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听仉二爷在后面问粱厚载:“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矮骡子不怕光的呢?”
粱厚载说:“我发觉矮骡子身上有尸气,料想它们和二爷在山谷中碰到的那些是同一个物种。它们能同时在地下和地上出现,就说明这一千年来,这些矮骡子应该偶尔回到地面上去,既然有见光的机会,视觉就应该没有完全退化。它们的眼睛对光暗变化的适应能力应该比较强,可再怎么强,在它们身处在黑暗中的时候突然出现强光时,它们也会觉得刺眼。”
仉二爷:“好小子,就刚才那一瞬,你脑子里就过了这么多东西?”
粱厚载笑了笑。
接着又听仉二爷说:“唉,我那个笨徒弟要是能有这智商就好了,那孩子就是个死脑筋。”
在这之后大家就没有再说话,都闷着头,默默地走着。
来到裂谷的尽头,就见挡在我们正前方的土壁上毫无规律地分布着七个洞口,当大家面对这些岔路不知该作何选择的时候,杜康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走进了正对我们的洞口。
洞中连着一条还算宽敞的隧道,他就这么一直走着,时不时用手电照一照隧道两侧的墙壁。
岔路之后又是岔路,我们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碰上这样一面土壁,每一面土壁上都有着大量的洞口,每次都是杜康在辨别方向,而在经过几条岔路口之后,我已经无法记清回去的路该怎么走了。
越走越深,隧道的土壁变成了石壁,氧气却意外变得丰沛起来,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地下更深层的地方有河脉,就是有其他洞口直通地底,为这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送来了新鲜空气。
除此之外,隧道中的潮气也变得越来越重了,地上时不时能见到一些腐烂的根茎,杜康说,它们应该是矮骡子吃剩下的食物。
在我们最后走过的一条隧道中,潮气凝结在石壁上和隧道顶端,形成了大片大片的水珠。
邪的炁场在这条隧道中变得异常浓郁,尸气和妖气也愈发浑浊。
一路上,粱厚载给老杨换了三次辟邪符,如果失去了这些符箓的保护,老杨会被妖气扰乱心智,从而产生幻象。
反倒是同样没什么修为的刘尚昂自进坑以来都没有异常反应,我估计他的背包里可能装了能驱散邪气的东西。
离开最后一条隧道,我们进入了一个结构异常复杂的洞窟。
确切地说,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洞窟,而是由很多不同的小洞穴混杂而成的巨大洞群,刚从隧道出来的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洞厅,而在洞穴四周的墙壁上,则布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洞口,在每一个洞口后面,又连着大小不一的洞厅。
杜康说,说这种地貌在邪出没的地方很常见,他们管这种洞群叫做“蜂窝洞”,有时候也叫“迷魂洞”,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样的地方进来容易,可一旦误入洞群深处,要想出去,没有极好的运气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们这群人因为常年和邪打交道,早就总结出来一套在蜂窝洞中求生的经验,这其中也包括如何从这样的洞中走出去。
但杜康也坦言,进了蜂窝洞以后,他就无法辨别邪的位置了。
的确,由于洞连着洞,导致洞群中的气息流动混乱,很难凭借气味寻找邪的所在。
我记得每次辨认方向的时候,杜康都会抽一抽鼻子,他应该就是凭借气味来寻找邪的。
如今气味已经不能再作为寻找邪线索,那就只能借助炁场了,由于邪身上的炁场很重,我不用开天眼就能“看到”它们的流向,于是引路人由杜康换成了我,我接替他走在队伍最前方,他则到队尾和粱厚载一起殿后,在我探路的时候,仉二爷跟在我身边。
走了这么多岔路,我已经无法辨别东西南北,但我还记得,在地面上感知炁场的时候,邪的炁场在山谷东侧。
此刻的洞窟中,左侧的炁场比右侧要浓郁一些,所以我判断,左手边的洞口应该是通向山谷以东。
我先钻进了那个洞,见洞中没有异常状况,才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邪在离位,火性很强啊。”仉二爷跟着我进了洞口,随口说了一句。
我说:“在这样的地方,气息流转混乱,离位易生妖,也易尸变。二爷,我怀疑,这地方不止有邪,可能还有一只妖尸。”
仉二爷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是妖尸?”
我想了想,说:“就是……妖怪死后变成的邪尸。”
“还有这种东西?”仉二爷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以为妖怪和普通生灵不一样,毕竟它们身上的灵气重,死后也不容易被邪气侵蚀,我还以为它们不会尸变呢。”
我没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着。
不得不说,仉二爷的话是有道理,和普通的生灵相比,妖物确实极难尸变。可那个长相与罗有方相似的汉人,却让我有了另一重担忧。我怀疑,黑王当年对付的山妖,其实就是一只妖尸,它有可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直接炼化成尸的。
换句话说,那只山妖有可能是被炼成了活尸,我从寄魂庄的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一段文献,上面说,活尸难练,就是因为那些被炼化的生灵三魂七魄具全,不亲邪气。在天地间所有物种中,人类的体质最难适应邪气,也最难被炼成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