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学着壬霜的样子,朝耿师兄抱了抱手:“耿师兄。”
和庄师兄、冯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我向来是很随意的,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地行过礼。可在面对耿师兄的时候,我却会不自觉地郑重起来。
耿师兄朝我挥了挥手:“师弟,过来坐。”之后他又对壬雅说:“壬雅,去,打些热水回来。”
别看萧壬雅在我们面前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可在她师父面前,却显得十分乖巧,耿师兄话音刚落,她就跑出去打水了。
我坐在耿师兄身旁的位子上,耿师兄又招呼梁厚载和吕壬霜,让他们自便,之后才对我说:“我听说,今年的大市,九封山的人也要来?”
耿师兄说话的时候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可我却能感觉到,他是接下来可能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说句实在的,自从我拜入师门以来,能见到的同门,不是我的师叔师伯,就是我的师兄,要么就是壬霜、壬雅这样的师侄。对于长辈和师兄来说,我只不过是个没长毛的半大小子,对于师侄们来说,我虽然年龄小,在师门中却有着高于他们的辈分。
长辈和师兄们对我呵护有加,师侄们对我都很尊敬,只有耿师兄会把他放在和他同样的高度,和我商量一些事情。
我也是进入师门以后第一次有种很平等的感觉,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份平等,在一瞬间就拉近了我和耿师兄的距离。
壬雅这时提来热水,冲上了茶,我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才对耿师兄说:“我也是之前听冯师兄提过这事,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鬼市,也不知道九封山是干什么的。”
“是个很特殊门派。”耿师兄一边用左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边说:“九封山的那群人,是咱们这个行当里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呵呵,今年他们一来,我的生意,怕是没得做喽。”
耿师兄说这番话的时候,苦笑了两声,可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还很正常,笑起来的时候,那声音就异常的干涩,就好像有人掐着他的嗓子,让他难以发出声音来。
耿师兄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想润润喉咙,过了片刻之后才又问我:“我柴师叔过去没跟你提过九封山的事吗?”
如果换成是庄师兄或者冯师兄问我这句话,我肯定会很直接地说“没有”。
可在面对耿师兄的时候,我的嗓音却变得特别矫情:“确实没有提起过。”
我就感觉,如果我不这样作态的话,就对不起耿师兄的那份沉稳淡雅似的。
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平时说话的样子有点低俗不堪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梁厚载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别看梁厚载长得文静,可他平时喝水吃饭的样子,比我师父也好不到哪去。可如今他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盏,一口口地抿着,显得不慌不忙。
我知道,梁厚载现在的样子,绝对是他硬逼着自己装出来的。
就在一分钟之前,我还觉得耿师兄大概是个很亲和的人,可现在,我却想离开他的店铺了,我不是讨厌耿师兄,就是怕万一我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会让他看不起我。
耿师兄似乎还想问我什么话,好在这时候店里来了客人,耿师兄只能放下茶盏,带着些歉意地对我说:“有道师弟不如去西市看看,我记得那里有一家养尸行,你肯定会感兴趣。”
其实耿师兄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正好我也不打算待下去,就向耿师兄道了别,由壬霜带着去了西市。
这就是我和耿师兄第一次见面的全部过程,很短暂,也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交集。甚至在一段时间以后,我差点就把耿师兄的样子给忘了。
可就是这无比短暂的一次见面,让耿师兄记住了我,在我二十岁到二十五岁的那五年里,耿师兄给予我的帮助和影响,一点也不比庄师兄和冯师兄少。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听闻耿师兄提到了“养尸行”,我就很想去看一看。
早在遭遇铜甲尸的时候,梁厚载就提到过养尸人,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对于养尸这个秘而古老的行当,我心中就充满了好。
我们之前路过西市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几家店铺开张,可这才过了多久,那些土房的门梁上就已经挂满了红色的灯笼。
西市这里的门头,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我一边走着,一边走马观花似地扫视着灯笼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