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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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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泽北字数:9876************地府访记周泽北忙了一天的工作,累的腿脚酸麻,洗了澡早早就躺到床上去休息。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卧室里的那张梨花木雕龙牙床是从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据说是王爷府里的东西,放到现在可相当值钱。

天天躺在这寸木寸金的龙床上周泽北虽然身子顶不好受,但也觉着自己沾上了皇家龙气,格调都比大众高了一等。

他躺在床上双手摆平开始尝试着进入黑甜乡,耳边却开始听到吱喇吱喇的杂音,刚想做起来瞧瞧,噼啪一声那床板一下破裂开一个大口子,周泽北整个人直掉下去。

哎呦,疼死我了,咦!——也不疼呀。

周泽北从地上站起来揉揉屁股,发觉一点事没有。

这是个什么地方呀!周泽北惊讶地望向四周,这儿可不是自己的卧室,而是一片空旷的荒地,寸草未生,只有远处还亮着零星几点亮光。

周泽北心里发毛,这地方太阴森太安静了,连点虫子叫声都没有,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浊重的呼吸。

我这该不是来到地狱罢。

周泽北深信这样的地方绝不是人间有的。

他着急地朝那几点亮光聚集的方向走去,往前走了一两公里的距离,那亮光彷彿也长了腿在移动,怎么赶路也没有缩短他们彼此间的距离。

忽然前方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响声,还未等周泽北看清楚,呜呜几下已经开到自己面前,差点就把他给撞了。

大哥!有人!下去看看。

车内响起一阵簌簌的交流声,从那辆上个世纪的福特老爷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高一矮都很肥胖。

你们是?周泽北瞧着两人打扮不像小说影视中的鬼差,我们还没问你呢,你倒先问起我们?这是谁的地盘知道吗?高个的男人叼着烟斜睨着周泽北,他肤色比那刚粉刷完的白墙还要白三分,眼珠子也是白多黑少,身上穿着一套的黑色西装,尺码是加大的,袖子还比手长了几寸,加上锃亮的方头黑皮鞋,无论是黑色还是白色在他身上都得到特别的强调。

周泽北自报了姓名,习惯地又把自己的工作身份说了一通,鄙人姓周,周泽北,着名的作家、学者、出版社高级顾问,大学的荣誉教授。

他一说完,两人忽然脸色骤变,胖男人赶上去亲切地握住他的手,说:真没想到是您,可把您给盼来了,有眼无珠,万万勿怪!要不是胖男人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显示着一些面部的肌肉运动,周泽北只觉得身边凭空悬挂了一套白衣服,胖男人的长相打扮刚好和高个男人相反。

周泽北糊里糊涂地和两人接连握了握手,真糊涂,周大师还不知道我们哥俩是谁呢。

胖男人指着高个子说:他是我大哥白先生,凡间的人都习惯叫他白无常。

我是谁您肯定猜着了。

黑无常,不不,黑先生。

您说对了一半,黑先生不假,可我嫌它不够文雅,改叫墨先生,这名字让人听了就有文化是不是。

周泽北敷衍地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两兄弟邀他上车,周泽北既来之则安之跟着就上去。

上了车才发现,这老爷车造的很异,副驾驶有着两个座位,三人并排坐着,而后排并没有位子。

墨先生解释说这是为了体现人人身份平等,大人物和小人物并列。

既然开了这话头,周泽北满心好问道:你们的形象可跟人间说的不太一样,没拿铁链也没拿索魂的钩子,嘿,这西装的料子比我身上的都好。

白先生开着车笑说:总要与时俱进,地府当然也不例外。

您瞧我俩这名字不也改了吗,也是文明进步的体现。

他的脸色实在太白了,这一笑总有种无法抵禦的阴寒冷风袭来。

周泽北鹹淡地又和两人扯了一阵子,渐渐产生出一个疑惑,这一路开过来视野开阔,怎么一个人,不对,一个鬼也见不着。

随即他把心里的困惑问了旁边的墨先生。

说起来都是哪年的事了,哥你还记得吗?您该听过孙猴子大闹地府的故事,那时数不清的恶鬼妖魂逃到地面上,他们不按天地轮回的法则,开始自行寻找人家投胎转世,因没喝下孟婆汤,恶根未除,死了再活,如此循环,现在你们凡间上的那些恶人差不多都是那时候放跑的。

为什么当初不抓回去呢。

这个就是我们请您来的原因,到地方您就知道。

白先生抢了一步替他兄弟回答,墨先生补充道:其实抓不完也是一个缘由,大鬼生下小鬼,小鬼还会生小小鬼,子子孙孙繁衍了多少。

周泽北望着空荡荡的地府若有所思。

地府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三人驾车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停下,墨先生提醒说到了,三人下车,周泽北见着是一座气派的大石牌坊,上书两字,地府,末尾还写一行小字,人面鬼心害人害己。

周泽北初见这字还想问个明白,已经被白、墨两先生领着进去,左右使劲瞧着,那古雅精緻的建筑总算是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路上偶也有几只鬼路过。

说是鬼又实在瞧不出他们和自己的分别,都是和白先生两位一样西装革履的现代人打扮,脸色也红润的正常。

到了,周大师,请!三人笔直来到一座大厦门口,那是栋雄伟的建筑,极具现代化的设计风格,和周围的古式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步入大堂,有着一个极标緻的礼仪小姐招待三人,白先生熟门熟路地领着周泽北坐进贵宾电梯,直达第二十四楼层。

一间宽敞奢华的办公室呈现在眼前,比人间所有的商用办公室加起来都要气派。

哎呀呀!这位一定是周大师,可把你盼来了,快快!请坐,请坐。

周泽北被那两撇小鬍子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他热情地对周泽北又搂右抱,比之情人偷欢还要激动。

周泽北庄重地问道:阁下想必就是阎王大人罢。

中年男人笑笑,带着几分自嘲,说:那是很过时的名字了,地府好早以前就改革进步,现在兴得叫阎总。

周泽北见怪不怪,那好,阎总。

我是误打误撞第一次来地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话刚说完,白、墨两先生及阎王相顾一笑,他们笑得突然周泽北也被吓得突然,这笑声里彷彿含着要煎他炸他吃他的意味。

笑过之后,阎王说道:是我,欸!是本王,还是这样习惯些。

阎王顿了顿说:是本王找大师来地府的,有事、有事相商。

这么文绉绉的,真是他妈的难受,哈哈。

周泽北原本放松的姿态一下正襟危坐起来,周泽北心想他外表装扮的再华丽,到底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王,只是不知道他是十殿中的哪一位。

阎王阁下请说,只要本人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这是万金油式的回答,含着如果办不到可不怪我的深层意思。

阎王满意地点点头,说:大师过来的时候也该见到,我地府里景象一派惨淡,连修屋子的钱也不够,人才也越发凋零。

周泽北心想这大厦内的富丽就是比沙特即将建成的国王塔都不知高出多少,没钱的道理是怎么说的。

阎王忽然把眼一瞪,笑嘻嘻说:我当然指的是周边的老房子,要拆了那些老房子总要先盖新的代替,缺的就是这笔钱。

周泽北忍不住问:堂堂地府怎么会缺了这么点钱,每年的清明该有大量流水进账才对。

说的正是这个原因!阎王突然暴喝一声奋力拍向桌子,显示着周泽北的疑问切中要害。

本王失态了,请大师来地府实际为的就是这逐年减少的地府税收。

周泽北想西方的乔治还要收窗户税,地府管理大批鬼魂也极费人工,拿生人祭奠死者而送来的钱做税收也算合理。

每年清明原本是地府一年财政中佔大头的一项稳定来源,尤其是当年的一出事故,收入尤为可观,可就怪这狗屁的文明!真是狗屁不通!提倡科学,又讲无论,要破除迷信什么的,弄得世间凡人越来越不敬畏鬼,清明时节送来的钱是一年比一年少的可怜。

唉!你说本王苦不苦。

墨先生在旁帮腔道:俗话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只要前面一半就行,有钱还要我们穷鬼干嘛。

人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周泽北沉默地说不出话,以表示同感同受,他却没想到自己就是墨先生口头中的一员。

我回去以后一定发动家族里的各人,清明时一定多烧钱,这点小忙我还可以办到。

多谢多谢,可周大师一族的力量恐怕还不够,我是想借大师的笔再推动、额再推动清明的祭祀潮流。

对太对!这还算是当今世界的风尚,复古嘛,这是顶时尚的!新鲜又有面子,肯定受到时尚人士的喜欢。

进而向大众推广,最好推广到全世界!管他白的黑的,能为地府献力那就是自己人,死了以后尽管东西地府有别,那也算是一家人,同住地下了。

阎王眼中闪着光,彷彿看到不久的将来地府里繁荣昌盛的美好景象。

周泽北明白过来,原来是看中了自己那能雕出花来的笔下功夫,想起自己在凡世的成就,哪个舆论的背后没有自己的墨水掺在其中推了一把大助力。

刚想动嘴答应,但又十分机警地掩住了。

事成之后自然有大师的好处。

周泽北眉毛上挑,怀着忏愧说:哪里话,一点小忙而已怎么好意思拿好处。

我就许大师一家的寿命再延长个五十年,不一百年,万勿推辞,那是看不起本王。

周泽北眼睑垂了下来淡淡地说:又不是乌龟王八,要那么长的寿命干嘛。

那大师的意思是?人,最紧要的还是活的舒服、精彩。

就是要过得好,就是这么简单的意思。

周泽北把那手指做着揉搓的细微的手势偷偷给阎王看,阎王一拍脑门说:我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明白了明白了!这唔,一成,算我交了大师这个朋友。

三成。

白、墨两先生同时惊愕又带着鄙夷看向周泽北,成交!阎王露出森森的白牙,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愤恨。

两人当即讨论好大致约定,又签订了合约,时间尚早,阎王便让墨先生陪同周泽北到处见见地府的鬼土人情,好为笔下攒下材料。

两人离开后,白先生对阎王说道:世间比他有学问涵养的文人多了去,怎么偏找了这么个草包。

阎王冷笑说:有真本事的人最自命不凡,极讨人厌,他没本事却有名声,笔下的信徒亿万,凭这两点就可成事。

还管他什么真共假。

那边墨先生领着周泽北在街上闲逛,一面介绍着地府的风味,周泽北听了一二十分钟大打哈欠,周大师是困了吗,我们去前边歇息歇息,还有地狱十一层可以看看,跟你们凡世杜撰的可不一样。

周泽北见他如此不识时务,忍不住提点他一句:总要有女人陪伴的好。

墨先生当即省悟,乾笑几声歉意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师想见这个,我明白了,我这就领您去,请跟我来。

周泽北顿时变了个人,兴沖沖地催着墨先生快走,两人快赶着来到一座红漆粉刷的阁楼面前,那写着女儿红三字,也附有一行小字,有缘无分天造地设。

周泽北问道:女儿红三字做何解。

男人嘛,最爱不就是床铺上的那一抹『女儿红』。

空气中彷彿充满了笑气,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暧昧的笑声。

周泽北心急如焚,非要好好见识这地府的风月和世间的有何区别,兴沖沖地跟着墨先生走进红楼。

别看这屋子外头装修陈旧老派,里头是时髦的五星酒店等级。

只是不像周泽北想像中的充满生气,人还是少的可怜,几个女人,看身段该是女人,都带着白面具或倚或立或坐着在嗑瓜子,对周泽北二人也只是扫了一眼便当作空气放过。

墨先生喊了一声红娘在吗,屋子里这才悠悠走出一位脂粉味极浓的中年女人,带着笑意,穿着改良旗袍,腰间的赘肉好比挂着两只救生圈快给撑破,脸颊的两团腮红更像喝人血未擦乾净的污渍,她嘴倒是很小巧,笑起来只露八颗牙齿。

红娘恼恨地说:老鬼,还知道来呀!周泽北会心一笑,尽管做了鬼,看来风流还是第一要务。

墨先生陪着笑,压低声调,说:小点声,给我留点面子。

这不是给你送生意来了。

红娘躲过他看了看墨先生身后的周泽北,像一滴水滴入湖面,她那笑意的波纹无限扩大。

这位先生想找哪位姑娘,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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