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荏苒刚从院门探了头就瞧见巷子尽头一队人马正往这里行来。
为首的是个气宇轩昂的男人,神色冰冷阴鸷,后面跟着一辆低调却一看就只非富即贵的马车。
随行的十几个人都身怀兵器,一看就是练家子。
伏荏苒幸亏反应及时抽回身才没被发现,关上院门当即往回跑。
她一点不怀疑,那队人马就是女东家。
怎么这么倒霉,这女东家这段日子怎么来这么勤。
她绕到屋子后面的后墙,蔡婆子就是从这儿把客人带进来的,现在唯有从这里跑了。
后墙边有棵歪脖子枣树,危机当头伏荏苒倒是被激发出了好身手,就着树枝爬上了墙头,然后就与墙外的人撞了个正对面。
所谓无巧不成书,方姑正送客人过来,还想着蔡婆子怎么没来接,就让客人踩着竹梯先往墙上爬,伏荏苒也爬到了墙上,就正好和那客人撞了个对脸。
两人都是愣了一下,那客人瞧见伏荏苒这细皮嫩肉、精雕玉琢的模样,脸上漾开色迷迷的笑容,还没回神,伏荏苒已经一个大力直接把人从墙上推了上去。
那客人大叫着摔在了地上,伏荏苒则是趁着这个时机借着他们的竹梯爬下了墙头。
旁边受惊的方姑已经回过神来,没料到那半死不活的丫头怎么醒了,当即脸色大变,指挥身后跟着的龟公把人抓住。
这丫头瞧见了她的脸,要是被她跑回家告了家中长辈,定会惹来大麻烦。
伏荏苒根本不敢在这和她们纠缠,变态女东家就在后头呢,说不定已经听见动静追过来了。
她乘方姑不备,直接一记窝心脚把方姑踹得屁股墩,转身就往巷外跑。
蔡婆子果然租了辆马车停在这条巷子里,果然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不过她们怕是用不上了。伏荏苒毫不客气地征用了这辆马车,跳上车辕,长鞭一抽就奔袭了出去,拐出巷口时正好瞧见那个阴鸷男人从墙头跃下,大刀一挥就将方姑和那个龟公了结了性命。
女东家的人追来了,伏荏苒除了闷头赶马车别无他路。
天泱国的京都是座不夜城,伏荏苒曾听田光丰说过,描述的绘声绘色,今日亲眼所见果然不负那许多的赞美之词。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整个京都却如白昼般明亮喧嚣,宽阔的街道上商贩如云,人流涌动,雕梁画柱的店铺全都大开着,活计们热火朝天地招待着客人。
伏荏苒的马车在街道上奔驰,将平静的街道搅得鸡飞狗跳,惊呼逃窜,叫骂呵斥声不绝于耳。
她快速地梭巡着周围的情况,脑子里思量着对策。
女东家的人追得太紧了,马车目标太大,反而不好脱身。
街上人流众多,隐于人群更好逃窜。
她麻木地抽动着马鞭,眼见前方到了分叉口,她一个咬牙,将缰绳拽向左侧,狠狠扎了马儿一下,只身肉体地跳了车。
马儿受惊嘶鸣一声,疯了般横冲直撞起来,跑得更快了。
伏荏苒跳下马车时把旁边正围着香膏摊子挑选的几个姑娘吓了一跳,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着牙快速躲进了人群里,亲眼看着追她的人被空马车引走,这才往相反的方向逃走。
伏荏苒找了一家客栈安顿,洗了澡便开始给伤处抹药。
跳下马车的时候手掌、手臂、膝盖、侧腰到处都擦伤了,疼得她边抹药边龇牙咧嘴。
她也算是娇生惯养,以前没怎么受过伤,都没发现自己还挺怕疼的。
她这儿痛苦地抹着药,窗户方向传来‘砰’地一声响动。
伏荏苒瞬间警觉,下意识放轻脚步上前查看。
窗户拉开小小的缝隙,立马又合上。
外面……在杀人。
她最近是流年不利吗,不是遭遇危险就是靠近危险边缘,她现在自顾不暇,没能力管闲事,想着明哲保身不掺和,准备上床休息,外面人提到了两个字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圣殿——
伏荏苒放缓呼吸重新拉开窗户,这个房间在二楼,临着一个唱戏的露天戏台,戏台上此时表演正热闹,台前观众掌声雷动。
杀人现场就在戏台后的一处阴影墙角边,垂直于伏荏苒所在的窗户口。
被杀的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没有一丝血迹。
动手的男人应该是使用的内力。
除了腰间垂了条红丝带的动手的男人外,现场还有一个身形健硕笔挺、背手而立的男人,即便隐在阴影里看不见模样,也能瞧出他气质不凡,身份不俗。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男人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宝蓝色宝石,很是耀眼,在这阴暗角落里也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红丝带男人狠狠得瞪了地上女人一眼,庆幸地道,“今日之事多谢大人。”
那阴影里的人许久才淡淡地发出声音,“圣殿故意放出消息银矿地图在揽芳尽,就是为了钓出你,你太大意了。”
“大人说的是,今日多亏大人,若再晚一步我的身份怕就泄露了。不过这次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我们知道了揽芳尽背后的主人是殿主。揽芳尽直接听从于殿主,不受红叶秋山管辖,怪不得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红丝带男人似有一肚子怨气,而后嗤了一声,“殿主也够舍得,为了抓出我把藏了这么久的棋子漏到了明面上来。揽芳尽买卖消息的生意可是整个天泱国无人能及。”
阴影里的人来回抚摸着小指上的蓝宝石,意味深长的道,“说明揽芳尽到了表明身份的时候。”
红丝带男人一愣,“大人的意思是,殿主是故意告知我们揽芳尽听命于圣殿。他为何这么做?”
藏于暗处比起露到明面上更好行事,殿主这般……是有何目的?
阴影里的人不再说话,抚摸小指的动作慢慢平静下来。
圣殿殿主行事,岂是那么好猜的。
“快些走吧,马上就要有人来了。”
阴影里的人一发话,红丝带男人当即应了一声,带着疑惑消失在了黑夜里。
隐在阴影里的人在原地站了许久,伏荏苒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看出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地上的女人,许久后才不慌不忙地离去。
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子是圣殿的人,而她是圣主的女儿,伏荏苒觉得自己有责任让这个女子入土为安。
她下了楼,去了戏台后方,正想着怎么把尸体运走,脚脖子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你没死啊。”
伏荏苒吓得差点大叫出声,幸好及时收住,低头就看见方才还死的好好的女子眼睛虚眯开了一条缝。
“你,你是……”
女子情绪有些激动,望着伏荏苒的目光有些惊喜,“你是云桑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