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帐号》『羿哥,可以吃个饭吗?』那一天的黄昏,我收到了来自子盈的留言。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清晰一点说,是女友替我接听电话而笔记下的留言。
当时我正在洗澡,突然听到女友说有一个叫joyce的女孩来电,我的心里已经凉了一截。
我一直有将手机号码转驳至家里电话的习惯,而作为半个女主人的女友亦会替我接听电话,如果是业务性的来电,她亦会替我做简单的笔记。
而当时枱面上的便条纸上就只有写有:『joyce,吃饭?,xxxxxxxx(来电者的电话号码)』非业务性的速记,简单而清晰。
我没有把握知道女友是否清楚来电者的身份。
但从她当时的言行来说,没有感觉到半点不自然的地方。
不用回复吗?女友看到我从浴室出来了很久,也没有拿起电话的意思,反过来像是要催促我快点回应似的,从厨房里探头出来。
这个圆滚滚的无辜眼,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唔,不赶急的。
再说,妳已经在准备餸菜了吧?我说。
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啊,你要喜欢外出吃大餐的话,随便~没问题哦~她说。
嘿,她肯定是知道了。
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吧?上次的那一宗事件虽然女友是知道少许。
但那事件的女主角是谁,和她犯天条的来龙去脉,我也没有详细地向她说明。
最主要原因,当然是避免她们有机会遇上时会产生的尴尬。
毕竟joyce是老朋友的女儿,而我亦曾经介绍女友给老朋友两夫妇认识。
只要现有的一切关係不变,这几个人总有一天会再次见面。
妳煮的,最合我胃口了。
我说。
哼~她向我吐舌头,然后冒出的头就缩回厨房里去。
这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虽然,我也不希望她会长大就是了。
凝视着女友写的便条纸,我的脑筋一直在转……子盈(joyce)……难道是……工作上出问题了吗?又或者…该不会……吧?!无数的各种可能性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在我的印象中,子盈不是那一种会苦苦纠缠的女孩子。
上次的事件之后,我亦已经尽量淡化我和她之间的关係。
近两个月来甚至是连一通电话讯息都没有传过了。
正当我以为可以完全放下心头之际,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致电给我。
收到子盈的电话留言,是星期五的黄昏。
接着的两天虽然不用工作,但女友就像嗅到骚味的小猫咪一般,一整天都跟我黏在一起,我根本完全没有回复的机会。
不过,女友一直在身边,也许亦只是藉口吧?毕竟子盈到底想找我谈的是甚麽,我是真的感到忧虑,一想到各种可能性,拿着手机的手就会变得如石头般沉重。
直到星期一的早上,嘉莉出门上班,我才提起了勇气拨号。
08:32电脑的右下角显示着时间。
长久的待接响声……『咔-您打的电话号码暂时…』我不打算留言,就断了线。
紧接萫就是交易时间,我立即投入了工作。
再次接到子盈的电话,是12:33,当时我正在吃嘉莉昨晚做的隔夜饭菜。
羿哥,可以吃个饭吗?电话里子盈的声音显得雀跃。
嗯,不过…今晚可以吗?她打断了我的话。
嗯,就今晚吧。
事情早晚有个了断,还是尽快处理比较好。
好的!我订枱!地点一会儿传短讯给你!嗯,好的。
电话断线了,就连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呼~好吧,先继续工作!************晚饭是一家在天星码头旁边的酒店里的日式餐馆。
我们的餐桌在一个能够清楚看到对岸的靠窗位置。
到达的时间刚好是咏香江的时间,对岸有如电路板的高楼大厦外墙闪耀着各种色彩光芒。
很美!子盈说出了很有小女孩味道的说话。
其实差不多每一个夜晚都会上演的节目,我不知道有甚麽好惊的。
大概是习惯吧?我们每天也看着这一个世界第一夜景,才不觉得有甚麽美了。
还记得数年前与女友到北海道的函馆山,观看那一个号称世界第三夜景,就会觉得:啊?这样的景色也能入选吗?习惯使人麻木,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身上穿着行政套装,黑色的高跟鞋,还装成熟地佩带了一个没有度数的眼镜。
但眼睛里流露的,却依然是一个小女孩的天真。
自跟她见面以来,我一直注意着她的腹部。
毕竟我和她之间的关係,最大的担忧非这一个莫属。
可是她身上挂着的那一件小背心般的黑色短外套,两颗钮扣刚好就是在下腹的前面紧扣着,单凭这样子似乎是无法看得出来。
没有看到她的公事包,只看到一个她拿着一个轻便的小手袋。
咏香江的灯光节目在没有特别预兆之下突然完结了。
不过想当然,只有灯光轮流在闪的节目,并不会像交响乐般会在即将终结前先冲上一个高潮式的预告。
羿哥,很好看啊!对吧?回过头来的子盈满脸愉快的笑容。
嗯…我轻轻点头。
啊﹑抱歉,我都忘了点菜!吃甚麽好呢……她似乎觉得我不太高兴,马上转了话题,并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餐牌。
我轻轻伸手阻止她打开餐牌。
呃…羿哥……她抬起脸看着我。
让我来。
我说。
啊…好…好的……她的身体像整个洩了气般缩在椅子上。
这一家酒店里的日式餐馆已经经营好一段日子了。
我还在跑业务的年代就经常来,这里的价钱较为实际,而且食物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水准。
客户如果是不算相熟的日本人的话,来这一家餐馆准没错。
我扬手叫了侍应生,向他下了晚餐请由厨师安排的指示,并向站在寿司枱那一边挂着高帽的厨师微微点头致意。
然后再追加了一瓶名为獭祭的清酒。
羿哥…你经常来?侍应退开之后,子盈对我说。
嗯…以往吧。
还在银行的时候。
我说。
你认识那厨师?她圆睁着动人的眼睛。
不认得。
我微微一笑。
在很多日式料理,尤其是日本厨师主理的地方,最好最新鲜的食材,都不是餐牌里可以找到的。
我补充。
…这样啊……她的目光凝视着在另一张桌子上平放着的餐牌。
理由不是很简单吗?每天新鲜程度不一样的食材,不可能出现在预先印刷的餐牌上吧?我微笑着说。
嗯,有道理。
她轻轻点头。
跟羿哥一起真好,经常学到有用的知识。
本来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但被她这样直接称赞,我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只好回以尴尬的微笑。
啊,对了!差点忘记了!说着,她低头翻开手袋。
然后从手袋中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再在里面套出了一张卡片。
这个,请羿哥继续多多指教了!她说着,将卡片双手递给我。
依旧是那一间我曾经工作过的银行,上面的职衔…原来是这样。
恭喜了。
我说。
谢谢,都是因为羿哥你…不,都是子盈妳自己的努力吧。
我说。
以一个新入行的mt来说,在这麽短时间内正式升任经理,应该算是不错的了。
虽然,银行业里大部份所谓的经理,也只是一个表面上的装潢而已。
对于内部而言,职权上都依然是那一个营业员吧?甚至乎近年好几家投资银行都爱找一些新闻小花来当所谓的联席董事。
说穿了,不过是公共关係外加推销员的工作而已,那些小花可是连进入会议室的必要都没有呢!不过,能够转正,都总算是对子盈的一种肯定吧?唔唔……她尴尬地摇头。
如果…上次…没有羿哥的帮助……哎,都忘了吧,这种小事。
我说。
虽然犯天条真的不能算是小事了。
所以,今晚由我请客!羿哥不要跟我客气的!她笑逐颜开的脸真的很美。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嘉莉……我是真的会考虑跟子盈在一起的。
不一会,前菜就上来了,是常见的枝豆和渍物,还有一片上面放了一朵樱花的冻豆腐。
哈哈~这样很有趣!她一边为食物用手机拍照,一边笑着说。
唔?甚麽?我则懒理她而立即动筷了。
我还真的颇讨厌这种『相机先吃』的时下坏习惯,不过这也着实地反映着我们之间的年龄差吧?不是吗?不知道接下来会吃的是甚麽,这一种期待感很有趣嘛!她笑着说。
能够换来妳这一个笑容,就甚麽都值得了。
我心里说。
接着,侍应生拿来了一个半漏斗状的酒器;而另一个侍应生则在我们面前扭开酒瓶,并将清酒注入酒器之内。
这个好的小女孩,看得眼睛都圆滚滚的,真的是太可爱了。
这时候,侍应生再在我们旁边递上了一个圆盘,盘子上面放了各种各样不同颜色和设计的清酒杯。
这…子盈正想开口询问,却看到我已经随手拿起了其中一个杯子,就跟随我的动作,拿起了其中一个呈粉红色的小玻璃杯。
有点小聪明啊!我心里微笑着。
换着是嘉莉遭遇这种情况,大概已经将疑问直接说出口了。
请慢用。
两名侍应生微笑着的退开。
哈哈,可以自己选杯子吗?真有趣!子盈为杯子拍照。
我将杯子放到半漏斗型酒器之下,用杯子顶起漏斗下方的玻璃塞子,上方玻璃酒器里的酒就徐徐地流到酒杯里。
啊!这﹑这个!子盈的手机立即转了过来,咔嚓一声向我拿着酒杯的手拍照。
真的是小女孩……我要试!我要试!是这样吗?她拿起了粉红色的酒杯,模彷我的动作为酒杯注酒。
看到这样纯真的小女孩表情,是会打从心里面快乐起来的。
我不其然地伸出了手,轻轻搭在她拿着酒杯的手上面。
呃……我们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停顿了似的,她圆圆的眼睛不可置信般凝视着我。
哒哒哒……过量的酒从酒杯里溢出,流经我们的指尖滴落到酒器下方的银色盘子上。
哎啊!她这才意识到似的,立即收起手将酒杯退开。
抱﹑抱歉…我说。
唔唔……她尴尬地摇头。
为甚麽…为甚麽会牵她的手?我的心里在自责。
羿哥,饮杯…好吗?她打破尴尬地向我微笑。
啊…嗯,好的。
我点头,并拿起自己的酒杯。
叮-两只玻璃杯轻碰。
虽然日本的传统是没有碰杯,只有互相敬杯就是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将被注满了的酒杯放到嘴边,我不自禁地再次凝视着她的可爱表情。
这一个小女孩真的……羿哥,这酒很好喝哦!她脸上挂着一个满足的笑容。
嗯…喜欢就好。
我回以微笑,并吞下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接下来的餸菜,都是贯彻着该餐馆的作风-踏实﹑平稳﹑令人安心的味道。
子盈对这餐馆的食物似乎相当满意。
而我也一直向她讲解各种食物上桌后不同的处理手法,亦特别提点了她如果接待日本客人时必须注意的各种礼仪。
虽然,大部份的日本客户都不喜欢由女性接待就是了。
要嘛,就是打着另一种所谓枕营业的坏心眼。
作为负责任的前辈,这些知识和经验一定得向下属说明清楚。
甚麽时候算是招待,甚麽时候算是贿赂,怎样算是是越界,甚至犯天条。
十只手指有长短,每一个营业员或多或少都会越界。
我们作为前辈的责任是说明游戏规则;至于后辈要怎样做,那就是他的个人责任。
这一席饭里,我很清晰地告诉子盈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毕竟她曾经犯下过那样的过错。
对于这女孩,我最担心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子盈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当然听得懂我说的意思。
因此,在她的表情变得僵硬之前,这话题就该打住了。
大约是铁板烧的牛肉上枱的时候吧?接下来就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笑话,一些在我那一个年代的趣闻。
说了几个笑话,再加上席间喝了不少酒,小女孩的脸上像刷了一抹胭脂,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
说话时不再拘谨,笑声也变得爽朗了起来。
我觉得那一件事情,也许我们都应该要忘记了。
我这样想着,然后吞下了一杯酒。
重新作为一个前辈﹑长辈,培养这一个小女孩成材,好让老朋友夫妇多年来的的付出不会浪费。
还是说,我该袖手旁观……羿哥?子盈圆滚滚的眼睛凝视着我的脸。
唔?啊……抱持,在想事情。
我微笑着回应。
唔唔……其实……她的眼色一沉。
怎麽?我不解。
唔唔~还是没事了。
她微笑着摇头。
有事。
这小女孩的脸上藏不着事情。
不过,这一刻她选择不说,我就不必迫着她说。
就算是那一件最坏的事情,也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现在徒担心也没有用。
话虽如此,我的眼光还总是不自觉地在子盈的小腹上停留。
黑色的小背心下面没有异样的隆起。
但以这一个目测的结果,自己也没有肯定的自信。
甜品也上来了,漏斗型酒器里的酒亦已经喝完,只剩下中央滤器里的冰水。
我以眼色示意侍应结帐,不一会侍应就把帐单双手递上。
羿哥,让我来。
子盈说。
一般而言,一男一女外出吃饭,侍应生都有把帐单先递给男方的习惯。
如果遇上这一种女方表示想请客,但男方却不愿被请客的情况下,作为男方,事前就得预先把信用卡放在衣袋里。
帐单递上,立即从衣袋里拔出信用卡,让侍应迅速结帐。
若是等待帐单到了后,才从银包里拿出信用卡结帐,那感观就不好;亦有可能会使对方当场就吵着要结帐,在人前你推我让,实在有碍观瞻。
这一点,于宴客时同样适用。
若是真的有诚意争结帐,事前就得有所准备。
哎…说好了由我请客的…子盈看着我迅速的动作呆了。
下一次吧。
我说。
…那…谢谢了。
她说。
不一会,侍应递上了签帐单,我亦迅速的签名。
呃…这签名……子盈注视着签帐单上我的签名。
怎麽?我问她。
…其实……有一件事,我想听羿哥的意见。
她看着我说。
************《黑帐》于企业财务报表经常使用的手段,目的是把一些帐目隐藏,使其不流于表面。
其目的可能是避免帐面亏损;也可能是因为部份不合法的行为或是员工的错失而导致该帐目不能接普通的方式入帐。
但《黑帐》亦可以有被善用的一面,例如在业绩较好的年份收藏起一些盈利,留待业绩不好的年度进行回拨,以保持公司帐目的稳健性。
然而,不论基于善意还是恶意,只要不符合《会计原则》,那就是犯法的行为。
营业里也有所谓《黑帐户》,看起来和一般帐户无异,但内里却是另有文章。
离开了日本餐馆,步履有点不稳的子盈双手挽着我的手臂。
乘坐升降机时,子盈按的不是离开酒店的商场键或是大堂键,而是按往上的楼层。
我看向她的脸,只看见她的眼睛左右转动,像是在思考着些甚麽似的。
到达楼层,挽住我的双手将我牵引出升降机,来到一个房门前。
她从手袋里拿出电脑匙卡,拍卡后门锁灯光转变成绿色。
接着她推门进去。
我还以为像电影一样,会是有甚麽秘人物在这里等着我。
但子盈将匙卡插在电源板上之后,灯光亮起,房间里就只得我和她两个人。
子盈…虽然感到犹疑,但我还是先关好大门,进入房间里。
羿哥,请坐。
她向我示意让我坐在沙发上。
房间是一般的二人房间,一张二人床,一张小小的两座位沙发,一张小书桌。
一目了然,似乎不存在甚麽秘人了。
子盈从放在小书桌的公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似乎这房间她于晚饭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较笨重的公事包亦早已经放了房间之内。
事前准备…吗?想起刚才结帐的情形,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子盈将文件递给我,是数张印刷本的纸张。
眼熟的旧式申请表,我还在那银行里时的表格格式。
看了一下帐号名称,那一家公司……我懂了。
折起了文件,我看着子盈。
羿哥,你知道…?她说。
嗯,这家公司我知道。
我说。
然后?我再向她说。
这帐目,你看……虽然已经结清了,但这里不是很怪吗?她在我身边坐下,接过我手上的文件,重新翻开文件里的内容。
是ptrck叫妳跟进的?我说。
ptrck就是我的旧部下,现在子盈的直属上司。
不……她的声音沉了下去。
想不到……她在沉吟着,拿着文件的双手无力地垂到行政套装的裙子上。
想不到?我追问。
想不到羿哥也牵涉了。
她说。
嗯,真讽刺呢!刚刚晚饭才跟她说教,下一刻就让她发现了我牵涉进这事情里。
这是羿哥的签名,对吧?她翻开文件最后的一页,那上面有我的签名,还有当时身为我直属部下的ptrck的签名。
对啊,妳没有认错。
我说。
羿哥,你刚才才教我不可以做这种…子盈,妳听我说。
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听!你说的我都听!说着,她的眼眶滑下了一行泪水。
像是惊觉自己失态似的,她将脸埋在我的胸膛前。
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背上的长长直髮。
是不是ptrck叫妳跟进的?这档案。
我再重新问她一次。
不是…这是udtor要我帮忙找旧档案时发现的。
她说。
udtor要查这档案?我再问。
不是,要查的是前一个帐号号码。
我只是碰巧拿出来才看到。
她回答。
好吧,既不是ptrck也不是udtor那就没有问题了。
子盈,妳听我说,这个是黑帐号。
我说。
黑…帐号?是的,这是部门里的秘密。
这……这是旧老闆的亲戚的公司。
我向她说。
呃……她的头部从我的胸膛上抬起,圆睁双目凝视着我。
妳看到的是一个资料不足﹑业绩不佳﹑无担保﹑无抵押的问题帐户。
但事实上,这户口的最大抵押,其实是使用者的身份。
我向他说明。
可以这样的吗?她皱着眉。
不可以,法规上。
但妳可以向老闆说不吗?我说。
这……所以,这帐号里甚麽也不足﹑没有,一样可以通过。
我说。
但因为管事的都知道这一层关係,所以这档案不会交给一般职员跟进,一般级别的udtor也不会被指派进行核查。
我说。
这样……而且,帐号在银行老闆易手之前已经全部结清了。
我说。
…所以用这个档案,不能使ptrck下马哦~我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