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是没机会骂了,因而徐二郎根本没给他机会,说完那些就带着瑾娘离开了。
徐翀和陈佳玉觉得这会儿日头好,就让人搬了桌椅来,小夫妻两个拉着两个小侄女一块儿品茶赏风景。
陈佳玉如今愈发有孕态,她面上都是即将为人母的圣洁的光芒,双手时不时在隆起的小腹上抚摸两把,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徐翀呢,和侄女说着话,腰还放在陈佳玉后边若有似无的环着她。
陈佳玉不好意思,不动声色推了两下,徐翀依旧我行我素,陈佳玉素来不是他的对手,更没有他脸皮后,只能就这般坐在凳子上。
说到闵州的风土人情,最有发言权的还是陈佳玉。
她毕竟是闵州土生土长的姑娘,即便早年在山中住了几年,之后过的也都是贫民的日子,在闵州时根本没享过什么福。但是,闵州大户人家吃用什么她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她想象不出来,闵州小民小户是如何过日子的,她可再清楚不过了。
且因为是贫民百姓,世面上对她们束缚更少,她走街串巷,几乎整个闵州城多去过。
陈佳玉说,“一开始我们住在城东,那边有个码头,常年有南方的货船在这边停靠。哥哥靠给人扛货维持生计,他担心我距离他太远他照顾不到,就咬着牙在临近码头的村落租了一间平房。我和哥哥就在哪里过了几年。我会些刺绣,闲暇时给人做些缝补的活儿,也能挣几个铜板。”
又说,“后来哥哥肩膀拉伤,大夫让好生歇息一个月。恰好我们之前租住的院子卖了出去,我和哥哥干脆就从城东,跑到了城西。城西多商贾,有钱人多,在这里我去铺子里接了刺绣的活计。能绣些荷包、帕子之类的买过去。只是因为我在尼姑庵里学到的刺绣也不是什么高深的绣法,全靠针线匀称平整人家才收我的。不过总算比之前多挣几个铜板,日子也还过的去。”
“西城有家羊汤馆,老板据说是从朔州逃荒过来的。我和哥哥因为没有更多资财,基本鲜少开荤。偶尔一年半载才能吃上一顿肉。而那羊汤馆就在我去商铺的必经之路上,每次从那里经过,我都要用帕子捂着嘴巴,生恐口水流下来。”
那时候日子是真窘迫,且她因为出身,也特别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
但也没办法,日子实在是清苦。有时候即便你想多在意一些别人的看法,都无暇顾及。
不过好的一点是,她和哥哥总算都平平安安长大了。如今他们日子过得好,以后也会更好。
只是想到哥哥日子好过的原因,陈佳玉心中就生出些愧疚。她嗔了徐翀一眼,有些话想出口,却终究是没说。
她也是和徐翀成就后许久才知道,自家兄长开的陈家皮货铺所用的所有皮毛,原本是二嫂给自己准备的。
二嫂想在闵州开分店,可三郎想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嫁给他,就截了二嫂的胡,让二嫂为大哥做了嫁衣裳。
想起初初听到此事时,陈佳玉羞愧难当,至今都想用帕子掩面遮羞。
那皮货店因为二嫂特意关照,送来的皮货都是上等的。即便是闽州当地一些富贵人家也没有这样的货源。他们倒是打过那店铺的主意,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二伯就成了辖制整个江南的总督。大哥一家因为姻亲的关系,成功鸡犬升天。咳,虽然这么形容自家兄长不太恰当,但事实就是如此。
也是因此,陈佳玉更觉得亏欠二嫂,她就想着,等到了闽州落脚后,就带着两个侄女多买些首饰弥补一二。
将皮货生意还回去是没法张罗的事情,二嫂指定也不会接手这生意继续做。如此,她往后多补偿些几个孩子。反正她如今荷包鼓的很。除了三郎的绝大部分财产由她掌管着收益外,大哥许是想让她在徐府更有底气些,许是从哪里得知了生意的来源问题,进而受愧疚的心思折磨,便给她送来不少东西。吃用都有,更多的却是每月都会有二三百两银票,大哥弥补的心思真的是很明确了。
船行过半,不知试水走漏了消息,徐二郎诸人前去闽州的事情,全都被有心人得知。
这些人有的是远近驰名的商人巨贾,有的是当地的父母官,更有颇负盛名的读书人,亦有拐了八百个弯,不知怎么和徐府扯上关系的同族之人――这种是最好处置和打发的,可有一种人却着实不好确定究竟是见还是不见。就比如,有说是宿夫人的亲姨表妹妹的要来给瑾娘请安,还有说是和卫国公府的大夫人乃是闺中密友手帕交,因缘际会嫁到了江南;更有打着顺海候李和辉旧识名义前来拜会徐总督,而更多的人,总是和徐二郎的同僚有着这种或那种的关系。
关系难以确定是一方面,人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的人,换句话说,他们本身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也当真不好区分。
无奈之下,只能遣了墨河将收上来的帖子上的人全去查查,先确定身份真假,再根据他们如今的处境揣测所求会是何事,最终决定见不见。不然真个一股脑将人都见一遍,那得累死一条命。
徐翀看着二哥暂用的书房人来人往,二嫂那边更是不清闲,就不由露出心有戚戚的神情。
多亏他跑得快,不然指定被二哥抓壮丁。
见人寒暄客套什么的,哪有和媳妇呆在一块儿浓情蜜意来的有趣。
那些来拜会的人,有自知之明的还好打发,那没自知之明的过来开口就让你给他个几品几品官当当,嘿,这也就是二哥好修养,完全可以当没听见。换他就不行了,他一个两江总督的亲兄弟到如今才是正五品,还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这半路上冒出来的不知道那号人物,开口就是正四品,你这人心不足蛇吞象,真不怕把自己噎死。
徐翀耳朵灵光,听见二哥书房中那些生意简直浑身冒火。也多亏陈佳玉始终拉着他的手,不然这船上指定发生血案了。
徐翀指指二哥书房,心有余悸对两个侄女说,“看见没有,如今是烦你爹娘,等你们入住驿站,就连你们一起烦,你们两个若是聪明点就知道,和三叔去府里住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