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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淙旁边又坐下了个中年女人她大腿上抱着个半大孩崽子正嗷嗷滋哇乱叫女人嘴头上更是连哄带骂。
车厢里有种令人很不愉快的气味混合着方便食品的味道。
很憋闷比发霉腐臭更干燥一些令张淙窒息。
车厢里有播放视频的声音辨不清节目和台词与众人的交头接耳混在一起搅乱各高低不同的方言乱糟糟乌泱泱的。
车厢里有人在嗑瓜子瓜子皮带着口水被丢进嘴皮底下套着白色塑料袋的小铁盘里。
车厢里有人在闭眼睛塞住耳机。
车厢里有人在瞪眼睛甩扑克牌去桌子上。
车厢里有一个张淙。
张淙或者是从十八亿狱里薅出来的煞星胚子被阎王老子强塞进陶静仪的肚皮里才来到人间作祸成个活物。
有的时候。
在张淙没遇见晏江何的时候在张淙远离晏江何的时候在张淙也许要失去晏江何的时候……
这些时候很多这些时候。
他都会觉得自己没有丁点儿的人气。
那感受说来玄乎他似乎是个游离在外被抛弃的局外物种与世界彼此冷眼旁观。
人间芬芳或恶臭的人味儿全沾不上他的身。
他只有荒凉的一片贫瘠。
他还有一条黢黑没有底没有岸的河。
河水呛人能咳得他撕肝裂胆。
一口酸一口苦一口辛一口咸只独缺一味甜。
河水里疯长出肮脏的杂草缠住张淙的双脚。
勒疼他拖拽他深陷淹没痛苦在黑暗中断气。
火车早已经开动窗外不断且快速变换着黑暗和光点。
学长肯定是不放心又给张淙打来了个电话张淙没接。
张淙也不敢打电话给钟甯将事情再理得清楚些。
他更不敢打给晏江何。
张淙居然怕了那巴掌大的手机——他怕承担那巴掌大的手机所带来的一切。
张淙坐在位置上一动不能动。
漫长的五个多小时凌迟他像一个僵尸除了脑子在转。
——他控制不住去回忆那些早已被他想念过翻来覆去的记忆。
那些他和晏江何的一点一滴。
晏江何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对他发脾气打过他的骂过他的哄过他的。
……
第98章晏江何说过安山寺特别灵
张淙一路想一路坐着不动。
凭借屁股下一列长长的火车在轨道上“哐且”他的五脏六腑跟着破碎起伏又重生再破碎再起伏不停不死。
火车铁皮破穿压抑的黑暗迎头拼杀掉寒冷向往家乡苍白的大雪。
雪花扑在窗户上火车到站的时候张淙从座位上站起来好悬没直接跪上。
他是坐的时间太长了将双腿给坐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