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此行还不是折损了七人以上,莫非你们的人命金贵。我的人便不是人?”路中一闻言连连冷笑,“除魔卫道,又岂能计较牺牲?高大侠。你说是也不是?”
高翔不再理会路中一,只瞥了一眼被他刀气笼罩。一个个呆若木鸡的一群血族,冷笑道:“好了。该你们老老实实供出来龙去脉了!”
一群血族受制于一个远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自不敢闭口不说,不过才刚刚开口,其中几名为首的血族忽然全身化为玻璃镜面状,紧接着彻底粉碎成一地碎玻璃,高翔阻止不得,一时惊怒交集。
剩下的血族虽然没有再出变故,但却都是些跑腿的低阶血族,其中不少还是刚刚被诱惑转化为血族的中国人,自然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只知道血腥玛丽在东方的一切恐怖活动的确都是由他们制造,他们要以此为血腥玛丽奉献血祭,取悦血腥玛丽,以鲜血与恐惧为血腥玛丽营造一座东方镜界行宫,同时物色合适的东方人进行初拥。那门房老伯原本就是一名活跃在南方的超强杀手,因练功走火入魔,被送到精病院后才转化为血族。至于之前的红水、血潮,也是他们通过祭坛的力量发动的,其余一概不知。
高翔以刀气隔绝他们彼此的声音传播,不怕他们串供,可惜问来问去,也只能问出那么多罢了。
路中一则从祭坛内溶解得差不多的残尸中勉强辨认出其中一具正是之前被卷入血潮的弟子之一,以此推断出包括小王与景林在内的失踪者都难逃侥幸。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无论高翔再怎么疑窦丛生不甘不愿,也再已无话可说。毕竟血腥玛丽的东方据点已遭彻底摧毁,党羽或死或擒,诸事已了,除了远赴欧洲去找她本人算账之外,也再无其他可做的了。而整个过程中一贯道出力不少,表面上更是牺牲最大,实已仁至义尽,无可挑剔,反倒是北方政府的人有不少理亏之处。
路中一自持身份,见事情告一段落,便吩咐郝宝山负责收拾残局,自己准备动身走人,临走之前还故作大方地对高翔说了一句:“本座卖陈主席一个面子,你们若要把人带回去仔细审讯,尽可带走。不过不要忘了,关于李景林一事,本座还等着陈主席给个交代。”
随后又指了一指门房老伯道:“另外,此人杀了我多名弟子,却需要交由我教处置,本座要在天台总坛前,当着众弟子之面将其生剐凌迟!”
高翔不答,忽然将身一晃,已出了地下室,直接来到医院天台上,随手发出一道旋风,把一只在夜空里盘旋的纸鹤接入手中。
将纸鹤展开,看了看纸上的文字后,高翔随手一抖把纸化为飞灰,又点了点头,高声喊道:“既然如此,我老高便带人走了!”
随后,又向张恩博与箭灵交代几句,让他们施展法术控制好一群精病病人以及确认好并非血族的医护人员,然后便随手挥起一阵浩荡长风,将一群人远远送到黄浦江对岸去了。
路中一原本正想离开。但目睹高翔举止,忽然觉出几分不妥。脚下便缓了一缓。
只见高翔身形一动,先跃到黄浦江上空。紧接着又倒掠而回,如燕子抄水般斜斜地往江面与岸边交界的那一线投去。
路中一顿时变色,连忙发出连串金光,将高翔截下,口中喝问:“高大侠,你想作甚?”
“没什么,不过感激有些闷热,想入江畅游一番。莫非一贯道连有人入江戏水都要收门票?”高翔扬声大笑,手上却是不停。双手微微一扬,一道半圆形晶莹剔透的水幕由江中完整的升起,水流极速奔涌,孕育着异的振荡,在阵阵若有若无,却又如雷如潮的轰鸣声中猛然变幻成刀,层层刀劲激荡叠加,对着路中一当头劈下。
一刀势如破竹,转眼间就破开层层金光帷幕以及无穷涌动金莲天花。直取无数仙佛围绕之中的路中一。
“唉,高大侠这又是何苦!”路中一一边催动金光域迎敌招架,一边叹息道,“本座也不过寻条退路。何苦定要赶尽杀绝?”
事实上,精病院中的祭坛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要害中枢——储存血祭能量。关系镜界开启以及域转移的血池是在镜界中的另一个精病院内。而这个精病院,便是日夜奔涌的黄浦江面映出的倒影。
镜界是由一切与映像相关的视觉概念的聚合。其诡秘之处,不是高翔等门外汉所能预料。路中一原本有把握演出一场完美大戏瞒天过海。保住自己名声并争取到足够时间。然而却不料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莫名其妙地非要出手拿人,自己虽仓促出手极力掩饰,仍然露了不少破绽。如今高翔的举动,顿时让路中一意识到所要掩饰的一切已然暴露。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路老儿,你做过的一切自己清楚,今日再也容你不得!”高翔开口喝骂,手上加劲,看似平凡的一记水刀,却湛蓝得仿佛无底汪洋,幽深内敛,酝酿风暴,所到之处断裂佛,所向披靡,杀得金光域一阵飘摇欲溃,金光连绵爆裂流散!
其实出入镜界有着许多独特的规则限制,并不代表跃入黄浦江就能进入镜界内的精病院,高翔也只是按照小王提点的方法姑且一试。不过既然路中一已经沉不住气撕破脸皮,就不妨先打再说。
还在现场的郝宝山等一贯道弟子虽然对两人冲突不明究竟,但见自家祖师处于下风,又岂敢退缩?顿时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冲入金光域之内,每一人汇入,金光域都会壮大一分。
与此同时,在遍布整个大上海,数以千万记的无数坛上,每一鼎每一炉每一瓮每一坛,内中所有香火都迅速燃烧,但散发的并非青烟。只见缕缕烟气明亮如金,包裹着一枚枚供奉坛上的金豆,忽然破空而飞。
转眼间,整个黄浦江之上金烟弥天,烟气之中无数金光闪闪的金豆密如暴雨而至,纷纷汇入金光域之中,每一枚金豆落入,都在瞬间绽金花、结金果,又在金果中诞生出一个个仙佛圣贤、将金刚、力士韦陀
越来越多的金豆在金光域化为仙佛将,将高翔团团围住,前仆后继地穷追猛打。虽然在高翔刀下都是不堪一击,但由于数量众多,层出不穷,渐渐也有蚁多咬死象的趋势。
“想依多为胜吗?”高翔嘿然而笑,蓦地举手向黄浦江上一招,只见江面上微风四起,又在转眼间转为强劲飓风,催得江浪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的向堤岸上涌来。
“高大侠又何苦兴风作浪,累及无辜百姓饱受没顶之灾?”路中一见状,只是悲天悯人地说了一句,随手挥洒金光,势如金阳普照,映得黄浦江上处处散发着金色的光泽,风浪不生,一平如镜,仿佛凝固的黄金河流一般,金黄之中又呈现圣洁的光明。此举却是以滚滚红尘欲念,香火愿力镇压风浪,屏蔽、隔绝天人感应,以防高翔向万里长江借势借力,再次爆发出之前惊天一刀。
眼看着路中一依仗地利渐渐扳回局面之际,蓦地寒意渐起,片片六棱状的薄霜从天而降。仿佛柔软脆弱的连清风都能够吹断,但所到之处。却连原本辉煌闪耀,无所不在的金光都为之寸断、凋零。仿佛薄霜折射了光线,又仿佛连无形无质的光线都被从中剖开。
金光域之中,每一尊仙佛将躯体之坚都能更胜精钢实铁,然而一片片小小薄霜掠过,却如钢刀切豆腐般在它们身上轻易留下一道道足以剖腹残肢的狰狞伤口,伤口寒意森森,冻结一切,不仅令将的仙佛金汞之躯不能愈合重组,连其中的香火愿力都被一道道纵横刀意切割分离。一时再难凝聚。
每一片薄霜,都是一刀!
风雪渐骤,顿时千万刀降!
高翔的刀,又岂止以江河为刀?早在动手之前,他早已将刀意转寄高空,暗中借风云蓄力,化风霜雪雨为刀,此时一举发动,眼看着就要将路中一的金光域硬生生肢解凌迟。
但也就在此时。江面上忽然无数的星辰点点浮现,繁星满天,仿佛江面映出了天空的星辰,然而这每一颗浮现的星辰的星芒却呈现出一种圣辉煌的金色。交响辉映间,又荡漾开连串璀璨绮丽,缤纷闪烁的梦幻之光。
一时只见江面之上。亿万金星,点点闪烁。迷离盘转,一片金烟弥漫。五色皆迷。
而在高翔感知中,原本清清朗朗、风潮涌动、霜雪澄澈的天地不再了,有的只是一片沼泽般粘稠浑浊的天地。片片飘幻星光就像翻翻卷卷的层层帷幕,一层一层,分外美丽,又迷迷幻幻,似远似近,一忽儿在这、一忽儿在那,似云似雾,似烟锁重楼,隔开了层层浩淼空间。
原本就在他刀下濒临肢解的金光域,忽然加速散去,转眼间就散入无边无际的金色星空中。
高翔面色凝重,他清楚金光域并没有被摧毁,而是改变了形态,变成一种前所未闻的金色星空的形态。一时星光成了天地间的唯一光源,逆着那星光看竟是有些刺眼的感觉。看四周,则不是宇宙太空的黑暗,而是昏暗,一片金烟朦胧,婆娑迷幻,浓郁的香火气息弥漫,无论是他的双眼还是他的天人感应都难以辨个分明。
那一枚枚金色星辰,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其实是无穷遥远处的一尊尊金色佛。
相比起之前万仙齐聚,千佛共鸣,经纶喧嚷,法音震天的宏大奢华景象,如今的金色星空显得空旷缥缈许多,喧嚣尽去,有的只是一种窒息般的静,却又莫名地呈现出一种星空浩渺莫测,漫天佛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庄严无量,空寂清净的气势。
每一尊佛,都仿佛身在可望不可即的无穷远处,让高翔一时不明其中虚实,只能暂缓攻势。
“高翔,若你以为天人武者便能横行天下,本座今日不妨便教你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星空之中,路中一空旷冷漠如天道法则般的声音从无穷远处传来,紧接着头顶的一处星光突然闪烁几下,投下一道辉煌光柱,光柱中一名身高丈二的金刚手持降魔杵,直朝高翔的天灵盖击来。
高翔屹立不动,护体刀气自然反击,顿时让金刚炸成漫天金芒散去,而投下金刚的那处金星只是稍见暗淡,随即又重新亮起。
高翔虽没受伤,却是眉头微皱,只因他感受到这一击并没有真正击中实物,仿佛仅仅击中一个投影,而且那尊炸爆的金刚身上蕴含一股极具穿透力的星辰罡煞,虽然只是些许透入,也让他皮肤感到一阵焦灼。
星辰罡煞,其实也就是宇宙射线,在所有类型的元气能量中,虽然不算磅礴也不够暴烈,却绝对是最具穿透力的。
紧接着又是七颗星辰闪动,转眼间又投下了七尊头戴帝冠的道尊,大袍飘飘,浑身金光流动,结成北斗七星阵列,各挥长剑向高翔切割而下,剑光之中,竟蕴含聚焦成一线的强烈星辰罡煞,星光纵横,瞬间将高翔淹没。
高翔双手一展,滚滚刀气霎时将七名道尊粉碎撕裂,然而身上已多了几道明显的灼伤,对比之下,天际却只有七颗星辰稍为黯淡了一些。
“好家伙,路老儿,想不到你还藏着这一手!”虽然受伤甚为轻微,但高翔已能觉察其中厉害之处。
原本路中一就不以擅长于人争斗著称,虽然出手时辉煌显赫不可一世,但实质只是凭庞大的香火愿力压人,相比地痞流氓打架时依仗人多一拥而上高明不到哪去。然而如今却明显已用上一套高明的阵法,更将佛幻相与星辰罡煞结合,暗合诸天星斗运转,星体投射的玄机,俨然从打群架的混混变成纪律严密,进退有序,披甲执戈的正规军,比起以往何止高明十倍百倍!
“不过是一套‘诸天万星斗大阵’,不知高大侠能否指点一二?”路中一声音中得意之余,却也有几分惆怅。
自一年前被石坚打上天台山总坛之后,路中一便意识到自己的道力量在应对这等级数的高人时实有不少欠缺,哪怕新创的金豆点将法,在高级别的争斗中也有许多不便。而后北方政府日益强势,南方政府风雨飘摇,更让他急谋全身而退之策。
为解决这两者,他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将多年凝练的玉皇金身分割出四成力量,转赠某个来历秘的父,助对方速成半步上品请,以此获得对方“幽灵”组织鼎力相助,与血腥玛丽搭上线,借血腥玛丽散布恐怖,再通过“请镜仙”,引导信徒将香火愿力源源不断投往镜界,期间还以大量血祭以维持镜界开启,得以将域逐步挪入镜界。
域挪入镜界之后,就与真将域升入虚空有异曲同工之妙,以后在人间显圣只是投影,即使投影被毁,也只是消耗力量,无损根本,当然前提是对方没能进入镜界直接攻击自己的域。除此之外,路中一还获得了一套“诸天万星斗大阵”阵法,能以香火力驾驭星辰罡煞,结成星之躯,依周天星斗之妙排列成阵,两者结合,已足以让他即使面对元婴高人也能稳立不败之地。
不过事起仓促,如今路中一也不过将六七成域挪入镜界,还有近四成没能来得及转移走,再加上玉皇金身的损耗,当初陈屯上天台山时,路中一实已只有全盛时三成实力,面对“赤色光辉”才显得极为不堪。
见陈屯已生疑,路中一如今唯有虚与委蛇,尽量为自己争取到将域全部挪入镜界的时间,不料终究还是事败,不得不动用一直隐藏不露的镜界域与高翔对上。
言语间,天空又有二十八颗星辰亮起,分四方渐次落下,显出一尊尊兽头人身的仙人之相。
东方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西方为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北方为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当下各分方位如车轮轴转地将高翔围拢在中间,道道法诀纷纷打出,形成无数七彩纷呈,诡秘迷离的光线,将高翔缠绕在中间。
即使是高翔,一时也有身心都被什么给覆盖着、缠绕着,然后有着一种疲惫感涌生,千般杂念涌上心头,便知已中了某些诅咒法术。
一贯道信仰包罗万象,就是许多穷乡僻野,由于狐狸、黄鼠狼等精怪显灵作孽而立的胡大仙、黄大仙之野庙,以及蛇、鼠、猪、猴、蛙之流成精的五通淫祠,也能悉数收服罗纳,并以香火愿力为这些精怪铸造相,封为二十八星宿。这些家伙名实妖,对敌时自有许多防不胜防的诡秘诅咒手段。
路中一底牌不少,自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拿下高翔,不过对于镜界一边,却不觉总有些不安,不知血腥玛丽特别推荐来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到底在搞些什么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