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6日
第三百七十章·魔尊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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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寿坐在自己的签押房内眯着眼聆听着钱宁的奏报。
“巡按监察御史曾大有上疏:常州府无∓lt;mg src=∓“/tomg/dt/x.png∓“ /∓gt;县开革小吏许禄与魏国公徐俌家仆徐林勾结谋夺妙相院及县民赵楠、邹塾等田产投献魏府妙相院僧怀义及楠、塾等人奏告纷纭有司畏惧魏府权势避祸不能勘问构讼屡年小民无辜被累而死者数人奏请朝廷差员勘断。
”
“唉!徐老伯办事手尾忒不干净占田这点小事还被和尚和百姓上告扯皮真丢国公府的脸面。
”丁寿叹了口气大摇其头“这要是换那帮大头巾来做怕是早把人给灭了哪还有什么活口。
”
二爷还真不是糟践那群文官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谦谦君子们对涉及到房田钱粮的事绝对是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所谓投献一般是百姓为避赋税、徭役将自己家人和田产纳入权贵缙绅名下的一种手段其中不乏庶民富户。
逃税心理人之常情自己府里就有一个卖身投靠的程澧丁寿可以理解反正投献这事也不是没风险主家要是心黑点真把寄在自己名下的田产给吞了投献人只能为奴为婢的认命了;另外大明律里从来也没有全额免税这一说从秀才到一品大员按照品级大小享受优免数额也是嘉靖二十四年才议定按朱八八最初的打算只要是大明子民就得供役纳赋绝不会因为你当官就可以白占老朱家的便宜于是明初洪武永乐年间常见国子监监生请假回家充役的记载。
正统元年诏令在京文武官员之家除里甲正役之外其余一应杂泛差役尽免。
所谓里甲正役乃是‘唯正之供’是基于田赋力役所出执行依据便是大明开国后为保障天下臣民收籍当差所制定的黄册里甲制度。
黄册里甲制定严密包括部分少数民族区大明王朝所辖之内几乎都按制攒造黄册按天下人等身份不同臣民应役各有差别:第一类是官绅之家可得部分优免;第二类是庶民之家其中军、匠、灶等户已有专制应役可得粮差减免其余人等按照贫富程度分为上中下三户以凭点差上户中户为里长户下户为甲首户每十户里长与一百户甲首编为一里均属应役正户称为‘正管’另外每里册后还有一些‘带管畸零’‘贫门单丁或病弱不堪生理或佣工借贷于人者’这些鳏寡孤独皆不任役至于万历时期出现的‘商籍’则不在黄册户籍之中因为商籍是一种商人子弟在当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历朝科考都有域性限制试卷之首书三代姓名及其籍贯年甲如杨慎、焦黄中这些官二代甭管老子当多大官人得回原籍赴考而商人四处奔波回籍不易于是明后期便出现了所谓‘商籍’的权宜之计谁要再说明代重农轻商守旧死板可以送给他一记大嘴巴子。
还有一类人不被编入黄册想纳税都没机会即是所谓贱民了。
奴婢、佃户不入公籍非编户齐民产丁粮必寄居主户完纳所以才有人上赶着投靠权贵当奴才只不过当主人的忒不要脸无视国家律法直接全额优免田连阡陌而不任分毫徭役佃户丛仆疏属远亲与其蔓延之种无一手一足应公家之役无一钱一粒充应役之劳约定俗成大家都这么玩大明朝的赋税收入自然是每况愈下不可救药了不过这么干毕竟也是犯法遇见好好先生睁一眼闭一眼的大家笑笑就过去了可要是碰到海刚峰这样吃生米认死理的方官就够这帮接受投献的权贵们好好喝一壶了。
按大明律法武臣勋戚之家的赐田载入金册不在赋税之列可其他自置的田产便需按律纳赋其实这点麻烦老朱也没想给子孙留下洪武皇帝的丹书铁券最终证明和死亡通知书也没啥区别可惜老朱死后儿子造了孙子的反为了奖励那批拎着脑袋的和自己闹革命的老兄弟朱小四又册封了大批勋贵一代代下来勋贵纳献可谓与大明朝贯穿始终与国同休。
贫莫贫于佃户富莫富于勋戚这帮子武勋国戚自然算不得好鸟吃相也谈不上好看外戚中弘治爷那俩小舅子是个典型勋贵中云南黔国公则是代表万历年间查勘沐府田土发现以纳献、勒契、强占等掠夺的土达七千四百九十顷即使查勘之时沐府受献活动也未收敛不过相较与满腹诗书的文官集团这帮人好歹还有个底线。
松江徐阶官至首辅家有田二十四万亩佃户万人家人数千其家人半系假借华亭县人孙五积有田产见徐势焰逼人将原主背讫将田产等项值银一千五百余两进献徐府充为家人改名徐五徐府给银二万余两在原籍开张典当铺面违禁多取图利一方;
松江董其昌官至礼部尚书膏腴万顷输税不过三分游船百艘投靠居其大半收纳叛主之奴而世业遭其籍没;
苏州吴县吴某为内阁申时行戚属官鸿胪寺卿恃势纳献劣迹昭彰有富室陆士明家道中落家僮魏鳌窃其资及妻子投献吴某遂持内阁牌面拥数十人突入陆士明家籍其资征其产并将其下狱;
常熟钱谦益居乡纵令豪奴或投献钉封或假令图诈;南海霍韬居官颇有清直之誉其兄弟子侄倚仗官户在乡里接受投献的沙田并拖欠税粮枷死人命;宁国刘仲斗官上江道罢秩家居横行霸产。
蓄仆从数百人田宅之美者子女之少者皆钩致之以罄其所有或把其阴事或因其怨家名谓投献以是膏腴奄半国中民间百金中产无不失业诉于道府置不为理;湖州董份官至礼部尚书富冠三吴有田千百顷连接苏、湖诸邑田土大用强占、纳献、压价购置等手段掠夺而来召致民间不满酿成民变。
如果说以上文官好歹还位居显要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那明末的举人进士们则是最后一点遮羞都扯掉了“乡、会榜发不逞者各书呈身牒候捷骑所向进多金名曰投靠。
所进金岂奴办多以其族无干田屋贽否则系人奴背主且挟旧主田屋贽曰投献。
则群不逞相率下乡数马以二三十计田用杨树干作签上书某衙或某宅照四至为围曰扦钉。
屋用大封上书某衙或某宅几月日封。
平民洗荡同兵燹。
”十年寒窗百姓遭殃金榜题名上门明抢书算是全读到狗肚子里了。
“大人南直隶那里如何应对?”钱宁小心问道。
“能怎么应对派人查勘少不得又是锦衣卫的活计难道还会派别人?”丁寿不以为然。
钱宁搔首踟蹰“陛下倒确有意差选给事中与锦衣卫会同南直隶抚按公办此案。
”
“说什么来着正好老杜还在南边没回来就让他去办吧劝劝申之别小家子气多给百姓点银子让他们撤诉满城风雨的还不够丢人呢。
”
丁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钱宁色尴尬不敢出声“还有什么事?”
“王阁老进言魏府幼子徐天赐执掌南京卫事缇骑办案恐有徇私之嫌纵执法无偏亦难免朝野物议为绝流言请暂停南京指挥佥事徐天赐之职……”
“陛下怎么说?”丁寿冷冷打断。
瞧着变了脸色的自家大人钱宁小心往后挪了一步“陛下言王阁老虑事周全准其所请。
”
丁寿咯咯怪笑“一日未去宫里当值就出了这么档子事真打爷的脸啊!”
“陛下与王阁老有师生情分从其所请意料之中刘公公那里怎会……”钱宁语意未尽一脸担忧。
“刘公公近来有意清查田亩这事他不会拦着本官怪的是事关锦衣卫的奏本为何事发才得到消
息?”
丁寿冷电般的眼瞅得钱宁脊背发凉慌忙跪下道:“大人容禀下情通达奏报乃银台之责锦衣卫无权干预卑职不好逾矩。
”
“区区一个承上启下的通政使司插不进手钱大人你最近可是清闲得很啊?”
丁寿笑容满面钱宁汗如雨下“卑职立刻安排。
”
“不必了以后长个记性下去吧。
”
打发走了惴惴不安的钱宁丁寿倚着椅子扶手托腮自语道:“希哲看来要劳烦你家老爷子出山了。
”
“禀卫帅杜大人回来了。
”一名校尉门外禀报。
“哦老杜回来了真巧快叫他进来。
”
二爷可不是在宜春院扔了大把银子便此揭过一秤金的话他最多只信了一半一直安排人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果然前些日子有人行踪诡秘出了宜春院他立即遣了杜星野尾随其后不知对手是谁的茫然感实在让丁寿不安。
“老杜一路辛苦可查出宜春院的人与谁会面?”丁寿迫不及待向进门的杜星野问道。
杜星野一脸惭色“卑职无能请卫帅降罪。
”
“怎么回事?”丁寿讶异杜星野武功虽算不得拔尖可毕竟成名多年江湖阅历非常人所及难道连个人也跟不住。
“卑职一路尾随到了秦淮河见那人夜间远远登上了一艘画舫本想近前细看不知怎便被点了穴道醒来已是天亮可怜属下在河滩泡了半夜凉水连出手的人是谁也未看清。
”
杜星野羞愧难当这人算丢到姥姥家了。
***
残月如钩惨淡凄寒。
清冷的月光下有一片翠林花丛花木掩映之间只见一座五尺余高的破败龛依石壁而设龛空空唯有壁上绘有天魔彩画恣意狂放形态逼真。
弥漫雾气之中一行宫装女子轻提裙角手撑红油纸伞如同林间精灵飘忽不定无声无息款款而行。
行至龛前女子们顿步而止。
两名艳丽女子向前一步肃然躬身道:“弟子摇魂(荡魄)恭迎魔尊出关。
”
“轰隆”一声龛破裂一道妖魅般的黑影破壁而出轻轻一旋已是三丈有余。
众女不见惊慌手中纸伞脱手飞出在空中盘旋飞舞犹如朵朵红云起落漂浮。
黑影缓缓坠落在红云之中轻若无物妖艳的红色映衬着玉手雪足红白分明渗透出一种凄凉的美感。
“属下拜见魔尊魔焰滔天千秋不灭。
”众女齐声跪倒大礼参拜。
一朵红云高高飘起展现出一张风姿绰约颠倒众生的绝美娇容双眉入鬓艳若桃花雍容娇媚丰韵嫣然。
“都起来吧。
”声音姿媚入骨说话间玉腿微曲白玉凝脂般的丰盈曲线在薄如蝉翼的玄色轻纱包裹下若隐若现。
“谢魔尊。
”众女叩谢而起。
“一仙你的天魔真气进境如何了?”女子柔声问道。
“蒙两位师姐指点已是第二重忉利天顶峰。
”唐一仙脆生应道。
“还不错。
”女子缓缓颔首“你二人费心了。
”
“弟子分内之事为贺魔尊出关门中弟子准备了一份薄礼。
”摇魂使者取出一方锦盒上前几步打开盒盖。
迎着明月清华一道华彩透盒而出炫人眼目。
“沧海珠。
”女子一语道破不置可否。
不见师尊喜怒摇魂使者心中不安正想解释宝珠来历又听头顶声音传来。
“闭关前交待你们两个的事怎么样了?”
“那丁寿已然升任锦衣卫指挥使颇得小皇帝信重。
”摇魂使者回禀道。
“朝廷鹰犬罢了他的武功进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