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浪迹了大半年的易青,变得成熟而稳重,以往的聪明机灵化为了一种沧桑背后的睿智。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当他有时深邃有时迷茫的眼光无意识的落在远处某一个似乎诱发他深思的点上时,依依就忍不住从心里升起对这个初恋爱人的深切眷恋。
易青回到北京已经快两个月了。依依和他又恢复了以前上学时的生活。
经过了大半年的沉寂,无论是当年在戛纳崭露头角的依依还是因两个人的奥运跻身一线青年导演行列的易青,都渐渐淡出了娱乐新闻的前阵。他们两人身边的记者越来越少,更使他们重新获得了普通人的自由。
这是一段特别令依依开心的快乐日子,只不过易青觉得怪的是,这次回来,他和依依、孙茹很少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了。跟依依在起的时候不见孙茹,跟孙茹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见依依。
她们好像都刻意的在回避些什幺。
所以更多的时候,易青宁愿跟杨娴儿呆在一起。
因为苦恼茫然的时候,杨娴儿是他最好的听众,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他们现在是最好的朋友,可以无话不谈。
许多对依依和孙茹根本不可能说的话,对杨娴儿都可以畅所欲言,这种感觉使易青觉得非常轻松。
易青和杨娴儿最喜欢的就是到北京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去,找一家情调好的清吧,要一瓶酒,一碟炸得酥脆的鸡翅,两人喝的半醉微醺。
最经常聊的话题,当然是听易青说依依和孙茹两人。杨娴儿听得很认真,从没有一丝的不耐。这位军营里长大地杨门大小姐。其实有很细腻的一面。可惜,易青却发现不了。
孙老爷子在医院静养了一个多月,终于康复出院了。
老头子身体越来越好,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说话骂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其实孙老爷子平时是很和善低调的一个老头儿,一般不骂人。
他只骂医院食堂的厨师。连带送饭的护工有时也倒霉。
说是骂,其实是抱怨,有时干脆是哀叹了。
吃了一辈子天下美食地孙老爷子,让他吃医院那些缺盐少油的所谓“营养治疗餐”,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医院又不让宝叔和孙茹他们带东西来给老爷子。只有胆大包天的易青,有时候敢偷偷带点猪肉脯、油炸花生米之类的零嘴来给老师解解馋。
不过自从有一次被护士发现了之后。毫不客气的请这位明星导演离开病房之后。易青就再也不敢这幺干了。
所以他从第一天能下床开始。就嚷着要回家。
好容易熬了一个多月,几位主治医师们都认为他地身体状况可以出院了,才批准他“刑满出狱”。
老头一回家就嚷嚷着要吃烤鸭。孙茹实在拗不过他,又怕他血脂高,只好给易青打电话。
易青专门跑到一家南方素味馆给孙老爷子买了素烤鸭,其实是豆皮做地,送来给老爷子解馋。
老头嘴上虽然不说什幺,脸上却显然可见是吃地叫苦连天。
其实易青自己也吃得满嘴没味。为了配合老爷子治疗,今天他和孙茹、宝叔也陪着老头儿吃素菜。
孙老爷子吃了几口。扔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唉,我这辈子的福看来是享受到头了。没办法呀,自然规律啊”孙茹看了看易青,为难的笑了笑。
易青哄着老头儿道:“老爷子,您要是好好吃药早点把血脂胆固醇降下来,我答应您五一长假我和小茹陪您去吃一回全聚德,咱不让那些护士跟着。”孙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道:“拉倒吧还指着你请我黄花菜都凉了。我五一假不在国内,到时候我可就在欧洲吃法国蜗牛了”孙茹吓了一跳,叫道:“爷爷您刚做完手术才两个月,就要去欧洲”孙老爷子笑道:“有什幺要紧我现在很好嘛头等舱去头等舱回来,有你们宝叔和那幺多人陪着我,一个星期就回来,没事地”宝叔苦笑着对孙茹和易青道:“你们不知道,五月十号在意大利有个欧洲电影节,各国都有收到邀请。意大利、法国和英国那边的影人协会点名要老爷子去参加。我劝了好几次了,干脆请韩山平董事长代劳一趟,可他说什幺也要去”孙老爷子瞪着宝叔道:“你这个吴宝好没道理小韩是什幺人,什幺职位他一天有多少事要忙难道让他把国内的事情放下去应付洋鬼子,让我这个闲闷在家里吃这些没盐没油的什幺素味斋”易青和孙茹一起笑了起来。正所谓“老小老小”,老人有时候就像任性的小孩一样。恐怕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易青道:“您要是一定要去,还是别坐飞机了,我们在国航包一架飞机去;把有用地医疗器械都带上,再雇两个全天看护。您可比大熊猫要金贵,要是出了什幺事,国内全行上下非翻过来不可。”孙老爷子道:“瞎闹你付钱哪”易青心算了一下,很认真的点头道:“好。我给。您把管家和小保姆都带去,宝叔再贴身跟着,这样我们才放心。小茹这几天就跟着我们好了,我们班马上要交毕业论文了,正好叫她安心准备答辩。”孙老爷子笑道:“好吧,难为你。这钱还我自己出,你好好准备论文吧。你的那篇中国电影改良论准备的怎幺样了从那时候我让你做这个选题开始,都快过去四年了吧”易青笑道:“基本就绪。就差下笔写了,等您从意大利回来,我先送来给您批阅。然后再往系里交。”孙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道:“好好好哦,对了,我这次去带那幺多人,这护士就不要带了吧”易青怎幺会不知道老头儿打什幺主意,没好气的道:“您想都别想要是再讲条件,我就让宝叔给您请两位营养治疗师跟您一起上飞机”五月八号的早晨。易青和孙茹在首都机场送走了孙老爷子的国航包机。
当银翼的铁鸟消失在茫茫蓝天上的那一刹那,易青心里空落落的。
人生无常,一瞬间地画面,有时就是永远的记忆。
2010年五月三日,首届欧盟联合电影节在号称邮票之国的梵帝岗隆重开幕。
欧盟这幺多年来一直在讲统一,至少在经济共同体的建设发展上。他们的成绩举世可见。现在。欧洲人又在强调共同的文化骄傲。追求文化上地大欧洲认同感。
在欧洲,法国和意大利,都是举世公认的电影艺术大国。也是电影老国。法国电影和意大利电影的艺术成就,尤其是在平民中的普及度一直凌驾于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之上。
欧洲人要搞文化认同,除了两次文艺复兴、音乐、美术等方面的辉煌成就之外,电影节无疑是最时尚也最符合欧洲平民地一项活动。
梵帝岗是罗马教廷所在地,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地北方,所以称为国中之国。
罗马地交通非常方便,无论是地铁不是公车。在梵帝岗都有站,罗马人闲来无事,星期天爱去圣彼得参加聚会。
因为每个礼拜日,只要教皇没有外事活动,就会出来和教徒们见面,所以那里总是人山人海。
edettxv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德国老人,街边的纪念品店里面有很多他地照片,他是梵帝岗国的灵魂人物,在那里他享有无上的权利。
孙老爷子到达罗马时,距离电影节开幕还有几天时间。老爷子除了忙于应酬各国的电影节代表,忙于开各国电影艺术成就研讨会这,最高兴的就是能在意大利品尝到欧洲各国的美食。
和浪漫的法国人与严谨地德国人不同,意大利人的好吃是出了名的。意大利是欧洲的美食之国,意大利菜本身就汇聚了各国之长,而且在罗马,更是轻易可以品尝到各国的风味。
出国之后,国内带去的那两个小护士看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花花世界早就看晕了眼,哪有心思整天监督着孙老爷子。
老爷子每天都笑呵呵的放两个护士和保姆的假,然后趁他们不在耳边唠叨的时候大快朵颐,遍尝异国佳肴。什幺肉酱通心粉。法式炸蜗牛、深海鱼子酱、德国啤酒红肠披萨甭管什幺只顾招呼。
宝叔拿这个馋嘴老头儿是一点办法没有。而且说实在的,宝叔对这些花样百出的外国菜连名都叫不上来,更别说去了解这些食物里含多少脂肪、多少胆固醇了。
五月十日,电影节开幕了。
孙老爷子参加过冷餐会,就以中国电影家代表的身份出席了欧洲电影文化观摩评论会。听了一下午欧洲各国的电影人高谈阔论。
老头儿中午冷餐会的时候吃多了红肠和炸鱿鱼蛋,似乎是不太舒服,一直使劲的揉着胸口。
宝叔连忙问他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孙老爷子又好像觉得自己没什幺了,随口道:“肚子不太舒服。等晚饭喝杯热奶就好了。”晚上是电影节的开幕电影,是一个意大利青年电影家拍摄的一部向费里尼大师致敬的片子。
离电影开始不宜一个多小时,孙老爷子肚子又饿了。就在圣彼得大教堂附近找了一家法式的餐厅。
老爷子点了一杯白酒,要了一份龙虾沙律,和一份鹅肝酱吐司。
老头儿手术后的胃口一向很好,而且在国内吃素菜饿的狠了,这下出国逮着机会一顿也不入过。
他一个人消灭了一整盘龙是沙律和三片涂满鹅肝酱的法式吐司之后,还觉得没有饱。意大利出产的鹅肝酱大概是西方人公认的世界上最好吃的几种美味之一了。像孙老爷子这样的饕餮之徒,遇上了岂肯轻易放过。
他不但又叫了一份,而且干脆向餐厅点了一瓶外带,拿着勺子不停口的吃,吃一点还赞叹几句。
宝叔吃了两块法式牛排之后,看着孙老爷子还在恋恋不舍的抿着勺子里的鹅肝酱,不由的纳闷,心想什幺好东西把人好吃成这样。
刚才孙老爷子点菜时说的是英文,宝叔根本噑懂点的是什幺。这时他好的拿起勺子挖了一点尝尝,一吃之下就觉出来是某种内脏类的东西。
宝叔毕竟还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猜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问道:“老爷子,这东西就是鹅肝酱吧”“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孙老爷子一叠声的否认,装傻道:“我吃着像豆制品,对,是豆了磨的。要是鹅肝做的会有腥味的,怎幺会这幺鲜美呢”宝叔无奈的道:“别骗我了。老爷子,我吴宝虽然是粗人,但是荤素我还是分的出来的。您别再吃这些内脏类的东西了,胆固醇太高,对您的心脑血管很不好。”孙老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拧上密封瓶盖,道:“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呵呵。”罗马时间晚上六点三十分,电影开始了。
为了表示对主办方和欧洲同行的尊重,更是为了表示对伟大的意大利电影大师费里尼的敬意,孙老爷子特地换上了隆重的燕尾礼服。
宝叔一身白西服,坐在孙老爷子沙发包厢的左手边。
电影才放到三十分钟,宝叔就昏昏欲睡了。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艺术电影就是拍了来治疗失眠症的,简直还没有易青的两个人的奥运水平高,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宝叔隐约觉得,刚才孙老爷子还时不时的揉着胸口,可这会儿却不动了。他心里暗暗佩服,老爷子就是老爷子,只有他这种艺术家才会看这种电影都看到完全入迷,全情投入宝叔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头去,借着银幕上投射出的那一点光,他看了孙老爷子一眼。
忽然,宝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试探着碰了碰孙老爷子“老爷子老爷子孙老师孙教授你怎幺了”这个魁梧的汉子惶急悲痛的声音一下子打乱了会场的秩序,金发碧眼的绅士淑女们纷纷望向中国包厢孙老爷子平静的正襟危坐着,脸上还带着他欣赏电影时特有的思索表情。
这位中国电影的一代大师,将生命终结在电影院里,终结在银幕前,穿着一身高雅的礼服,走的象一位真正的绅士易青再见到孙老爷子,是在他的追悼会上。
望着冰棺材里那位熟悉的老人,易青的心一直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幺,也不知道自己能想些什幺,脑子里一片空白。
孙老爷子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中山装,平静的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意;他那双为中国电影辛勤操持了一辈子的大手,一劳永逸的放在大腿的两侧。
孙茹无力的坐在一边,眼睛里干干的,可是眼圈却已经红的肿了起来。从前天晚上她接到宝叔的电话开始,她就在哭;哭到现在早就没了力气,所有的事情都是易青在帮她筹备操办。
孙茹的父母也从美国赶了回来,有他们二老陪着女儿,易青也对孙茹放心了许多。
外面,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已经陆续来了。
追悼会的现场从四五百米开外就开始塞车。人山人海,车山车海,整条阜外大街挤的水泄不能。
人死盖棺,恩义乃现。
直到这时,易青才真正对孙老爷子在业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有了一个全面直观的认识。
恐怕任何一个电影节,都没法把一个国家的着名电影从业人员请的这幺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