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秦北洋吟出李太白《蜀道难》,“西当太白有鸟道”,唯有飞鸟双翅,人的双脚岂能而上?
翻过两道山梁,重峦叠嶂的绿荫中,阿幽挥出匕首,竟然辟出一条被藤蔓隐藏的秘道。可以并排通行两匹骏马,头顶皆为茂盛的植物覆盖,冬天又为大雪掩埋,若非世居在太白山上,绝无可能发现这个秘密。
海拔已到三千米左右,秘道尽头,又是一处盘山小径。阿幽留下了汗血马,这匹马会被人认出来的,就让它躲藏在此,等待主人来接它。只剩下白马抬着担架上的小木。
前方已是万丈悬崖,秦北洋扒着台阶往下看,白雾茫茫,深不见底,万丈千仞也不夸张。
悬崖深谷的对面,云海苍茫的山巅,堆满万年不化的积雪。秦北洋觉得这景色有些眼熟!似乎在前世今生还是在梦中来到过此地?
两座山峰距离最近之处,不过百尺之遥,仍是任何人无法飞越的天堑。这边山峰上悬挂着一座吊桥,上方有个鹰巢般的堡垒,飘扬一面明黄色竖条旗,绣着红白相间的巨龙。不同于满清的黄龙旗,这面旗的龙头为正脸,龙身为垂直上下,缀有数片祥云,龙头上一轮红日。
阿幽把两根手指放入口中,打了个响亮的唿哨。堡垒中有人探出头来。她的唿哨声没停,犹如八卦的阳爻与阴爻,时长时短,又让人想起摩尔斯密码。
她用中年妇人的嗓音高声呼喊:“南洋林娇娥、德国卢森堡、美国迈克尔,代表刺客联盟,前来祝贺太白山新主人登基!”
头顶响起轰隆隆的机关声,吊桥被铁索缓缓放下,正好搭在对面山峰的半腰部。
“阿幽妹妹,若是密码错误,又当如何?”
“切记!如今,我是林娇娥!你是卢森堡!不要乱叫名字!”阿幽低声警告,指着悬崖上的几排密集的洞眼说,“这里处处都是机关暗器,若是外敌入侵,必教他们万箭穿心!”
扮成南美洲羊驼的九色走在前面。吊桥两边,万丈深渊,脚底有踏空的错觉,若是心脏不好,怕是要当场吓死!
一路惊险地过了吊桥,来到对面山峰腰部。就像来到一座远隔海外的孤岛。又是一条盘山小道,他们牵着马往上走,云雾扑面而来,如同仙世界。
终于来到一片平地,四周全是壁立万仞的悬崖。迎面有片蓝宝石般的深潭,如同王母娘娘遗失在太白山上的一滴眼泪。
秦北洋扑倒天池上,浅浅地尝了一小口,甘甜冰凉的泉水,从喉咙贯穿全身。
舌尖记得这水的滋味,也想起了这深潭的名字——大爷海。
就是这片深潭,遍地花异草,犹如七仙女头上的花环。左边的山峰墨墨黑,右边的山峰雪雪白。黑色山峰上垂下瀑布,云雾缭绕,水汽氤氲,仿佛在海市蜃楼之中?
瞭望整片秦岭山脉,自己站在云海之上,伴随太白山雪峰,还有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这不是天国又是什么地方?
三年前,他原在北京,做了个漫长的梦,在人间仙境的高山之巅。有人告诉他,这里都是死人,必须在天国修行。在这所只收死人不收活人的天国学堂,秦北洋认识了芳子、中山、等少男少女的同学们。也认识了两位教官,一位叫孟婆,一位叫鬼面具。
他看到一座孤零零的殿宇,摆满蒙着灰尘的长条桌,云朵直接飘入窗户,送上寒意逼人的水气。记忆渐次清晰明亮,就如一座黑暗的房间依次点亮烛火,照出每片尘埃与蜘蛛网。
这就是“天国学堂”,当初有十三个孩子在学习。他看到课桌上有一本线装古籍,竟是《战国策》,明朝崇祯年间版本,天国的课本都是文物古董呢。书里插着一张枯叶书签,居然夹在《唐睢不辱使命》这一页“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不错,他对这里的一花一树重新变得如数家珍,闭起眼睛,仿佛看到那些同学们,比如芳子……
欢迎来到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