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带着晴雯又进宫去了。
来至大内见了皇太后请了安,太后道:你刚出去,怎幺这幺一会儿又转回来了?南安太妃便将遇见晴雯一事回了,太后因道:哦?既是如此,人你可带来了?让她进来吧。
不一时有内监将外头候着的晴雯带了进来。
晴雯磕了头,太后命起身,又看看晴雯道:好一个可怜见儿的孩子,你有什幺物件要给我?晴雯这才从怀中将那绿玉斗掏出来跪着呈了上去。
皇太后看了不由身子一颤,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子方却对南安太妃道:好了,人已带到,你跑了这两回也累了,回去歇息吧,这孩子暂且留在我这里,我还有话问她。
太妃心中不知是福是祸,却也不敢多问,只得退了下去。
皇太后又将身边的人都遣散了,才急急地问道:孩子,这绿玉斗是从哪里来的?是谁给你的?却说南安太妃出了皇宫,再回到南安王府,果然探春仍在等着。
太妃牵了探春坐了,叹了口气道:丫头,我只当你是个亲生孙女一般喜爱。
前些日子只想着你们府上只怕事情还有转机,因怕说出来平白唬了你,顾一直没对你说,如今看只怕事情不好,我都告诉了你,你可别太着急了。
探春哭道:娘娘只管说吧,探春禁得起。
南安太妃这才将自己所知贾府中的事都与探春说了。
探春听了不由唬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颤声道:这……我家大老爷老爷平日里最是忠心,如何有这般劫难?娘娘,难不成就真没转机了?南安太妃轻轻摇了摇头:只怕不好。
又怜爱的替探春擦了眼泪道:好丫头,你可知我心里疼你?探春点了点头,太妃犹豫了一下,方道:此番若是定了罪下来,只怕贾家是诛九族的罪过。
好丫头,不是哀家怕沾惹事故,只是你在我府上只怕早晚也被查出来,到时候我也怕保不了你。
哀家只是想着能保你下来,横竖给贾家留个根。
探春听了早已泣不成声,哽咽道:若真是家里人都没了,我一个人苟活又有什幺意思?南安太妃将探春揽在怀里道:傻丫头,怎幺平日那幺通情理,如今又说这等傻话来?劝慰了一回,因道:这京中再不可久留。
我倒是有个去处说与你听听罢。
昔日王爷在世时曾镇守南疆数十载,因和藩王颇有往来。
前些日子那藩王带书信过来,说是想和亲,你若是愿意……孙绍祖想着将妙玉抓回去,便是大功一件,又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不由得心中得意,又有贾宝玉和荣国府中一众女子等着自己回去发落,更是欢喜,口中只催促前头人加快步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大观园来到栊翠庵前。
早有军头上前砸门:里面的人听着!快开门,孙将军奉王爷之命来此探察,速速迎接。
庵里一众小尼婆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跑进禅房报与妙玉。
妙玉正在打坐,听完老婆子颤颤的回了,也不睁眼,只道:阿弥陀佛,你且也不必慌张,那一道门也阻不住这许多虎狼恶兽,倒不如敞开了门放他们进来。
婆子这才又颠颠的出去开门。
妙玉缓缓睁开眼道:十八年,终于还是有这一天。
听得门外脚步嘈杂,妙玉又闭了眼。
咣当一声禅房门被推开,一行人持刀喝棒的簇拥着孙绍祖走了进来。
只见正中蒲团上端正的坐一身材颀长曼妙的芳龄少女,虽是一身白僧衣,却有一头如云般黑发。
闭着眼,面目上不带一丝表情,却让人有些敬畏。
因问道:你就是妙玉?妙玉也不理会,眼睛都不睁一下。
孙绍祖冷笑道:哼哼,你可是会选地方,竟扮了姑子躲藏在此,这些年我们寻你可是寻的好苦,如今既是寻到了,也算是我们的缘分,王爷有请,姑娘快请速速同我一同回王府交差吧,倒是能省了许多麻烦。
妙玉只是缓缓睁开双眸,轻蔑的撇了一眼孙绍祖,又闭了眼,再不肯说一句话。
孙绍祖见妙玉不动,又道:请姑娘同我一同回王府。
如今既是王爷的贵客,我不便为难小姐,还望小姐也莫要为难我们才是。
妙玉此次更是连眼都不睁一下。
孙绍祖本知道妙玉是忠顺王要的人,身份非同一般,而自己只是想捡个功劳,本并不想节外生枝。
如今却见妙玉这样一个弱女子竟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孙绍祖平日里也是依作威作福惯了的,被这等轻看焉能不怒?便几步来到妙玉身前伸手便要去拉扯妙玉。
妙玉这才又睁开眼,将孙绍祖的手隔开,自己起了身。
孙绍祖又要去拉扯妙玉往外头去,妙玉却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孙绍祖的脸上:你算个什幺东西?敢来拉扯我?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绢帕擦了擦手,将绢帕丢在地上。
孙绍祖只当妙玉是个弱女子,哪里料到妙玉会有这一手?竟毫无防备,这一嘴巴算挨了个结实。
饶是力量虽是不大,声音却着实清脆。
孙绍祖气得脸都紫了,大吼道:好你个无法无天的小娼妇!来人哪,给我绑了,押回去!说着抬手就要打妙玉,那手刚举起来,却听门外脚步嘈杂,竟是来了许多人。
众人都是一愣,只见打头进来的却是一个头发花白步履略显蹒跚却是衣着华贵的的老公,看不出官衔。
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并一群黄袍金甲的内务府侍卫。
那老公一面疾走一面喊道:不得放肆!孙绍祖的手硬生生的便停了下来。
老太监走进来,喘了一口气,斜眼看了一眼孙绍祖:你是何人,胆敢如此猖狂?孙绍祖虽不知此人不知来头,看架势必是宫内的人,也不敢怠慢,回道:我乃兵外郎孙绍祖,敢问老公……不待他说完,身后的小太监尖声道:大胆,一个小小的外郎,见了吕总管还不行礼?孙绍祖听得吕总管三个字心中不由得一颤,忙跪地磕头请安,又仗着胆子问道:不知总管大人至此有何公干?吕公公也不令他起身,只冷冷的道:奉懿旨特来查办一些琐事,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且回去罢。
孙绍祖心道:不知这个妙玉到底是何出身,竟然惊动了宫里,可圣上早已将查抄贾府的事交给了王爷,如今他们竟然来抢我的头功,这可万万便宜不得他们。
想罢,口中道:吕总管明鉴,这女子只是罪臣贾家的一名协犯,如今中顺老王爷命我前来拿人,还望老总管行个方便,让我将嫌犯带走,日后下官必禀明王爷……大胆奴才,居然口出不恭!来人呐,掌嘴!不等孙绍祖将话说完,吕总管喝了一声,后面立马走出一彪形大汉,站在孙绍祖面前,抡圆了手臂左右开弓就是几个响亮的大嘴巴。
这几下可不比妙玉那般轻柔,立马孙绍祖的脸就肿起来老高,嘴角也有血流出。
打了十来下,吕公公才一摆手止住了,厉声道:狗奴才,再敢口出不逊,从重发落!这才又转向妙玉,颤颤的跪倒道:奴才奉皇太后懿旨,恭请妱玉格格回宫。
妙玉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吕公公,口中道:可真是皇祖母叫你来的?吕公公忙道:格格明察,如此事奴才安敢信口雌黄?老佛爷自打知道了格格下落,立马派奴才来接格格回宫的。
一面说着更是亲自上前,弯着身子抬手便要去搀扶妙玉。
妙玉也不伸手,只在吕总管耳边低语三两句,便去了。
余下兵勇也随着退了出去,只留下仍跪在地上嘴角淌血的孙绍祖呆在了原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绍祖方反应过来,急急地上了马来至忠顺王府。
见了忠顺王跪下磕头道:父王,孩儿无能,未能将父王要的人带回来。
忠顺王正在书写,听了此话将笔放下道:怎幺?又生出什幺变故不成?孙绍祖忙将方才栊翠庵中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回,忠顺王听罢猛地站起来喝问道:你说什幺?被吕总管带了去?孙绍祖答道:正是。
忠顺王噗通一声做回到太师椅中,脸上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吓得孙绍祖也不敢言语,只在下头跪着。
好一会子,忠顺王抬起头来,见孙绍祖仍在下头,才道:你起来吧。
该干什幺便干什幺去,这里不用你了。
孙绍祖这才道:这王熙凤必是藏匿了甄家的财物,我这就去审问,还有那贾宝玉……不待他说完,忠顺王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挥了挥道:你只管去审问便是了。
孙绍祖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
启禀太后,奴才将妱玉格格接回来了。
吕总管道。
太后听罢,站起来颤巍巍的道:哦,快进来我看。
有小太监尖声道:妱玉格格觐见。
殿门外便转进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子来,略略垂首款款走至太后面前,跪下磕头道:妱玉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吉祥。
你道是谁?原来正是栊翠庵中妙玉。
这妙玉原本乃爱新觉罗胤礽之女,而那绿玉斗本是太后之物,只因妙玉头还在襁褓中之时被带进宫玩耍,因见了这绿玉斗便爱不释手,太后本就喜爱妙玉,故而将这绿玉斗赏给了妙玉。
妙玉又因故在外头辗转这许多年,这只绿玉斗却一直带在身边。
因此番贾府遭难,妙玉无法这才使晴雯将此物送至太后手中。
那太后见了如何不知是妙玉送来的?因而便急急地派了人去接妙玉。
方有此一出。
皇太后往前走了两步,亲手将妙玉搀扶起来,拉着妙玉的手仔细打量了半晌道:玉儿,果真是你?妙玉也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太后,果真是妱玉。
太后不由也流下泪来道:十几年了,都长这幺大了。
玉儿,这十几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
来,快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一面说着一面将妙玉拉着在凤榻上挨着自己坐了,一双手颤巍巍的抚摸着妙玉的脸颊,轻轻擦拭上头的泪珠儿。
看了好半晌方道:快跟我说说,为何你父王殡天之后便再也寻不着你了?妙玉哭道:皇祖母,妱玉确有苦衷。
这十几年一直在外头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罢了。
太后眉头一皱道:谁还敢为难你?你又如何不来找我同你做主?你只同我说,我给你做主!妙玉道:皇祖母,您只在这深宫内院中,外头的事又能知道多少呢?太后点头道:我知道,有很多事他们都不叫我知道罢了,你且说。
妙玉跪下道:太后,有些话,妱玉不敢说。
太后将妙玉拉起来,又在自己身畔坐定了道:玉儿,我也这把年纪了,这小辈之中,我最疼的便是你父王,这孙子辈的,我独最疼你。
虽说你父王并非我亲生,却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只当你是亲孙女一般,有什幺话只管跟我说。
妙玉这才道:太后,我父王并非是因病死的,而是被人施毒计害死的!太后听了大惊,道:妱玉,可不能乱说。
你是听谁说的?我知道你父亲死的蹊跷,却是谁敢这幺大的胆子?妙玉道:并不敢乱说。
这些话都是我父王临死前几天亲口对我说的。
他说有人要加害于他,若是这几日他有何变故,只让我奶母收拾了东西赶快带着我远远地避开,隐姓埋名方能了此一生。
太后只将一双眼睁的大大的,好半晌方道:你父王可说了是何人要加害于他?妙玉抬起头来,两眼望着外头,好半晌方咬着银牙道:忠顺王!太后听了不由又是一怔,好半晌方道:如何是他?玉儿,你都知道些什幺,都细细的告诉我。
妙玉这才擦了泪道:太后明鉴,当初我父王在世时最得康熙爷宠爱,故而刚满周岁时即被立为皇太子。
可是后来……我父王因突发臆病,性情大变,终于龙颜大怒,因费了我父王的皇太子。
太后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后来因胤祉向康熙爷告发有人用邪术魇术魔废皇太子之事。
康熙帝闻听此事,当即派人前往礽儿住处搜查,果然搜出『魇胜』,确信礽儿为魔术致狂。
只是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自那日起,礽儿便一日日的好了起来……妙玉点头道:太后,那释放邪法之主使者便是如今的忠顺王!他因见我父王一日日的好转,深恐康熙爷再将我父王立做太子,故而下药毒杀了我父王。
太后听了,垂首沉默许久方道:玉儿,你说这些可有证明?妙玉也低头道:都是我父王出事前几日亲口告诉我的。
太后道:我也曾猜疑你父亲死的不明,但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可为何会是忠顺王所为?妙玉道:我父王说,只因自己被立为太子,难免遭人妒恨,时日一久,朝中便分作两派,这一派便是拥我父王的,另一派则是妄图夺我父王太子之位的诸多亲王贝勒。
这忠顺王便是其中之一。
他因杀了我父王,又要加害于我,好在我父王临终前早已嘱托好,我奶母便悄悄带着我往南边去了,这许多年隐姓埋名,又使我假做出家带发修行掩人耳目。
那忠顺王却只当我为眼中刺肉中钉,这十几年一直派人暗中查查访我的下落。
后因机缘巧合我竟搬回了京中,又安身于荣国府大观园中的栊翠庵。
后来不知怎的,又被忠顺王得知我的下落,这贾府当年宁荣二公在时便是康熙爷的宠臣,又因一向拥戴我父王,故而昔日里难免与忠顺王一干人结下了些怨结,后来康熙爷驾崩,雍正登基,贾府贾政之女贾元春进宫被册封贵妃,方使得忠顺王搬倒贾府之计暂缓下来,如今竟然趁着雍正驾崩才得了手。
倒是我凭的害了贾家上下一干人……说着又已泪流满面了。
太后沉吟半晌道:玉儿,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所说这些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波及太广,且你又只是听你父王口述,后头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光凭你一面之词,只怕……依你所说,这贾府是被冤枉的。
可此番皇上确实死的蹊跷,若不查办清楚,这贾府只怕脱不了干系。
妙玉听了道:若是真被忠顺王扭曲了,只说是元妃毒死了雍正又如何?太后只道:只怕是要满门抄斩,诛九族了。
妙玉听了哭着跪下来道:太后,此事关系到许多无辜性命,只说这宁荣二府中便有几百口人,妱玉恳请太后定要将此事明察,万万不可轻信了小人的谗言。
太后叹道:玉儿,你也知道,我大清律例严禁后宫过问国事,如今我只不过依仗着年纪大了,又是雍正爷驾崩,朝中无人,方略过问一下,若是要替贾府开脱,只怕……妙玉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直一盏茶的功夫方又哭道:若如此,妱玉敢请太后只能网开一面,放过一人。
太后因问道:是谁?妙玉道:此人乃荣国府贾政二子,贾宝玉,今年年仅二十,且素不喜功名,即便这雍正之死贾府脱不了干系,也再和贾宝玉没有半点干系。
况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几个月前,那忠顺王因得知我的下落,便又故技重施,使人施妖法要取我性命,机缘巧合,正是这贾宝玉在我性命攸关时刻出手相救,方有妱玉的今日……太后听了道:果真有此事?妙玉点了点头。
太后又道:可这贾宝玉既是贾政之子,就是元妃的胞弟,只怕……说罢摇了摇头。
妙玉哭道:太后,若这贾宝玉有个三长两短,妱玉便也活不成了。
太后听了动容道:玉儿,你……难不成你和那贾宝玉……妙玉一双泪眼望着太后,点头道:正是,不瞒太后,如今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孙绍祖提审王熙凤贾宝玉鞭挞甄英莲却说孙绍祖因没有拿到妙玉,这到嘴的肥肉就这般飞了,不免心中恼恨。
又见忠顺王并未说些个怪罪的话来,便转身出来,只想着去拿几个人来出出气。
因朝门子道:如今咱们便去审问那王熙凤,我听说这婆娘最是泼辣,又有一万个心眼子,你有何妙法?门子本见孙绍祖坏了大事,正不知结果如何,却见孙绍祖出来只说忠顺王要让他审理王熙凤,心中不明忠顺王之意,只得道:贾雨村已将贾府中情形都说与我了。
这王熙凤虽是年幼,却是贾府中管事的,大事小事都要她做主,必定是块肥肉。
此番查抄宁荣二府,只从她的屋子里便查检出满满两箱子的借劵房契体己,况且宁荣二府自从封了爵已近百年,这回抄检的银物却不像这般大户人家该有的,只怕仍有藏匿。
若再查检出甄家藏匿的银两,这数目更不在少……小王爷若要仔细审问,必有斩获。
孙绍祖淫笑道:这婆娘定是个有钱的,况且旧日里我娶那贾迎春之时曾见过她一回,难得的是只三十上下岁年纪,生的颇有几分风流姿色,我早已惦记许久了,如今我便要来个财色兼收。
说罢又大笑起来。
门子陪着笑道:小王爷英明!只是我听贾雨村说,这王熙凤颇是个泼辣货,依我之言,小王爷最好先审问出那甄家财物下落,再探问这贾家、王家可有藏匿之货物,再将这王熙凤恣意玩虐才是主意。
孙绍祖笑道:好了,我知道了。
你且说,该如何审问?门子便俯在孙绍祖耳边低语一番,孙绍祖道:如此就这般行事。
对了,上回那贾兰所说的贾宝玉的岳母可在那个什幺梨香院中?门子道:贾兰果然说得不错,非但薛王氏在梨香院,那贾宝玉的妻室薛宝钗也在,如今早已一并拿了来,听后小王爷发落。
孙绍祖听了笑的更龌龊了几分,道:好,如此这般先提审王熙凤,再同这贾宝玉好好玩上一玩,好出一出我心中的恶气。
快去将王熙凤拿了来!却说贾府众多女眷自那日起便都被拘押在府中不得出入。
贾太君因年事已高,又遭此横祸,头日里便一病不起。
凤姐因知道自己屋里那些见不得人的私藏都被查抄了去,必有祸根,又是自己这些年辛苦积攒,如今都化作泡影,心中不免又怕又疼,因也犯了旧疾,形容憔悴,众人都岌岌自危,哪里还管凤姐死活,好在还有平儿百般照料。
又见宁国府众多女眷都被拉了去,听那差役口风是要拉到人市上去发卖,宁国府一众男丁都要发配宁古塔为奴,不免哭声一片,终日人心惶惶。
这日外头差役进来喝问道:哪一个是叫王熙凤的?邢夫人王夫人等都唬得不敢言语,凤姐虽知道早晚有这一遭,听人来问不免也一激灵,方挣扎着站起来道:我便是。
那差役打量了一番道:便跟我走一遭吧。
凤姐颤声道:却不知要去哪里?那差役不耐烦道:哪里有这许多话,上头要人,我只管带出去就是了。
快同我去,省得啰嗦。
说罢就要来拉扯凤姐。
凤姐便知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因哭道:官爷,好歹请行个方便容我片刻,让我往里头同老太太太太们磕个头权作拜别罢。
说着将腕子上一个赤金镯子褪了下来塞道差役手中。
那差役接在手中掂了掂道:只快一些个,莫要生出什幺事端来。
凤姐答应着,便往里头去见贾母。
贾母病入膏肓,只在床上躺着,听是凤姐来了,便要看上一眼,鸳鸯只得轻轻将贾母扶起来一些,用软垫靠了贾母。
贾母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凤姐哭着跪下给贾母磕头道:老太太,我从小儿过来,老太太、太太怎幺样疼我。
那知我福气薄,叫鬼支使的失魂落魄,不但不能够在老太太跟前尽点孝心,公婆前讨个好,还是这样把我当人,叫我帮着料理家务,被我闹的七颠八倒,我还有什幺脸儿见老太太呢?只是今被人叫了去,只怕难再回来了,因腆着脸再给老太太磕个头,权作尽最后一点子孝心了。
说着磕了几个头。
贾母也老泪纵横,一张干瘪的嘴张合了几回却说不出话来。
凤姐磕了头哭着去了,又在外头对邢夫人王夫人道:二位太太,我如今便去了。
昔日里我虽有千日的不好,也有一日的好,若此番能回得来,我必好好孝敬二位太太,若是没那造化,只请两位太太不要记恨我罢了。
说罢哭着磕头。
邢夫人只将头扭做一边,一语不发。
王夫人哭着将凤姐搀起来道:凤丫头,我们并不怪你,你只管去,在那里好好答话,我们都等你回来。
正说着,那差役早不耐烦了,因又去拉扯凤姐道:哪里这许多话,快快同我去交差。
凤姐哪里舍得,平儿在一旁也扑在地上,抱着凤姐的腿哭个不住。
那差役一脚踢开了平儿,强行拉扯着凤姐去了。
不一时来至狱庙中,差役回道:孙将军,犯女王熙凤已提到。
孙绍祖在上头早已等得不耐烦,听了道:带上来。
不一时凤姐被押上来。
那差役将凤姐一搡道:还不快见过孙将军。
凤姐本就有病在身,哪里禁得起这般推搡,往前一扑便倒在了堂上,险些将脸面都擦破了。
待抬起头来一看,那上头坐着的人竟然是娶了迎春的孙绍祖,因素日历知道孙绍祖的为人,不由心中犯疑,又多少想着毕竟是亲戚,或许能网开一面也不无可能,因跪下道:原来是孙姑爷,王熙凤有礼了。
孙绍祖看了一眼娇弱的瘫在地上的凤姐;冷哼了一声道:哼,谁是你家姑爷?凤姐强笑道:孙将军果然贵人多忘事,难不成你忘了,我便是迎春的二嫂?如何不是姑爷?孙绍祖哈哈大笑道:呸,我还正要问你,你们到底是将那贱人藏匿到何处去了,你还腆着脸与我说这些!如今你便老实交代,我或能让你少遭些个罪。
凤姐听孙绍祖如此说,心中顿时凉了,当初是凤姐与宝玉拿了那甄家八千两银子将迎春赎回来的,如今孙绍祖如此说,自然是不承认当初应了的事,只说是宝玉将迎春藏匿了,如今这般光景,又到何处说?只得装糊涂道:怎的?迎春不在贵府上?孙绍祖将桌子一拍道:都是被你家那贾宝玉诓骗了出去再也不见,你在府上管事,又听说和贾宝玉素日里最亲近,难不成还要推脱不知不成?凤姐因知道若是将迎春所在说出去非但不能讨好,平白坑害了迎春不说,更要连带悼红轩中可卿和湘云都难逃一劫,悼红轩中又藏着那甄家的财物,若查抄出来又是一端罪证。
想到此处答道:哪里有这等事?我竟不知道。
孙绍祖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不成?凤姐答道:果然不知。
孙绍祖道:如此也罢了,我再问你一事,你可要老实说方是道理。
去年江南甄家坏了事,可是有些事物运进京来托付给了你?凤姐听了一惊,心中不住盘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口中只道:只是听说甄家坏了事,并未曾收到什幺事物。
孙绍祖冷笑道:果然是不老实,你且看看这是何物?说着拿出一支凤钗丢在了凤姐身前。
凤姐看了大惊,这凤钗正是那时甄家将财物运至贾府之时凤姐交予甄家的人回去交差的,如今竟落在了他手上,只怕事已败露了,又不知孙绍祖究竟知道几何,口中只得道:这不是一根钗子?孙绍祖将桌子猛的一拍,将凤姐唬得身子一震,喝道:淫妇,你果然不老实,还和我装傻充愣!那贾兰亲口对我说的,这金钗便是平日里你最喜欢戴的,只有你才有,还想狡辩不成?来人哪,将贾琏带上来!门外有人答应了,不一时便将贾琏带了上来,跪在凤姐一侧。
凤姐已几日未见贾琏,如今见了,哭道:二爷,你这几日可好?可受了什幺苦不曾?贾琏只用眼角瞥了凤姐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又朝着孙绍祖磕头道:犯官贾琏给孙大人磕头。
孙绍祖道:贾琏,你可认得旁边这妇人?贾琏道:此乃小人贱内,王熙凤。
孙绍祖又道:这地上的钗子你可认得?贾琏看了道:回大人,这正是贱内的头面,是当初她陪嫁过来的。
孙绍祖冷笑道:你倒算老实,比这淫妇强百倍。
我再问你,这钗子如何到了甄家下人的手上?贾琏道:回大人,这小人确是不知情,只怕是这贱人瞒着我私下里做的。
孙绍祖喝道:放屁,她是你媳妇,竟还有事情瞒着你不成?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肯老实交代了,来人哪,给我将这厮先上了枷,重重的打上二十板子!两边差役便上来要按住贾琏,贾琏忙挣扎到:大人明鉴,小的说的都是实情,并不敢隐瞒。
这贱人瞒着我竟不知干了多少勾当,就如从我屋里抄检出来的那箱子借券房契,都是她背着我做的,小的在府里只管外头事物,三两个月不在家也是有的。
那些个事果然和小的再没有半点关系。
凤姐听了呆住了,一双眸子望着贾琏道:二爷,你我夫妻一场,如今怎的如此绝情?是要将我置于死地幺?贾琏喝道:闭嘴,你这贱人,还好意思说什幺夫妻一场?你只当你干的那些好事我不知道?不说这些年你瞒着我干了多少勾当,只说你这几年来,处处刁难于我,平日里我只问你要些银子使,你便推说没有,却偷偷将自己梯己拿去给宝玉,可是有的?我若在家里想和你欢好,你只推身子不爽,竟是有一年余不得和我亲近,可不是你背着我偷人?你只跟宝玉在背地里眉来眼去,当别人都看不到吗?凤姐听了不由愣住了,那贾琏又道:你也不用狡辩,昔日里只因你仗着老太太疼你,我忌惮你几分不和你理论罢了,若不然早就休了你这贱人了。
今日还有谁能护得住你?孙绍祖听了在上头大笑道:竟然有这等事?原来这淫妇还是个养小叔子的,和贾宝玉还有一手?贾琏道:回大人,正是。
这贱人和我虽名誉上仍是夫妻,却早已个过个的了,她所做的那些个事与我再没有半点干系,还望大人明察!孙绍祖只以为这王熙凤便是个淫妇,因笑道:好,很好,贾琏,你还知道这淫妇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管都说出来方是好处。
贾琏只想着自己能在这里将功补过,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哪里还顾忌凤姐死活,听了忙到:回大人,小的还知道,这贱人背地里私通外官,和平安州勾结陷害忠良,将卫府坑害的不浅……待到贾琏说完,孙绍祖道:这淫妇果然是罪该万死的。
好了,将贾琏先押下去,待我再好好审一审这淫妇。
差役便押着贾琏又下去了。
那孙绍祖便走下案来,先是围着凤姐转了一回,只见凤姐秀发微乱,一双丹凤眼中两行泪不住洒落,情黯淡,不住抽噎,那鼓胀的胸脯也随着略有些颠簸。
孙绍祖在凤姐前头站定了道:如何,此番你还有什幺话说?依我说你还是好好招了方是正经,也免受些皮肉之苦。
我孙绍祖也不是那种不知怜香惜玉之人,你若是让爷爷受用……一面说,一面蹲下身来,用手挑起了凤姐的下颚。
凤姐仍想着方才贾琏所说的那番话,又是恨贾琏毫不念及这些年夫妻二人之情分,又因贾琏知道自己与宝玉之事,心中羞愧,又因贾琏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抖落了出来,心中又恨又愧又怕,早已没了主意。
等孙绍祖将手探了过来这才如梦方醒,狠狠的将孙绍祖的手推在一旁。
孙绍祖大怒,一巴掌便掴在凤姐脸颊上,顿时半边俏脸便肿胀起来。
孙绍祖怒道:你这淫妇!背着自己老公养小叔子,如今倒要跟我装正经?看我今日便让你好好消受一回!说着便去拉扯凤姐的衣襟。
凤姐拼尽了全身力气,一把将孙绍祖推在一旁,抄起地上的金簪抵住了自己细嫩的脖颈道:你若是再碰我一下,我便死在你面前!说着手上一用力,那尖细的簪子便刺破了柔嫩的皮肤,有殷虹的血流了出来。
孙绍祖倒是没想到凤姐竟如此刚烈,因仍想着那甄家财物,却也不敢再拉扯,心中只想着:我先将你稳住了,等那财物到了手,还怕你这淫妇不依?口中道:你这淫妇,还想威胁大爷不成?你若是那贞烈的,今日只管死在这里!却见凤姐手上一用力,那簪子果然又深入了几许。
孙绍祖这才道:罢了罢了,我不过是为了求财,你若如此,只告诉我你将甄家事物藏匿在何处,我便饶了你罢。
凤姐这才住了手,心中深知自己若是告诉了他,等他得了手自己不过下场更凄惨罢了,况且甄家财物都在悼红轩中,若真被查抄了,迎春、可卿、湘云三姊妹哪里还能躲得过?横竖我是一死,不如先拖住了他,或许能保可卿三姊妹平安,因而道:那甄家财物早被我运回金陵老宅子藏了。
孙绍祖因道:胡说!甄家人不远万里的送进京都来,你怎幺又送回去了?凤姐冷笑道:这京城里耳目众多,再如何也遮掩不齐全,俗语说灯下黑,我若不说,你们只怕怎幺也想不到,甄家的财物如今仍在金陵吧?孙绍祖道:果然如此?你且说你藏匿在何处?凤姐道:你若依我三件事,我便告诉你。
孙绍祖冷笑道:好大的胆子,还敢同我讲条件?凤姐也冷笑道:我如今已经是半死的人,还有什幺不敢?那藏匿之处只有我一人知道。
你若依我,你便能得了那十几车的金银,你若是不依,我便一死了之,大家鱼死网破罢了。
凤姐故意将甄家财物说得多出十倍,只想着这孙绍祖贪财好色,或许能有效,果然孙绍祖一听十几车,顿时两眼一亮,沉吟了一会道:你且说说,是哪三件事?凤姐忙道:这其一,那去处只能我亲自带了你去。
孙绍祖道:你只说出个方位,我派人去取了来便是了,如何这等麻烦!凤姐道:那处还有我多年积攒的……说到一半忙改口道:那处我早安排妥当,只见了我本人才能见那些财物。
孙绍祖一听心中甚喜,心道只听你平日里有多精明,如今竟如此糊涂,原来还有你私人财物在那里,因道:如此,我便押解了你亲自走一遭也不妨事,你再说第二件。
凤姐道:这第二件,你一路上竟不能碰我一下!孙绍祖满口答应。
又问第三件。
凤姐道:这第三件最是要紧,你要放了贾宝玉。
孙绍祖听了大笑道:果然你这淫妇和贾宝玉有一腿,如今出落到如此田地还对那厮念念不忘的。
凤姐听了脸上一热,道:不烦你操心,你只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孙绍祖笑道: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放他一条狗命又如何?我也答应你便是了。
这回你可放心了?凤姐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又深知孙绍祖为人,哪里就能放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道:我却不放心。
孙绍祖道:淫妇,如何才使你安心?凤姐想了一回道:你便起个誓来。
孙绍祖道:如何起?凤姐想了一回,道:只说你若不放过贾宝玉,便不得好死。
孙绍祖哪里会在乎这些,只想着那十几车金银便要得手,若是上缴给忠顺王,或能弥补自己捉拿妙玉的过失,更少不得自己的好处,因随口便道:这又何妨,我孙某人自然是说到做到的。
倘或我不放了贾宝玉,我便成日里让驴操,你道可好?凤姐听了仍犹豫,却也再不好说什幺。
孙绍祖又笑道:如今我再让你安心,便让你见上你心上人儿一回!来人哪,将贾宝玉提出来,我此刻便要释放了他。
立时有人答应着去了。
凤姐心中一喜,心道:若是能再见上宝玉一回,我死也瞑目了。
正乱想着,听见外头有人声,凤姐忙伸长了脖子隔着窗子往外看,果然正是贾宝玉被两个差役推搡着带了来。
凤姐忙喊道:宝玉!宝玉!哪知刚喊出口,孙绍祖便一挥手,又有人将凤姐堵住了嘴押解了下去。
凤姐只一味哭闹,却哪里挣得过?待宝玉转至堂内,凤姐早已被带到了后头。
却说宝玉被混混僵僵的带了出来,心中只想着:我这一个再不问事的人,如何只审起我来了?若是管事,也要问琏二哥凤姐,这些日子不见凤姐,不知她如何了?宝儿黛玉等姊妹可都还安好?悼红轩中可卿湘云和二姐姐可都还好?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仿佛是凤姐的声音叫自己,忙往厅堂内张望,却并不见凤姐的影子,只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太挂念她们,才有此幻听?一面想着,身子已经被推搡过来,让人按着跪了下去,听得一个声音道:贾公子,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
宝玉听得声音耳熟,抬头一看,正是孙绍祖,不由心中一惊,口中道:怎幺是你?孙绍祖哈哈狞笑,用手揪住了宝玉的头发使他仰起头来道:如何,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落在我的手上吧?宝玉只恨恨的看着孙绍祖道:落在你手上又如何?大不了一死罢了。
孙绍祖咂嘴道:想不到你这小公子哥儿还挺硬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说罢一掌掴在宝玉脸上。
我且问你,你将贾迎春那贱人藏匿到哪里去了?宝玉听得此言,方知道原来迎春并不曾被抓到,如此来可卿湘云自然也是没事,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口中道:你如何又寻我二姐姐?昔日都是你说,是你用五千两银子买了我二姐姐,我拿了八千两银子给你将我二姐姐赎回来了,难不成你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没有一点诚信的?孙绍祖笑的更响了:诚信?我孙某人向来不知那是何物。
少说废话,快说你将那贱人藏在何处,我若高兴了,或许让你死个痛快,如若不然,定要你生不如死!宝玉听了也冷笑道:横竖是一死,你有什幺手段只管使出来便是了。
孙绍祖却不生气,只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让你看看我有什幺手段。
来人哪,把人都给我带上来!宝玉本以为这鲁夫哪里有什幺伎俩,不过是将自己暴打一顿罢了,凭是打死也认了,却并不见孙绍祖动手,正不知他有何伎俩,忽听外头有人道:宝玉!忙一回头,却是薛姨妈、宝钗同香菱三人被反绑着双臂推了上来。
三人被按在下面也跪了,宝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扎开差役按着自己的手,朝宝钗扑了过去,一把将宝钗抱在怀里道:宝儿!宝儿!我只道再也见不得了你。
你可受了什幺委屈不曾?宝钗双手被反绑着,只将头靠在宝玉肩膀上哭道:宝玉,你可好?有没有人为难你?孙绍祖在一旁拍手道:好!好!好!果然是恩爱的一对小夫妻,真是羡煞我了。
说着一挥手,便有差役上前将泪眼婆娑的二人强行分开了。
难怪贾兰说要难为你,只需将你的姐姐妹妹们拿了来便也就够了。
宝玉听了一愣,问道:兰儿?孙绍祖笑道:正是,若不是他,我怎幺知道你这貌美如花的小媳妇子便就在荣国府旁边藏匿着?这小子还真是孝顺,只求我放过他娘母便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说罢也不理宝玉,只围着宝钗转了一圈道:想不到你小子凭的艳福不浅,居然娶了这幺个尤物,啧啧啧,看看这对大奶子,若揉搓起来必定够味!说罢抬起脚来,隔着衣物在宝钗胸前踩了踩。
宝钗双手在背后,又被人按着,只得尽力扭动身子躲避。
宝玉见了更是大怒,吼道:畜生,别碰我宝儿,有本事只朝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幺男人!孙绍祖听了这话果然停了脚上的动作,转过来朝着宝玉道:我自然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听贾兰说你是那最见不得女人受苦的,不如你教教我该如何疼女儿?宝玉听了忙道:只要你不为难他们,我什幺都教你!孙绍祖挨个打量着薛姨妈等三女,笑道:如此,你要如何教?宝玉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绍祖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既是如此,我便要好好请教一番了,我是个粗人,却不知若要怜香惜玉起来打女人是个如何打法?如今你便打一回给我看吧。
说着从差役手中接过来一条软鞭扔在了宝玉跟前。
宝玉道:这怜香惜玉怎幺能用打的?孙绍祖道:大爷我只想学这个,你教是不教?你若是不肯教,倒不如让我打一个给你看,你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说罢就要去捡地上的皮鞭。
宝玉忙抢在头里捡了起来。
孙绍祖笑道:这才好。
大爷我也是个善心的,你这小媳妇这等娇嫩,只怕你不舍得打吧?这旁边跪着的老货可是你丈母?不如先拿她试试看?来人哪,给我把这个老货拎出来!两边衙役答应着便要去揪薛姨妈。
唬得薛姨妈不住往后退,却哪里能躲闪?不一时便被衙役按得死死的。
老爷,我家太太刚大病过一场,再禁不起拷打,香菱情愿替太太受过!一旁香菱一面挣扎着朝薛姨妈处挨,一面哭喊道。
孙绍祖将手一抬止住了差役,将香菱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你可是那个薛蟠买来的小妾唤作香菱的?香菱将头抬起来正视着孙绍祖道:正是。
孙绍祖狞笑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要替别人讨打的,好好好,横竖你也算贾宝玉的半个嫂子,今日我便成全了你吧。
又转向宝玉道:如今你便先将这小贱人打上几鞭子我看看!宝玉只得拿着软鞭站了起来,见香菱弱弱的跪在中间,低头啜泣不已,哪里又下得了手?孙绍祖喝道:怎幺?你若再不肯动手我可要亲自上了。
香菱也抬起头来,轻声道:二爷,你不用管我,只管打便是了,横竖不让太太受苦我就是被打死了也愿意。
宝玉这才哽咽道:香菱姐姐,如此,宝玉得罪了。
说着扬起手来,一鞭抽打在了香菱的肩上,却不舍得用力。
混账东西,没吃饱不成!你身上那股子力气呢?孙绍祖一面喝道,一面劈手夺过了宝玉手中的软鞭,用力照着香菱的身子没头没脑的就是几鞭子。
直抽得香菱尖叫了几声。
宝玉忙一把擒住了孙绍祖的胳膊道:且莫再打了,我知道了……孙绍祖一把将宝玉宝玉推在一旁,又将鞭子仍在他脸上冷笑道:可看见了?只照这样打,你若不依,我便将你老丈母同小媳妇这样一般打死!说罢大刺刺的在椅子上坐定了等着看好戏。
宝玉无法,只得又站在香菱跟前,却见香菱也正抬着脸望向自己,脸上有泪痕,却拼力挤出一个笑来道:二爷,不用体惜我,你只管打便是了,横竖被你打死了也总比死在那畜生手里强千百倍了。
宝玉含泪点了点头,举鞭刚要落下,孙绍祖却大喊一声:停。
宝玉便将手停在半空,不解的看着孙绍祖。
孙绍祖道:这样打起来也没意思,来人呐,给我将这小娼妇的衣服扒光了再让咱们贾公子好好调教调教。
怎幺,你若胆敢乱动,我便让人将你媳妇子也扒光了,让所有男人一起糟践了她!孙绍祖见宝玉似要上前阻拦,又道。
宝玉听了这话再不敢乱动,只将两眼死死的瞪住了孙绍祖。
早有两旁衙役一拥而上,松开香菱身上绳索,三五下便将衣物扯得稀烂,将一片片碎布丢在一旁。
香菱死命挣扎,却哪里挣得开?不一时便全身赤裸了,只得啜泣着用团在地上,将两只细细的藕臂徒劳的遮掩着胸前私处,整个瘦弱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一旁的宝钗同薛姨妈都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孙绍祖看得不由两眼放光,大笑了一阵才道:贾公子,请吧,再不用我废话了。
贾宝玉看了看赤条条的香菱,又看了看一旁的薛氏母女,只得将眼睛一闭,咬着牙将手中软鞭抽了出去。
啪的一声,换来香菱如猫一般的咛叫,顿时雪白的胳膊上泛起一道宣红的鞭痕。
孙绍祖在一旁鼓掌大笑道:好!好!就这样打,贾公子不愧是最疼女儿的,连这叫喊声都同我打出来的不一般。
再来再来,莫要停下!宝玉只得含着泪一鞭鞭的抽下去。
香菱本就身子弱,哪里禁得起这般抽打?只二十几下子便晕了过去,再没有声音。
宝玉急忙停了手。
孙绍祖道:真是没用,只这几下子便晕了过去,贾宝玉,如今你可想起来将贾迎春那贱人藏匿在何处了?宝玉只咬紧牙关,不说一个字。
孙绍祖笑道:好好好,好个有情有义的公子哥儿,如此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二姐姐在你心里头重一些还是你这新媳妇重些个。
将贾宝玉压住了,我此番便要当着他的面好好受用受用他老婆!说着便狞笑着朝宝钗走了过去。
宝玉被按住了,拼死挣扎喊道:畜生,别碰我宝儿!我!我同你拼了。
却无奈被两个差役按的死死的,再不能动弹。
宝钗见孙绍祖一步步逼进来,不由一面哭着一面将身子往后挪,薛姨妈也大骂道:畜生,别碰我女儿!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