马车,那密林处的某聪杂树似乎摇晃了一下,之后有轻巧的脚步声跟上来,直到目送徐二郎一行人远去,才着急忙慌的回了村子。
而此时整个村子依旧沉浸在黑暗中,但这只是表面,就在靠近坟地的那处宅子中,其实早已亮起灯。
只是因这里有密室,而灯又点在密室中,外边透不出光来,才无人发觉。
等到监视徐二郎的大汉匆匆跑来,将事情如此如此一说,密室中坐着的三个老者,面色登时凝重起来。
其中一人年岁最长,头发胡须尽皆已发白。他听闻老祖宗的坟头都被人踩过,一时间遏制不住面上的怒意,胳膊颤抖的拍在红木椅子上。
“欺人太甚,徐士衡欺人太甚。”
另一个老者到没兄长这么大怒气,毕竟那坟地虽说是祖坟。但安葬的其实都是村里百姓的躯体罢了。至于他们老祖宗的尸首,自然是安葬在盛家祖地,这里留着的老祖宗的坟墓,其实就是个障眼法,里边也就几身衣裳,其实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衣冠冢。
但即便是衣冠冢,也不是能任人随便践踏的。毕竟那墓碑上可是写了老祖宗的名讳!即便姓氏不是“盛”,而是“江”,但他们都是盛家的子弟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