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混沌无光,茫然道:“我自己想做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老子不就是想加入斧头帮……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但这真的就是你希望得到的吗?”对方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看你一身天纵资质,却偏偏自我埋没,委实有些可惜。姑且送你几式掌意,若你有朝一日真能诚心实意,无怨无悔去做一件事,区区掌,又有何难……”
“你这人烦不烦……夹缠不清……别耽误老子睡觉……”半醒半梦间,口中嘟囔不清的男人感到自己头顶似被拍了一拍,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灌顶而下,又迅速消失在四肢百骸间,似乎了无异感,又似乎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什么。他实已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就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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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什么‘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看着眼前一栋规模不小的四层楼建筑,箭灵一时无语,“其实不就是精病院,犯得着起这样的名字吗?”
这栋建筑看来是教会医院改造,正中还有着十字架装饰,大门正中挂着“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九个镂空大字。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一面毗邻黄浦江,三面高墙铁丝网围绕,甚至还有荷枪实弹、配备机枪与装甲车的警卫在四下巡逻。
“这几乎是整个上海规模最大也最著名的精病院,说起来,许多被血腥玛丽弄疯的疯子最后也是被送往这里……”张恩博若有所思道:“再加上此地位于英法租界。有外**警把守,国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可以很好地保密,所以的确是最适合作为据点的地方。”
张恩博特制的火雷参考了上古方士的雷火丹方。与现代火药大有不同,引爆后尤有破邪、燃秽、扰乱阴极气场的功效。虽有类似烟花的视觉效果,但其实更近似于阴阳磁场激荡之下引发的极光现象,即使在封闭式的地下室引爆,在空中照样能引发异象,而且动荡的气场要经过相当时间才能平复,以此来确认对方位置,绝不会弄错。
除此之外,柳灵郎身上携带的火雷更是用足分量。就算刀枪不入的铜甲尸近距离挨了这一炸,也会受创不浅,侯爵以下血族,更是会一下灰飞烟灭。所以照常理说,对方据点如今应当已陷入不小的混乱。不过从建筑的表面上看,仍然看不出有任何伤损。
“既然确定对方位置了,那么我们是否马上混进去?”箭灵开口问道,随后却见小王静静凝望着“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显出几分凝重与不安。连忙问道:“有什么问题没有?”
小王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笼统地回道:“我总感觉这栋建筑有不少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说左右未免对称得太工整了,还有那窗玻璃颜色……”
眼前精病院一排排齐整玻璃窗用的是颇为新潮的茶红色花边玻璃。白天看起来颇具庄严气势,但在夜间灯光全熄的情况下,却显出几分阴森莫测。
张恩博涉猎诸多杂学。见状也点头道:“从风水角度,的确大违常理。绝非常人能久居之所。不过这些洋人的楼房,原本就不遵守我们的那一套。何况是半监牢式的精病院。”
小王皱了皱眉道:“这个精病院散发出的气场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照理说在上海的镜界通道还未彻底稳固之前,血腥玛丽不大可能冒险亲自前来,但不排除这个据点有侯爵、甚至公爵等级的血族驻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肯定不是对手。不过如果拖延太久,对方只怕会毁尸灭迹逃之夭夭,如今我们总要设法进一步明确对方的位置与动向,尽量为战斗人员争取时间……”观察一番后,张恩博最终决定动身,他们这一组主要只负责情报方面,而战斗攻坚则另有其他潜入人员负责,虽然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些什么人,不过在收到信号的情况下,肯定不久就会到达。
正要找个合适的位置,避开军警进入时,忽然只见眼前金光大作,犹如一道黄金流星从天外而来,转眼间已近在眼前,却是一面金光灿灿,外圆内方的巨大铜钱,映得四下金黄遍地,富贵逼人,好似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成了黄金铸造一般。
“三位朋友还请留步!”
随着一声喊,巨大铜钱正中大比城门的门户中,已陆续走下了二十余人,个个身上都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缠绕,就跟寺里的佛像贴满了金箔一般。
见了这一群真正意义从“钱眼”里钻出的人,张恩博三人面色都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而这群不速之客的为首者,则是一名商贾气质,始终面带笑容,一团和气的矮胖中年人,见了张恩博三人,当即笑道:“陈主席既与金公祖师达成协议,共诛血腥玛丽邪灵,诸位又何苦躲躲藏藏,独自行动,显得信不过我等。”
张恩博一看,顿时认出对方正是路中一最为看重的四大亲传弟子之一——郝宝山。此人总管一贯道财务,所请明正是在人间广受拜祭的财菩萨赵公明,早已练成中品请境界,以力凝聚“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两件器。身在一贯道坛、道场遍布的地域,实力估计还能在提升半品。带来的二十几人则个个身后法相凝实返真,看了也全是修到下品请巅峰的一贯道精英。若双方动手,自己这大小猫两三只,真不够对方一口吞的。
一贯道毕竟是地头蛇,柳灵郎身上的破邪火雷自爆,引发的焰火在暴露了目标所在的同时。自然也有不小的可能性引来一贯道的关注。张恩博对此早有所料,也并不慌张。只是拱了拱手笑道:“不敢劳驾诸位,毕竟诸位长久以来都找不到血腥玛丽老巢。想来有些不便之处,不如就由我等代劳了。”
数日前陈囤亲赴天台山,与路中一当头对面谈判。路中一虽然对北方政府提出的各项条件不置可否,但对于清剿血腥玛丽之害一事上,倒是爽快点头,答应合作。既然双方已有了协议,张恩博自然也不怕对方此时翻脸。
听得张恩博言语中暗藏讥讽,郝宝山笑容一僵,面色微沉道:“这血腥玛丽不过是一个擅长瞅空子祸害些信仰不诚。佛不佑的愚夫蠢妇的邪灵,就和偷粮米啃火烛的阴沟硕鼠一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我教为民生福祉,教化大众诸事繁忙,一时无暇理会罢了,你们还真当我等收拾不了区区一个血腥玛丽?只是如今贵方既然如临大敌,陈主席甚至不惜为此亲临天台山求见金公祖师,我等也不妨给个面子。”
说罢转头朝向“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开口问道:“这血腥玛丽。看来就是藏身此地了。我看各位有些退缩犹豫,可需让我等替你们出头?”
“但这里可是有着驻外法权,国人不得擅入的英法租界。”箭灵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你们的政府可不曾像北方政府一样声明废除一切列强对华不平等条约。如今动手,就不怕外交纠纷。”
郝宝山嘿然一笑:“我等法门中人,又何须理会这些束缚凡夫的条例?”
说完将手一扬。便有一枚元宝飞上半空,在空中迎风而长。长成一座黄橙橙、金灿灿的金山,又骤然解体散开。顿时只见漫天无数金钱元宝纷纷落下。仿佛下了一场奢华“金雨”,尽向在“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四下巡逻的武装警卫洒去。
一贯道的“请**”的诸多通根基全在香火信仰,虽然看来极是辉煌显赫,但其实都是幻多于真,所以要让越多的肉眼凡胎的凡人体验到“通”、“迹”,消耗的力就会越大。而同样的“迹”,越是虔诚的信徒自然越是容易体验到,对于压根没有信仰者则往往只是对牛弹琴。故一贯道一向包罗万象,确保对任何类型的人都能投其所好。
而郝宝山凝聚的“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的本质其实在于人们对金钱的追求与**,这几乎称得上是人人皆有的,也是求拜佛时十之**都有的许愿内容。眼前这群警卫自然也无法免俗,一个个第一时间就被从天而降的金银财宝晃花了眼,纷纷放弃岗位争抢不已,欢呼狂笑。对金钱的巨大贪欲蒙蔽心智,早已让他们忽略了这批凭空而来的金钱的不合逻辑之处,也彻底忽略了郝宝山等人。
只是随意出手,就彻底解除了数百人的武装与警戒,这便是中品请的威能。不过即使是郝宝山,也绝对做不到让整个上海的人都目睹“金雨天降”的迹。这不仅仅因为他力量不够,也是因为他万万承受不起由此引发的上百万人的金钱贪欲冲击。一贯道教众都是引导信徒参拜偶像,再从偶像身上借取力,宁可多费周折,也不敢自诩为,直接接受信徒拜祭,便在于他们要尽量避免受到红尘浊念的直接冲击。正如挖水库蓄洪,等泥沙沉淀后再从水库中取水,总比直接受洪水泥沙冲击好。
转眼摆平租界警卫后,郝宝山带着一群一贯道精英大摇大摆走向精病院正门,每人身上都是金光缠绕,又各自洒出金豆召唤金甲力士,各拿刀枪左右护卫,煞是辉煌显赫,百无禁忌!
进了门内,郝宝山又回头朝张恩博三人傲然一笑:“一贯道地盘上的事,由一贯道解决就够了。若是诸位还不放心,不妨跟在我们后面,看我等如何降妖除魔!”
张恩博微一皱眉,随即笑而拱手:“既然各位铁肩担道义,我等也不便越俎代庖,就随行且看各位施展手段……”
毕竟一贯道是半敌对关系,即使已达成协议,也要时刻关注对方是否暗藏猫腻,贼喊捉贼,所以张恩博非要随行确认清楚不可。
然而也就在一贯道一群人越过围墙大门,正要走入精病院内,忽然一侧传来一声:“慢着,研究中心未经许可,不得进入!”
郝宝山闻言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上谢顶的老伯,身上只得一件布满汗迹的背心与宽大短裤,穿着一双大号人字拖,一副睡眼惺忪的邋遢模样,正从大门一角的一个门房中拖拖然走出。
照理说,在“金雨”之下,哪怕一个人是瞎子或者还在睡觉,都会不可遏制陷入遍地金银的美梦中,然而眼前这人看来却丝毫不受影响,难道他心中没有半点金钱**不成?
“你是谁?”
见“撒钱战术”竟然对此人完全不起作用,郝宝山面色一沉,当即就有几个一贯道教徒向他围上。但这门房老伯却一脸懵懂回道:“我是谁?我是住里面的,今天轮到我值班守门……”
“原来却是个疯子,难怪一点金钱贪欲都没有……”郝宝山闻言正松了口气,忽然又听得背后传来一串咔嚓咔嚓的开窗声,却是精病院最顶楼一排壁窗忽然以一种向外倾斜的角度打开。
壁窗外斜,平滑的玻璃正好将不远处的黄浦江映入窗内,由于全是茶红色玻璃,看上去缓缓东流的黄浦江竟成了血红色,看上去就像一条血色天河凌空而悬。
下一刻,就像一个阀门忽然打开,滔滔滚滚直如山崩海啸般的血红色洪流从一排壁窗之内轰然泻出,带起密如万浪拍岸的惊滔浪声,咆哮席卷着直向一群正要进入精病院内的人们冲袭而下。
“怎么回事?”郝宝山大惊失色,连忙将一枚巨大铜钱迎着冲击而来的洪流祭起,洪水一涌入铜钱正中的方孔,顿时仿佛进了无底洞般不见了踪迹。然而此举只能抵挡洪水的正面冲击,从其他角度倾斜而至的洪水,依然让一群猝不及防的人们都遭了灭顶之灾。
不过一群一贯道弟子身上金光辉映,就像一尊尊铜浇铁筑的塑像,虽然被席卷得动摇西晃,依旧能堪堪抵御住洪水冲击,不至像那一群还在顾着满地捡钱的警卫一样被一下冲入黄浦江中去。也有一贯道弟子连忙令召唤出来的力士、将护住自己,从洪水把自己托举起来。
但就在此时,只听一连串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之前距离门房老伯最近的四五名一贯道弟子或者脑袋三百六十度以上大旋转,或者下巴朝天地折到脑后,竟被瞬间扭断了脑袋。
明明洪水泛滥,但这些水流对于门房老伯来说却仿佛不存在一般,身上衣服连半点浸湿痕迹都没有,则依然一脸无辜茫然状,口中自顾自说着:“他们让我看门,可是我只懂得杀人,所以对于闯入者,我只能……”
“杀!”
话音方落,门房老伯身影已在一阵狂风涌动中化为一片模糊,紧接着仿佛几百个汽车轮胎同时爆破的炸响与气啸声伴随着如水荡漾开来的空气连绵暴发,声势惊人,却明显是手脚攻击,甚至躯体移动已经突破音障迹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