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轻纱突然被挑了开去,李秋水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只见她一张瓜子型的脸蛋甚是白晰,只是右半边脸上却是有四条纵横交错的极长剑伤,划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斜歪,说不出的丑恶难看。
当着沈醉这俊秀男子的面,突然露出这张丑恶脸来,她心下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下意识里便想要转过头去,只是动弹不得,却也无法。
沈醉虽早从书中知道李秋水被童姥毁了容,已是一张丑脸。
但现下亲眼见了,对于李秋水如今这一张脸仍是不免心下一惊。
轻叹了一口气,转过了头去。
童姥转头瞧着他,冷笑一声,用水晶匕指着李秋水的脸,讽道:“你可看见她这副丑恶形象了,刚才竟还受她勾引?”沈醉确是没料到李秋水还会使什么“勾魂媚眼”这样精催眠的功夫,刚才却是差点着了道儿。
因此也未作反驳,只是全当没听见一般,仰头看天。
李秋水叹道:“师姐,我脸上这般丑恶形象,可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许多年前,你用剑将我的脸划得这般模样,让我终日不能见人。
沈师侄,你说我该不该报这仇?”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转向沈醉问的。
沈醉收回仰头看天的目光,低下头来,在她与童姥之间来回瞧了两眼。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点头道:“嗯,应该的!”童姥怒瞪了他一眼,一脚将李秋水踢倒于地,然后上去一脚踏住,用手中的水晶匕贴住她左边完好的脸颊,恶狠狠地道:“我今日就把你这半边脸也划了,倒要看你怎么来报仇?”李秋水又是忍不住惊叫一声,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只满眼岂求之色瞧着沈醉,希望他能出手阻止。
沈醉却是因吃了刚才那记亏,不敢再瞧她的眼了,因此根本没瞧见她那满眼岂求之色。
不过他听了童姥的话,却还是心下不忍,出手阻止了童姥的动作,扳住她肩头将她拉起道:“你若要杀她一刀杀了便是,何必非要如此呢!”童姥转眼仰头瞪着沈醉,怒喝道:“姥姥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说罢,沉肩反臂一把甩开沈醉搭在她肩头的手掌,举起水晶匕便要往李秋水那半边脸上划去。
李秋水又是惊呼一声,闭上了眼等着挨刀。
童姥眼看着手中的匕首便要划到李秋水那半边的白晰脸庞上,忽地从旁伸出手了一只手来一把捉住了她拿匕首的手腕。
随即手腕一麻,五指不由一松,已被那只手夺去了手中的水晶匕去。
她不用看便知这旁边伸手的是沈醉那浑小子,心头火气直冒。
喝了一声“你做什么?”转头狠狠地瞪着他,便见他右手正握着那把手晶匕首,举到了自己够不着的高度,生怕自己抢了去似的。
沈醉瞧着她气哼哼的样子,却是呵呵一笑,道:“不做什么!”此时地下李秋水听到动静,已睁开了眼来。
瞧得情形,暗幸自己逃得了一劫。
但终归今日却是难逃一死,现在所求便只是痛快一死而已。
脑中一转,当下瞧着沈醉叫道:“沈师侄,你师伯不肯轻饶于我,定要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还请你大发善心,一刀杀了我罢!”沈醉还未答话,童姥转过身来瞧着她道:“不用他来动手。
你既想立马便死,我也可成全了你。
”冷“哼”一声,接道:“不过却也不能让你就这么白白死了。
你想盗我一生功,我便也取了你一身的功力。
让你散功死去,也算便宜了你!”李秋水知今日终要一死,都要死了,哪里还在乎这一身功力。
见童姥肯给她这么一种比较不痛苦的死法,心下略有感慨,瞧着她叹了口气,道声“多谢姐姐了!”便即闭目等死。
童姥“哼”了一声,俯身在李秋水胸腹处连击了几掌,然后便盘膝坐到她身旁,将右手贴住了她胸前膻中穴处,微闭双眼运功吸纳。
童姥虽不会北冥功这门吸人内力为己用的功夫,但逍遥派却也另有秘法可吸人功力。
只是不如北冥那般自如,而且也需特殊手法摧动,又需被吸者是需先被制伏住的。
不像北冥那般,打斗中也可吸敌内力为己用。
沈醉瞧着童姥施展秘法吸纳李秋水功力,心道李秋水这样死法却也算好。
只见李秋水随着自身功力的不断流失,面貌竟是在不断老化。
原本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相貌,现下看去已是如五六十岁一般。
再过得一会儿,便已成七老八十,满头青丝也尽变作了白发。
不多时,头一歪,已是魂归地府。
童姥收回贴在她胸口膻中穴处的右手,手心脚心均翻向天,以五心朝天之势,又略调息了一会儿,便即睁眼起身。
瞧了李秋水的尸身一眼,心下微有感叹,轻闭上了眼,不知想些什么。
不大刻,睁开眼来,转头瞧着沈醉,指着李秋水尸身,道:“你把她埋了吧!”说罢,径自转身走了,方向是回熊窝山洞的方向。
沈醉目送童姥离去,转回头来瞧着李秋水尸身,也是心下感叹。
转眼四处打量,瞧到了一颗大松树旁开阔平坦的地方,走过去挥掌下击,轰出了一个四五尺深方圆七八尺长的大坑来。
略休整了一下,看着能平整地放下李秋水的尸身后。
便走回来,将李秋水尸身抱过来放到了坑中,以掌力推土掩埋住,造了一个坟包。
又以水晶匕削制了块方长的木碑,以拈花指在其上刻上了“李秋水之墓”的字样。
刻好字后,找到先前碰上李秋水扔掉的手中两只死兔子与一只死竹鸡的地方,拿了一只兔子来放了血,将碑上所刻的那五个大字以兔血染红了。
待稍微晾干后,便即运力插立到了坟头。
想自己终究是学的李秋水留在无量山石室内的北冥功与凌波微步,他立好了碑后便站在碑前弯身向着墓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直起身来,看着墓碑上的那“李秋水”三字,心下又感叹了一番,便收拾了猎物也回了山洞。
快到山洞时,远远就瞧见了童姥正坐在洞口旁的一颗大石上,手托着腮瞧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沈醉过来,连忙将手放了下来,去掉了这有点小孩子的姿势。
瞧着他问道:“你将她埋了吗?”“嗯!”沈醉点点头,将手中的两只兔子一只竹鸡扔到了雪地上。
随即蹲下身来,将两只兔子放血剥皮掏内脏处理干净。
李秋水的那把水晶匕,他既从童姥手里抢了过来,便也不客气地收在了身上。
童姥不打算要,他便也不打算还。
做这宰杀兔子的事却是怕污了那么漂亮的匕首,所以现下用的是他身上的另一把匕首。
童姥低头瞧着他宰杀兔子,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北冥功,我现在可有点儿怀疑你真的是无崖子的徒弟了!”方才李秋水与沈醉对掌时,曾叫了一声“北冥功”。
李秋水与无崖子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无崖子的北冥功比自己还要了解。
她既认出了是北冥,那自是不会错的。
“我不是!”沈醉低头处理着兔子,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