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我难道连你三剑都挡不了吗?打定主意,一于以坚守配合闪移,好使项少龙有力无处发挥。
成胥、丁守和雅夫人等均以为项少龙是借此下台阶。
暗叹此亦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飞虹剑搁到肩上,往徐海迫去。
徐海手臂伸出,长剑平举胸前,遥指着项少龙的咽喉,尽量不予项少龙近身肉搏的机会,战略上运用得恰到好处。
旁观双方都似预看到了项少龙无功而退的战果。
项少龙这时迫至徐海的剑锋前两步许处,不知脚上踏到了什幺东西,突然滑了一滑,失了势子,往一侧倾去。
雅夫人诸女最关心项少龙,骇然惊叫起来。
少原君和一众手下大喜过望,齐声喝了起来给徐海助威。
徐海乃剑道高手,怎会放过如此千载一时的良机,一声暴喝,举步前冲,长剑闪电往项少龙刺去。
怎知项少龙用的正是他们刚才讨论“兵不厌诈”的剑术,因为若是正常情况,恐怕他十剑都杀不了像徐海这种强悍的专业剑手,惟有引他发招,才能有可乘之机。
就在长剑及胸时,他立稳势子,同时凭着惊人的腰力拗往后方,上下身躯弹弓般差不多扭成了个九十度的直角,长剑在他上方标过。
徐海做梦都想不到对方会使出如此怪招,一剑刺空下,因用力过猛,仍往前冲去,正要挥剑砍下时,“砰”的一声,下阴早中了项少龙一脚。
徐海痛得惨嘶一声,长剑脱手飞出,身体却往后跌退。
项少龙的腰又拗了回来,搁在肩上的飞虹剑化作精芒,抹过徐海的咽喉。
“砰!”当徐海仰天跌在地上时,已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全场静了一刹那,接着是项少龙那方轰天而起的喝采声。
少原君方面的人都脸如死灰,气焰全消。
项少龙冷眼看着少原君,漠然道:“少原君千金之体,我们不敢冒犯,可是若你的家奴犯事,莫怪我手下不容情。
”少原君两眼射出深刻的仇恨,口唇颤震,却说不出话来。
猛一跺脚,转身欲走。
项少龙大喝道:“慢走!公子就任由家仆暴尸荒野吗?”少原君又羞又怒,命人抬起徐海,愤然去了。
众禁卫欢声雷动,连成胥等亦露出心悦诚服的色,觉得项少龙处理得非常漂亮,把少原君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
少原君离去后,项少龙大感不妥,交待了几句话后,回到自己的帅帐里,又派人守在门外,谢绝探访,把郭纵为他打造的铁制零件取出来,摊在地上。
这些零件精光闪闪,工巧细致,令项少龙赞叹不已,想不到在战国时代,冶炼的技术竟发展到这幺高的水平。
首先要装嵌的是一套攀墙过壁的钩索。
那是他在特种部队的必备宝贝,以机括弹簧射出长索,勾挂着墙头或任何受力之处,再把装在腰间的挂钩扣在索上,便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
特种部队用的是钢索,现在只可以柔的麻绳替代。
虽说结构简单,而项少龙本身又一向对这类小玩意既有兴趣又是熟悉,也要弄到深夜才大致完成。
正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上的杰作时,帐外传来雅夫人不悦的声音道:“谁敢拦我!”项少龙想收起东西都来不及,雅夫人已直闯进来,见到蓆上的怪东西,一呆道:“少龙!你在做什幺?”项少龙尴尬一笑,把分作两件的攀爬索扣收回箱子里,苦笑道:“你不用听我的话了吗?”雅夫人立时软化下来,坐入他怀里,幽幽道:“我派小昭多次过来找你,都给守卫挡着,还以为你因少原君的事恼了人家,一时情急,惟有过来找你,怎敢不听你话呢!”接着忍不住问道:“那是什幺东西?”项少龙敷衍道:“只是些小玩意,不过有时亦会有想不到的作用。
”雅夫人伸出纤手,拏起一串或弯曲或一端开着小叉的幼长铁枝,露出思索的表情道:“这是否开锁用的?”项少龙知道瞒不过她这专家,无奈点头。
雅夫人转过身来,秀眸闪着惊异的色,凝瞧了他好一会后才道:“我愈来愈感到你深不可测,刚才你施计杀死徐海,为赵二报了仇,亦为我出了一口恶气,雅儿真的很感激你,愿为你做任何事。
”项少龙见她态柔顺可人,奖励地给了她一个长吻,才凑到她的小耳旁道:“答应我!不要把你现在看到的事,告诉任何人,行吗?”雅夫人给他吻得魂颠倒,心皆醉,愿意地点头,美目半闭,娇嗲无限道:“项郎的话,对人家来说就是最高的命令,既知你不想我问这方面的事,雅儿以后便不再问了。
”项少龙对她的善解人意,甚感欣悦,乘机请她找人给他缝制缚在腰处的内甲,好装载那过千枚飞针,雅夫人能为爱郎办事,自是欣然答应。
那晚郎情妾意,说不尽的温馨缠绵。
次晨一早上路。
少原君方面静默下来,落在最后,一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姿态,但再没有新的挑惹行动。
项少龙那不妥当的感觉更强烈了。
少原君这种自幼骄纵的公子哥儿,绝不是吞声忍气之人,目下如此沉得住气,定是在魏境另有对付他的布置。
三公主赵倩则是整天坐在帘幕低垂的马车里,下车时又以纱幕遮面,躲进布幔垂围的帐内后便一步不出。
如此晓行夜宿,第四天午后终于抵达最接近赵国边境长城的要塞—滋县。
城瓦车将军对这送嫁团非常恭敬,在将军府设宴款待他们。
赵倩和雅夫人千金之体,当然不来参宴,平原夫人母子亦托词不来,幸好这瓦车风趣幽默、妙语如珠,仍是宾主尽欢。
宴后瓦车领着项少龙,参观赵国边防,那随着起伏的山峦延往两边无限远处的宏伟城墙。
踏足城头之上,项少龙想起将来秦始皇就是把这些筑于各国边防处蜿蜒逶迤的城墙,接连起来而成世界十大蹟之一的万里长城,使中国能长时期保持大一统的局面,禁不住大发“追思将来”的幽情,心生感慨。
这些城墙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广,确是当时最佳的防敌设施,远处则大河环绕,气势磅石薄,壮人观止。
瓦车指着城墙外一望无际光秃秃的旷野,微笑道:“这是我大赵最丑陋的地方了,但却是人为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要把城外所有树木全部砍掉,连石头都不留下,总之能带入城中的东西便一律运走,不留给敌人任何可用之作攻城的东西。
”项少龙暗忖这就是坚壁清野了,看着城上每隔百丈便设置一个的碉楼,赞叹道:“有如此藩屏,那还怕敌军压境?”瓦车指着城外远方环绕而过的大河道:“我们这堵连绵数百里的长城,全赖漳水的天险和山势筑城为防,主要用于守御魏秦两国。
”项少龙同意道:“筑城在险要之地,实是至关紧要的事,我们的长城依山而建,本身就是易守难攻了。
”长城就像一对巨人有力的臂膀,把赵国紧拥在它们安全的怀抱里。
瓦车自豪地道:“为了应付敌人千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积土高临、云梯、挖地道、水攻、沿城蚁附的攻势,甚或石弹机、巢车等攻城器械,使我们曾多次修改城墙,现在不是我夸口,就算凶猛如秦军,我们又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仍可随时挡他几个月。
”接着又带他看了各种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铤、斧、长椎、长镰、长斧、垒石、蒺黎等兵器。
又有各种运土载人的四轮木车,教项少龙大开眼界。
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与及水缸、瓦木罂等盛器,还有火灶、大釜等,以应付敌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浇灌爬城上来的敌人。
项少龙一一默记心头,暗忖将来说不定有朝一日要凭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时,亦不致手足无措。
瓦车最后道:“守城之要,除了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备有足够的粮食和燃料,更重要是做到内有坚守之兵,外有救援之军。
所谓无必救之军者,则无必守之城。
”项少龙颔首受教,不过想起赵国男丁单薄,不由心下恻然!真想把赵穆这奸贼拉来看看,好让他领略一下面对敌人随时兵临城下的滋味,教他再不敢还只懂躲在似乎安全的邯郸,终日想着如何设法排挤忠臣良将。
直到黄昏时份,项少龙才兴尽而回。
回到寄居的宾馆大宅,项少龙心中一动,借口向平原夫人请安,到东馆见这权势横跨魏赵两国的女人。
刚好少原君不在,下人传报后,平原夫人在东厢的主厅接见他。
项少龙还是第一次见到平原夫人,只见她生得雍容秀丽,由于保养得好,外貌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远看有若三十许人,近看才察觉到她眼角在化粧下的浅浅皱纹,但仍无损她的风华。
她的秀发梳成堕马髻,高高耸起,又堕往一侧,似堕非堕,颤颤巍巍,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
身穿是绣花的衲罗裙,足登丝织的花绣鞋,头上的发簪用玳瑁镶嵌,耳戴明珠耳珰,光华夺目,艳光照人。
项少龙想不到她有了这幺又大又坏的“孩子”后,仍保持这种丰姿采,心中大讶,施礼后,坐到下首里。
背后立着四名侍女的平原夫人,亦留心打量着项少龙,但却情冰冷,没有半丝欢容,弄得气氛相当尴尬。
项少龙开口道:“夫人路上辛苦了,卑职若有什幺失职或不周到之处,夫人请不吝赐责。
”平原夫人淡淡看着他道:“那敢责怪大人呢?”项少龙知她因自己开罪了她的儿子,所以心存芥蒂,正要砌词离去时,平原夫人挥退侍女,正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不知项兵卫是否识时务的人?”项少龙心叫好戏来了,恭敬地道:“夫人请指点少龙。
”平原夫人冷冷道:“你若连自身的处境亦看不清楚,我也不愿对你多费唇舌。
”项少龙暗叫厉害,道:“良禽择木而栖,可是若处处都是难栖的朽木,岂非空有引翅高飞之志,偏无歇息栖身之所?”要知两人目下所谈之事,等若背叛了赵国,所以项少龙有意用暗喻的方法,免得被平原夫人拿着痛脚来陷害他。
一来他并不觉得背叛赵王是什幺一回事,其次若能安抚好这女人,说不定魏国之行会容易得多。
否则若她在信陵君前说上他两句,便要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平原夫人似乎很欣赏他的说话,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现在天下最强者,莫过于秦。
可是秦人乃虎狼之徒,又深具种族之见,以商鞅对秦的不世功业,仍落族诛之祸,可知良禽择木,还有很多要考虑的因素。
”项少龙暗讶对方识见,一时亦摸不清她是否在招揽自己,试探道:“夫人是否清楚我和贵公子间的事?”平原夫人俏脸一寒道:“少不更事的家伙,徒取其辱,少龙不用理他,几时才轮到他作主?”接着微微一笑道:“若非见你文武兼资,在那种情况下仍可诱杀徐海,我才没有兴趣和你说这番话呢。
”项少龙一阵心寒,这时代的人真的视人命如草芥,又见她如此精明厉害,更知不可开罪她,恭然道:“请夫人指点一条明路。
”平原夫人态度亲热多了,柔声道:“少龙亦当清楚在赵国的情况,赵王宠信赵穆,此人必不能容你,但你可知是什幺原因吗?”项少龙叹道:“看来是因为我夺了他的雅夫人吧!”平原夫人凤目一凝,射出寒光,冷哼道:“你也太小觑赵穆了,他怎会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而舍弃你这种难得一遇的人材。
”项少龙听她这样说赵雅,自是不舒服之极。
但亦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起码以前的赵雅是这样。
同时好心起,讶道:“那究竟是什幺原因呢?”平原夫人露出一丝秘的笑意,道:“因为赵王看上了你。
”项少龙立时头皮发麻,失声道:“什幺?”平原夫人见到他的样子,娇笑道:“你真是糊涂透顶,若非孝成对你另眼相看,怎会把这幺好的差事给你。
”接着深深盯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只要是欢喜男人的人,都不会把你放过,少龙你小心点了。
”项少龙见她变得眉目含情,春意盎然,眼光不由落在她高挺的酥胸处,心中一痒,不过旋又涌起因素女对她儿子的芥蒂,强按下要冲口而出的挑情言语,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所以赵穆将会不择手段置我于死地,可是我亦担心少原君他正密谋对付我呢!”平原夫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回复了冰冷的表情道:“先不说这方面的事,少龙你坦白告诉我,现在普天之下,谁人有才能威望应付秦贼的东侵?”项少龙呆了一呆,自问对眼前战国的形势仍是一知半解,真想不起这幺一个人来。
可是却又不能不答,否则平原夫人当然大感没趣。
思索间,平原夫人柔声引导他道:“少龙不是连谁人在六年前解了邯郸之困也不知道吧?”项少龙憬然道:“就是信陵君!”公元前二五八年,秦昭王派大将攻赵,把邯郸重重围困,魏国派晋鄙往援,那知被秦王虚言恫吓,魏安厘王心胆俱寒下,竟命晋鄙按兵不动,后得信陵君用侯嬴计,窃得兵符,又使力士朱亥杀晋鄙,夺其军,翌年信陵君在邯郸城下大破秦军,连秦国主将郑安平亦降了给赵人。
这一战使秦国威望大跌,而信陵君则成天下景仰之人。
不过信陵君亦因此事触怒了魏王,有家归不得,在赵国勾留了数年后,去年平原君死,他才回到魏国去。
现在轮到平原夫人回魏了,自然是因为信陵君再次巩固了他的势力,才请平原夫人回去。
平原夫人欣然道:“现在只有信陵君才有威望号召天下,共抗秦人,所以除非少龙想投靠秦人,否则栖身之所,便只有这个选择了,若我肯推荐,保证可重用你。
”项少龙知道唯一方法就是缓兵之计,幸好她无论如何精明厉害,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秦始皇这着棋子,起身拜谢道:“多谢夫人提拔!”两人尚想再继续说话,少原君气冲冲走了进来,大喝道:“娘!”平原夫人怒道:“给我闭嘴!”转向项少龙道:“兵卫且先退下,迟些才和你详谈刚才的事。
”项少龙暗忖少原君你来得正好,忙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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