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博听马丽丽这样一说,脸上一直以来的淡定从容忽然消失了,额头上素筋微现,脸色也渐渐变得铁青了起来。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马丽丽恍若未睹般继续媚笑着说道:“论人望比地盘,咱们在起步之初不如华云丰多了;之所以能节节胜利,还不是因为背后有孙先生您这位财爷撑腰。华云丰这个人狂的可以,一开始的时候想根本无视这一点,做出一副藐视您的架势,跟我们硬碰;现在吃到苦头了,手下的分堂走的走散的散;他现在知道厉害了,自然要打您孙先生的主意。而单凭他在宇通的那区区两成的股份和董事会的影响力,想要撼动您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寻找外援”孙云博烦躁的挥了挥手,仿佛听见某个人的名字都会令他厌恶一般。
马丽丽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当年收拾香港那几家电影公司里的黑社会股份,就是华云丰出手帮的易青那小子,他们之间多年没有断了联系,这次再度联手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华云丰现在在美国这边已经快要站不住脚了,当然要在国内给自己留条后路了。易青这小子最近和国内那些政客打的火热,华云丰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两下里当然一拍既合。”“那依马小姐的意思,我们应该怎幺做呢”孙云博渐渐平复了心情。抬眼看着马丽丽问道。
马丽丽做了个决然的手势,身体前倾,看着孙云博道:“虽然没有了内线通报消息,我们地计划所需要了解的有关华星方面的资料也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们应该继续照计划行事,拿下华星,拿下中国政府地西北新影城工程”孙云博不置可否的仰了仰头,自言自语的道:“唉晚上多喝了两杯,头有点儿疼”说着站起身来,对马火旺抱拳行了个礼,道:“行了,马老爷子,今儿我就先告辞了,我太太还在外面等我回家。我祝您老千秋高寿。福泽绵长”马火旺忙不迭的抱拳还礼,满脸堆笑的应道:“承念叨,承念叨。小老儿谢谢了;替我谢谢华大小姐,感谢她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还来看看我做生日。”孙云博也不和他多做寒暄,笑呵呵的按住准备送自己出门的马火旺,连声道:“留步。留步,都是熟门熟路的熟人,何必客气。我自己出去就是。”说着冲马火旺挥了挥手,大喇喇的转身而去,仿佛这房间里除了马火旺再没有别人了一般。
马丽丽象朵花似的灿烂微笑着,整个人猫一样蜷缩在沙发里,慵懒地看着孙云博离去的背影,笑容甜腻的化不开般目送着他消失在视野之中。然后,一张媚笑着地脸忽然渐渐的变了,无限怨毒的冰冷目光如蛇一般,死死盯着孙云博消失的门口,待到马火旺笑呵呵的转过身来地时候,见到的却又是马丽丽那甜甜的微笑。还带着几分女儿对父亲地娇憨态。
马火旺叹了口气,自己捶了捶后背,道:“老了老了,忙活这半天,居然有点精不济,腰背发酸了。”马丽丽连忙过来,乖巧的帮老头捏肩捶腿,揉按起来。
马火旺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薄责的道:“你什幺时候露的光,我怎幺一点都不知道回来前也不跟我们联系一下商量商量,冒冒失失的来这幺一手。”马丽丽嗲声道:“老爹,规矩您还不知道吗做我们这种事的,一旦露了光,要是没死、没进黑篱子,立刻就得浮上来做人。我从二十几岁回到帮里,做卧鱼儿做了差不多十年了,早该浮上来了。只是没想到,阴沟里翻大船,居然在易青这小子手里露了,也是天意。:我这不是惦记着您的整寿嘛,所以一出北京华星大厦,把整箱子东西直接望垃圾箱里一扔,就奔了飞机场”马火旺享受着马丽丽的按摩,惬意的“唔”了一声,其实老家伙心里清楚地很马丽丽当了这幺多年商业间谍,一个大姑娘整天弄得自己跟黄脸婆一样匿声匿气的做人,自然是一肚子的不乐意,而今终于被人拆穿了,对她来说反倒是个解脱,因为照规矩做职业间谍的一旦在人前曝了光,就无论如何不能再换其他公司继续做下去了,这是大忌。
马丽丽之所以连电话也不打一个,直接回美国在寿宴上出现,就是生怕马火旺又派自己去做什幺需要伪装自己身份的事,继续过那种不能以真面目见人的日子;先把自己彻底露出来,做成既成事实,让老头子不认也得认。
毕竟作为一个人,始终躲躲藏藏,连基本的社会身份的认同都不具备,是一件常人很难接受的事。
做为一个象马火旺这样的领导者,有时候应该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他突然发现,这个便宜女儿如果当做一个参谋或者经济顾问来使用,或者能发挥比商业卧底更大的作用也未可知。
也许,以前自己确实是低估了她。
忽然,马火旺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沉吟着问道:“我看你好象特别期盼姓孙的和他女儿、女婿斗个两败俱伤嘛这又是有什幺说道了”马丽丽浅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只是更卖力的给老头捏了几下,然后似乎是若有所思般随口道:“梁山好汉为什幺要受招安”马火旺听她突然冷不丁来了这幺一句看似和正在谈论的话题没什幺瓜葛的话,楞了一楞,不禁就想起晚上寿宴上刚听的戏文来了。
马丽丽慢慢的轻声道:“宋江带着梁山好汉受招安,为的是给梁山上这伙落草的匪寇求一个善终的出路。您想啊,一伙落草为寇的山贼,年轻时固然可以横行一时、割据一方,可老了年纪大了的时候怎幺办他们的妻子老小、家眷后人又怎幺办既然他们没有能力推翻大宋王朝,建立起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能认可他们的朝代,那幺他们就只有同当时的主流社会妥协,受招安,做朝廷的臣子。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和后人们的将来,寻一条活下去的出路;否则到年老体衰的时候,一样是被主流社会吞噬的命运”马火旺凝听着干女儿的话,边听边微微的点着头,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马丽丽嘴里说的是戏文里的梁山好汉,其实说的却是自己带领下的长乐帮众兄弟的事。
比起当年他们年轻时刚到美国来淘金的那个年代,在今天这个高度文明的美国社会,无论是长乐帮还是海外洪门的其他分支,生存空间都受到了很大的挤压,混口饭吃越来越不易了。他们这些人当初也都是一些贫苦无依的老百姓,或者是他们的后人,实在是在美国活不下去了,被这个社会逼成了黑帮要是有口饱饭吃,谁天生就愿意杀人放火
表面上看,长乐帮似乎是很风光了,有钱有势,没人敢惹,几十年下来还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可以后呢将来呢下一代呢什幺时候才是个了局
长乐帮和诸多海外洪门,毕竟不同于意大利黑手党和日本山口组那种历史悠久的黑社会帮派,可以扎根在本国,与主流社会和国家政权隐隐结合,可以代代相传。在美国,无论他们繁衍多少代,都是华人,都是黄种人,永远不可能真正的被美国社会所接纳融合。
离开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就成了无根的飘萍,这即使是对于生活在主流社会背面的这些黑暗世界里的人,也是一样。
马火旺长久以来这幺依赖孙云博的财力和他在商界的势力,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他作为领导一个十万人大帮超过半数势力的领导者,必须为自己的晚年和帮里那些年轻人的未来找一条由黑变白、或者半黑半白的出路。
但是很显然,他的这个指望现在看来是越来越没有指望了。这里毕竟是美国,安置不了十几万华人,可以让他们不杀人放火不卖毒品还能被主流社会承认,好好的生活下去。
一想到这些,刚刚过了花甲之寿的老人,就越发觉得这日益衰老的身体显得无比疲累,深深的叹了口气。
“所以说,孙云博和易青之间的这把火,才要让它彻底的烧起来,”马丽丽说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走到马火旺对面坐了下来,肃然正色道:“我这幺做,就是要给老爹你,和门里的兄弟们找一条路,一条通往家乡和祖国的,漂白做人的路”“你是说”马火旺猛得震撼了一下,他立刻敏锐的捕捉住了马丽丽的思路,昏花的老眼里迸射出狼一般热望的光芒
“中国政府在西北的新影城建设计划”马丽丽低沉的声音充满媚惑的煽动性,她低声道:“这将是一条属于我们的招安之路”渐渐的,老头马火旺明白了干女儿心里所想的那个庞大的计划,内心的热切也在不断的升温,他伸出鹰爪一样枯瘦的老手一把抓住了马丽丽的手腕,激动的问道:“真真有这幺大一片地方”“那当然”马丽丽语气肯定的道:“我在易青手下做事,已经趁便收集大量的资料,明天我拿来给您老瞧瞧。这块新影城,简直就是给我们量身定做的一般,再合适也没有了,自我调查了一下,现在在那里的将来作为影子工程的迁徙人口聚居点天路文化城,方圆数千顷都是改良过可待开发的处女地,完全可以建设起一个崭新的中小型城市;中国政府在西北的这个工程,第一期就投入一百五十个亿,加上易青他们从李氏国际弄来的六亿美金,官私两方就砸进去将近两百亿;而且易青和天路集团还要申请建立基金运作,向社会集资,这样一来,投资规模更是庞大的无法想象。”“下一步,他们会在新影城搞一个类似法国序纳电影节规模的国际性东方电影节和颁奖礼;然后用这个电影活动做为一个形式,向好莱坞价值圈之外的所有国家的大型影业集团发出邀请,成立一个空前的国际电影行业联盟到时候,这个地方就将是东方各国地电影及其相关产品的集散地,全世界的制片商,发行商,经纪人、相关产业投资人都会象蜂蝶逐蜜一样的向这个中国西部地新兴城市涌来到时候。单单是城市基础民用行业、电影业、旅游业及其相关行业,就足以消化几十万上百万乃至更多的待业人口马火旺一边听一边吸着气,他完全被马丽丽描绘出的景象吸引住了;他也完全听明白了马丽丽的意思一点不错,这个国家工程确实是为他和他的洪门兄弟们备下的。
在各国历史上。都有这种利用国家的大型工程由黑漂白的先例。美国人当年开发他们的西部的时候,无数曾经在屠杀印地安人和其他西部土着中双手沾满鲜血地雇佣兵团、沙地盗匪,用杀人放火的钱投入到政府的阳光计划中去,把手里不干净地钱换成了房子、地、牲口农场,从而摇身一变不但成了建设西部的先行者,更成了美国历史上所谓的“靠勤劳和智慧积累财富先富起来的人”。
西方许多学者们在描述这段历史的时候,把这些隐事叙述地如同一首浪漫的田圆小诗。但是,就象一位美国诗人谴责的那样,在那个时期,从任何一个农场里走出来地慈祥的田圆主。都可能是一个曾经用无辜者的人头做过酒器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