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势如破竹的洛雅面前,梅玛恐惧到连逃跑也办不到,最后还是在护卫队的协助下落荒而逃。
而那支奉命戍守师团本部的猎兵中队,也在师团长崩溃逃跑后全面溃散。
洛雅就这幺攻破了西方军的左翼。
另一方面,千代游击队儘管被害甚大,几度突击攻势下亦给予对手机甲部队不小的伤害。
千代掌握了敌军不敢轻易追击的心理,便将她的直属部队尽数集中于敌机甲防守线上,配合旁侧的葛琳第四军同时发动两地攻击。
负伤者及俘虏被派上最前线,游击队精兵则尾随其后,以避开敌军那不再缜密的火网。
事实上,若不採取这种手段,千代游击队恐怕早在数次突击前便全军覆没。
指挥官千代只望不中用的葛琳及第四军能趁她们牵制敌机甲部队的同时,尽速自步兵防线打出缺口。
相较于大队规模的千代游击队,第四军可是拥有双倍兵力。
然而,第四军的战线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展开。
即使她们一度逼近敌师团本部,旋即又遭到包夹落荒而逃。
眼睁睁看着游击队人数已然不足两百人的千代,此刻也只能将烦躁不安的心情,寄託给正在敌军另一侧的少将大人了。
战事至今,不论是双方预估或者客观评断,西方军依旧佔有兵力及军备优势。
即便左翼已经溃败、指挥部队位置曝露,只要持续奋战下去,解放军的败北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洛雅不可能给西方军打持久战的机会,克蕾莎亦明白这点,双方皆在决胜的关键点──第七十二师主阵地投入各自的王牌。
进攻的一方为玛尔克森解放军最强战力──洛雅?凡尔赛少将。
迎击的一方为自由联盟西方军最强实战部队野百合──旗下最精锐的战斗小队槿。
洛雅不愧为少将级别的实力,即使面对校级战斗军官群,也能维持一定程度的优势。
不过,就装甲机的性能与装备、战术等运用,亦足以让槿小队彻底封锁敌主将的攻势。
就在双方打得难分难捨之际,雷默防线交战最激烈的正面已经拉开了属于西方军的优势。
阿曼妮雅指挥的解放军主力并未损害到无法维持战线,然而当她得知少将正牵制敌军最精锐的一部,而该区又是敌军防线最薄弱的地点,便决定冒险改变作战策略。
她花了两个钟头逐次减少前线兵员及火力,并且製造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漏洞,让敌军以为她们已经撑不下去。
待第七十二师的战线开始扩张,解放军战线也随之崩溃。
阿曼妮雅为了引诱敌军追击,不惜留下少数伤兵护卫着重砲阵,她们的敌人嚐到甜头,自然不会善罢干休。
对阿曼妮雅来说,抛下重砲阵固然可惜至极,但这幺一来将会大大提升敌军追击的机率。
对打退敌军甚至摧毁敌重武装的第七十二师而言,这是替浴血奋战的战友报仇的大好机会。
而在克蕾莎准将看来,既然敌军已经丧失重砲阵及多数机甲武力,不趁此时扩大战果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第十一机甲师与第三十三机甲师奉命展开追击,这对于过去几天一直未能干掉敌军的将士不啻为一大激励。
第七十二师团虽得留守阵地,各部队之间皆瀰漫着一股参与追击的气氛,就连露波中校本身亦急欲出击。
准将见第七十二师数部蠢蠢欲动,严令防守。
解放军且战且退,抛弃军需物资无数,短短一个钟头便北逃十二公里。
面对机甲部队的追击,阿曼妮雅只得将伤残设为伏兵,採用千代游击队那套自杀式攻击来妨碍敌军攻势。
虽说后撤是计划的一环,撤退行动中遭遇到的危机可是赤裸裸的突然又残忍。
阿曼妮雅本队甚至二度被追上,幸得护卫队奋起抵抗,方才逃脱。
即使已在撤退路线上重重设伏,要想以撤退战抵抗机甲部队仍然是痴人说梦。
所幸在本队三度遇袭以前,阿曼妮雅终于抵达了这场战事的转捩点。
解放军在雷默防线北方十二点五公里处忽然急转弯,全军以弧形方式再度朝雷默防线推进。
穷追不捨的西方军两支机甲师团来不及展开防御网,只好紧咬解放军后部、再度发动追击战。
阿曼妮雅拼死强行,不论后部损失多幺惨烈。
她相信此刻唯有与少将会合、直取本阵方能获胜。
担当本阵要职的第七十二师得知解放军调头回攻的消息,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她们要替做为诱饵被追杀的同伴报仇,也要让上头那家伙瞧瞧第七十二师可不是只会乖乖听从错误决策的待宰羔羊。
再说了,被友军追击而赶回来的敌军,根本就不构成威胁。
于是就在露波中校默许之下,第七十二师半数部队擅离本阵、杀气腾腾地望北方开去。
阿曼妮雅目击到来自第七十二师的迎击部队,再度转了个大弯、朝西方移动。
西方军三支部队会合追击,战果持续拉大。
西行三公里后,解放军比照前一次计划再度迂迴南下。
阿曼妮雅仅凭直觉一路修正行进角度,伤痕累累的解放军又一次地回到了第七十二师主阵地正面。
阿曼妮雅深知大伙已经疲惫不堪,但为了玛尔克森、为了洛雅少将,她再一次唤醒凡尔赛军团的骄傲,并且率领全军对敌防线发动最为猛烈的突击。
傍晚的突击堪称本战役惨烈之最。
解放军全然放弃伤兵与物资,视此次战斗为最后一战,全员视死如归地朝敌阵冲锋。
早在撤退战中丧失所有机甲武力的解放军,仅剩少数运兵车可提供薄弱的弹幕保护,绝大多数的士兵直接曝露在火网之中,前仆后继地涌向第七十二师防线。
在阿曼妮雅卓越的指挥下,解放军虽伤亡惨重,仍重重打击第七十二师的主阵地。
由于第七十二师北上的主力部队已与友军会合,致使解放军虽火力微弱,依然透过精準的打击达成纵向深入之目的。
阿曼妮雅在最前线加入作战,一次突击行动里中弹负伤,仍带伤指挥。
但是,就在阿曼妮雅本队终于与第七十二师本队遭遇时,解放军后方已然完全溃败。
西方军的联合追击部队已消灭或驱散大多数解放军士兵。
洛雅少将并未任由这个大好机会擦身而过,但她必须将做为对手的槿小队打得半残──最好是全灭──否则这支烦人的部队将会给阿曼妮雅带来致命的威胁。
早在第七十二师主阵地爆发冲突时,洛雅就急欲支援部属。
只可惜现况是她已经扔了不下二十把卡宾枪,而槿小队只有一员负伤。
就在洛雅为力不从心的自己深感悔恨之时,竟然做了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的祷告。
究竟为什幺要这样做呢?她也不明白。
向来就是站在顶端、化为信仰供部属崇拜的洛雅,却在自己最擅长的战场上懊悔不已,真是件自己也感到可笑的事情。
可是,她并没有继续为如此矛盾的心情所折腾。
或许是因为,自己生平第一次向不存在之物所祈求的愿望,真的从绝望的深渊里残忍地实现了。
洛雅的装甲机儘管特别扩展续战性机能,毕竟出击多时,最终在一次突围中彻底停摆。
她已从敌军遗留在战场上、未被完全破坏的装甲机二度取得电池,即使如此却还是不够用。
当她被迫从装甲机内逃出来、为槿小队的六架装甲机团团包围之时,她在昏红的夕阳下盼见了不存在之物为她实现的愿望──伤痕累累的千代来到了左翼,并且带来了第三军的新编步兵连队千余人。
解放军的增援令槿小队产生了瞬间的犹豫,而这一瞬间即逆转了洛雅的命运。
本该被西方军抓起来审判处死的洛雅,在解放军波涛般涌现之时逃进战壕、东躲西藏直到千代部队赶到此处。
当然就算在战壕内,要想躲掉装甲机的侦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洛雅仍在逃跑期间中了背部三弹。
值得庆幸的是,敌方的重武器与机枪都在稍早的攻防中消耗殆尽,因此打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三发断续的火药,而非一整排足以致命的射击。
与友军会合的洛雅就混进人群中,一齐突破槿小队的防线、直取第七十二师本阵。
槿小队则由于制压火力不足,弹尽后撤回本阵。
到了紧要关头,克蕾莎准将依然屹立不摇地伫于本阵之中。
纵使敌方两路共进、本阵必须分兵迎击,在她看来,解放军早已是强弩之末,毫无突破力可言。
此外,右翼已传来歼灭敌军的报告,克蕾莎亦下令第五师与第四十五装甲掷弹兵师回防本阵、配合绕至敌背后的部队展开逆夹击。
这回她的判断并没有错,实际上情势大抵也如同她所推测。
只是洛雅的能耐大大超出了西方军的预料。
就在槿小队回报敌主将身负重伤之时,洛雅竟以步兵之姿突破第七十二师南侧防线、率领数名士兵直取克蕾莎所在的营帐。
看到浑身浴血的洛雅仅以步枪与榴弹杀入阵内,露波中校愤怒地带兵围击,却换来腹部中弹、负伤退场的下场。
槿小队顾及阵内友军而无法使用补充完毕的重武器、洛雅又準确地贴近西方军本阵内的要员,即使明知她快要撑不下去,她们仍旧拿她没辄。
面临高阶军官频频遇害、我军精锐却无法击杀目标的状况,克蕾莎终于心生怯意。
加上黑幕低垂,即便北方的解放军几乎停止了推进,她们却无法得知从南方不断涌进的敌兵到底有多少。
至此,不论克蕾莎多幺不愿意承认西方军再一次败北,事实已经无可动摇。
为了不再让身边这群有能之士白白送死,克蕾莎下令来援的第五师及第四十五装甲掷弹兵师做为殿军,其余部队护卫着第七十二师,全军朝东方撤退。
西方军的撤退行动虽保全了物资与伤兵,但执行得并不彻底。
包含做为本队的第七十二师,第十一机甲师与第三十三机甲师皆有少数部队刻意忽视命令。
这些部队不承认战败,并且确实地给了疲惫不堪的解放军非常严重的打击。
若非掳获装甲机的洛雅强忍伤痛再度上阵,恐怕以新编部队为主的解放军剩余兵力都会败给西方军留下的部队。
直到零时以前,双方爆发的零星冲突竟达两百三十余次。
前期以西方军优势为多,后期则在洛雅的迎击下由解放军获胜。
儘管这些冲突多为分队规模的交锋,用来对付疲累至极的解放军可是绰绰有余。
当西方军完全撤离交战点,留在战场内的解放军已经不足六百人。
洛雅与阿曼妮雅负伤休息的凌晨,由千代组织的搜索队开始彻夜召集逃散的士兵与敌兵。
天亮为止,被召回的解放军就多达两千人,儘管大多数是负伤兵。
千代安慰了逃兵、鼓励她们继续为解放理念奋战,这些逃兵无不感激千代的宽宏与玛尔克森的大量。
此外,投降于解放军的西方军逃兵亦有五百多名,她们受到千代的热情款待,而后由彻夜未眠的千代亲自劝降。
经过这批兵员补充,由归降士兵组成的新编连队回升到一千四百人,解放军也聚集到两千三百人。
虽然她们漂亮地击败了西方军引以为傲的雷默防线,这场仗的损失未免太严重了。
不计西方军投降过来的人数,光第三、第四军的损失竟超过万名。
西方军方面蒙受的损害亦不在话下。
第三十七师全灭,第二十师、第十一机甲师、第三十三机甲师大破,伤亡失蹤的人数多达一万两千人,尤其机甲战力严重受创。
儘管如此,克蕾莎准将并未气馁,她的军团东撤时井然有序,随时可以再展开战线。
但是以第七十二师为首,其余参与过反攻作战并遭到惨烈打击的部队,皆对准将抱持着高度不信任。
得不到部属支持的克蕾莎斗志再高昂都无法再战。
于是,西方军就只管与解放军保持距离,等待联盟本部方面的援助。
原本西方军内部就处于不稳定状态,克蕾莎准将获得的支持率十分有限。
历经这场败战后,第十一机甲师团长潘蜜拉上校由于带头反对再战(虽第七十二师团长露波中校为实际带头者,顾虑到军阶及名望而让位),于反对准将的行列中名气扶摇直上。
如今随克蕾莎出征的师团中,仅剩第四十五装甲掷弹兵师团长尤莉亚中校尚表态支持准将。
西方军一方面相互牵制彼此,一方面静候解放军动向。
不管怎幺说,解放军这个主敌必须优先排除。
而该如何将下一场战争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情势,克蕾莎准将与潘蜜拉上校各有各的盘算。
第三解放军于大战过后的天明即拔营南进。
洛雅少将的想法很简单:绝不能被敌军掌握她们的实际军力。
本来解放军就是以一比三的战力和西方军交手,即便洛雅本人打下的战果十分辉煌,各线战况仍不甚理想。
一进一退的战事绝不是人数屈居劣势的解放军可以承受的。
若是被敌军察觉她们所剩兵力严重不足,将会惹来全军覆没的危机。
无法再与西方军主力抗衡的解放军,便继续执行她们最初的计划、攻向西方都市亚库兹克。
儘管这次进军的成功率已然趋近于零……洛雅仍打算一赌直捣黄龙的机会。
尤其接下来的战场将会是市街战,就算不是,她也能绕过敌军严加防守的边境、朝广大的市街进军。
没有任何一支部队比解放军更会打市街战。
即便敌军坐拥机甲部队,只要能夺来任何一架装甲机,洛雅就有自信令她的对手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关键就在于:她们必须趁西方军主力追上来以前,击破未参与战争而精饱满的守备部队之核心。
倘若计划成功,就地补充物资及人员后,死守到友军抵达为止并非不可能之事。
只是,在前往亚库兹克的路上,洛雅不禁开始思索这幺做到底是为了什幺。
当然她对玛尔克森的理念深信不疑,与地球联合军联手打击自由联盟,也是玛尔克森人民……不,是这块大陆上的人民最能迎向幸福结局的决策。
可是,为何自己总有股虚无飘渺的感觉?是因为这场几乎要使第三军败亡的大战吗?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唇畔间是清醒过来的千代给予她的吻,身旁则坐着负伤陪侍的阿曼妮雅,此刻她想紧紧抓住的,或许只有她们也说不定。
如果说这就是她这名军人在生命的尽头换来的救赎,似乎还是有那幺点幸福啊。
西方军得知解放军正直线南下,亦起全军之势展开进击。
克蕾莎准将下令全军急行,试图在敌军抵达亚库兹克前加以截杀。
这是让一向秉持中立的第十机甲师团长波赛莉娜上校倾向自己的好机会──就在潘蜜拉等人之间瀰漫着不利于己的气氛之时。
潘蜜拉等部队未按照准将命令展开急追,仅仅保持正常速度南下。
一来她们的部队受损确实严重,军兵再战的意愿不高。
二来当第十机甲师遭遇猛烈攻击,她们便能以友军名义拔刀相助、博取波赛莉娜的好感。
三来,要是准将因此急躁得派出唯一支持她的第四十五装甲掷弹兵师脱队急追,就地夺取控制权就不再是麻烦事了。
结果,西方军便在相互牵制的行军中,仅与解放军保持一定距离的进击。
第十机甲师团长波赛莉娜上校简直不敢相信敌军会攻至支部。
她没有时间为友军的败战感到灰心,现在是该轮她表现的时候了。
亚库兹克的民众已经撤离七成左右,等到全部撤出,就能对解放军来个引君入瓮。
当然她并非没想过率军北进与友军展开夹击,那对于战况来说绝对是最万全之策。
可是现在面临整个西方军支部的,并不单单只有玛尔克森解放军而已。
波赛莉娜十分清楚,克蕾莎准将不可能在以优势军力败北后还能得到多数部队的支持。
想想哪些部队尚在看风头、哪些部队早对准将不满已久,就能得到友军集团正处于相当脆弱的状态。
波赛莉娜从来不想被捲入同伴们热衷的政治游戏,若情非得已,至少也得站在不受那批人颐指气使的位置才行。
于是,第十机甲师团在亚库兹克东、西、南三方布下三个阵地,刻意让出人去楼空的北方引诱解放军入侵。
她们可是西方军的精锐机甲师团,不论进攻战、防守战、野战还是市街战,都难不倒装备齐全、训练精良的将士。
波赛莉娜上校自信满满地率领她的本队镇守于亚库兹克东侧入口。
接下来的这分战功,将不属于克蕾莎准将,也不属于那批远征在外的友军。
而是属于亚库兹克支部实力最为坚强、最能稳固局势的第十机甲师团,以及早已準备好换上全新制服的波赛莉娜上校。
这场表面上名为自由联盟对抗玛尔克森人民解放阵线的战争,迫使西方军长久以来的内部斗争正式浮上檯面,各怀鬼胎的三方人马皆针对下一场战争展开各自的布署。
迎面而来的玛尔克森第三解放军之威胁、西方军各部间的明争暗斗──正式揭开了亚库兹克攻防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