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眼唐与柔手中的酒坛子,眉毛一挑,盯着这酒坛子像是有什么话想说,见她穿着农人的麻衣,目光里更是充满轻蔑。
柳长卿明显和这人相看两生厌,怼道:“你一个算账的,不在我娘身边,来这儿做什么?”
唐与柔恍然,莫非这人就是柳家的账房先生宋知章?
下午和全伯闲谈时,他透露过账房先生能力很强,是东家面前的红人,对柳家的产业都有话语权。但全伯只是个看起来脾气古怪,内里却温和的老好人,他对所有人的评价都是正面的。
可眼前,这人明显对柳长卿这个少东家毫无敬意,瞅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子。
宋知章不接柳长卿的话茬,道:“少东家不在学塾里,竟在充满油腻污垢的后院,还带来历不明的外人进酒窖,这若是传到东家耳中……”
“你这是何意?”柳长卿合起折扇,怒道,“这整个福满楼都是我家的,难道我还能偷我自己的东西不成?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关你何事?”他从唐与柔怀中抢过椒酒,逼问小厮,“这到底是谁放进去的?你可知道?”
这宋知章再次打断他的问话,道:“少东家,你此刻该回家对东家交代。若是连学塾的事都管不好,就别来管这儿的事了。”
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
如果有人这么怼唐与柔,她早就怼回去了。
现在是少东家发现了酒窖里藏着的猫腻,这件事若是挖掘下去,指不定会发现什么。
这账房先生出现的时间这么微妙,还竭力阻止少东家继续追查。若说他跟这件事没关系,那就奇怪了。
若不是碍于身份,唐与柔就越俎代庖地开口了。
柳长卿毕竟还是太嫩了,而且他逃学有错在先,心虚之余将酒坛子丢给小厮,转身就离开了。
唐与柔跟着他出了福满楼。
还当他这是要跑回家去,想着过去能替他说几句话,再顺便见一下柳家的那些大人物。
却见他在街边找轿子,见找不到轿子,就徒步朝北市走。
她走了上去:“卿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
“你怎么还跟着?”柳长卿哼了声,摇着扇子,步履匆匆,长发被晚风吹得竟有些落索狼狈,“我当然是回教坊司,难不成还回家挨打?那地方可不是你这小丫头能去的,别跟着我了。”
他这是想逃走了?
唐与柔无奈地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跟了上去道:“卿哥,你现在躲着不回去,明天挨的打只会更重。”
柳长卿挑眉,问,“那你今晚上能把酒卖出去吗?”不等她回答,反悔道,“可就算将酒卖出去,我还是会挨打。算了,我还是去教坊司吧。”
唐与柔无语了。
其实这种游戏道具的构思都是现成的,她现在设想了真心话大冒险的转盘,只需要将上面那些改成吃菜喝酒,找木匠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就能做好。
但她现在不太想和柳长卿做生意了。
本来还当这个已经弱冠的少东家是个有话语权的,可刚才在后院看见他和他家的下人吵起来,便能感受到他在柳家商业场中,并不是食物链顶端的人。
他眼下竟不是回家据理力争,帮家里赚钱将功补过,而是跑去教坊司。
真不愧是纨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