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过后就算步入年关,接下来的几天里,妈妈忙着蒸枣馒头,粘豆包……
杨京辉照例劈了几天柴,因为照着传统习俗,正月里是不动斧子的,起码也是十五之前不动斧子。
而后便是打扫房间的灰尘,这期间杨京辉去了趟海城县委看望6东升,给6东升带去些家里的土特产,有妈妈晒的黄瓜干,爸爸夏天在河里捞的鲫鱼干,蘑菇等等。和6东升没聊上几句,6东升就陪同县领导下去慰问走访,视察安全去了。6东升临走时嘱咐杨京辉要难得糊涂,时机成熟时,准备调他来县委工作,又给杨京辉留下了手机号码,再三叮嘱他遇事要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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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最是浓情相聚时
自打过了小年,爆竹声就开始6续响起,越是临近年根儿,越是响亮,年二十九一大早杨京辉和父亲一起去拜祭了先祖,先在坟头压了黄纸,接着摆供、上香、斟满白酒、点上香烟,然后用木杆挑着黄裱纸烧纸钱,最后跪下磕头拜祭,临了又放了一挂鞭,告诉先祖过年了……
到得家中,妈妈己打好了浆糊,杨京辉依次贴好了大门对子、福字,还有房门的、谷仓的、粮囤的……收拾妥当后一家人准备吃早饭,进了年关,因为没人上班,就改成了一日两餐,姐姐得去婆婆家过年,所以家里只有一家三口。
妈妈还是依往年惯例,炖鸡吃,说是老家的说法,炖鸡吃相当于吃净了“饥荒”(东北方言,欠债的意思),一年都会收入大增,且有盈余,还借了“鸡”的谐音,吃了鸡会大吉大利。妈妈炖了一只柴鸡,配的是爸爸秋天在山上采的榛蘑,额外加的是粉条,杨京辉最爱吃那榛蘑,说来也怪,那榛蘑不是新鲜的,而是秋天时穿上串晒得干干的,要炖时提前一天就泡上了,择捡干净和鸡肉一起下窝,甚至比鸡还扛火耐炖,两样食材搭配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即激发了鸡肉的鲜香,而蘑菇在吸足了鸡的味道后却变得更加淳厚,杨京辉一直就是感觉在那蘑菇里能吃到阳光的味道。
吃过饭后,妈妈要准备下午的那顿正餐,虽然三口人,却要像模像样的做上十道菜,求取个十全十美之意。杨京辉少不得要帮妈妈打打下手,而爸爸则沏上茶后看电视。电视里红彤彤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色,换到哪个台,基本都是鞭炮声,广告也是拜年语,新闻里播的都是全国各地喜迎春节的详和之景。、
妈妈准备了四凉四热两汤菜,四凉菜两荤两素,一盘是熟食拼盘,有妈妈压制的千层耳、牛腱子肉、肘花、还有灌制的鸡蛋肠;另一盘则是酱鸡手、鸡翅;素凉盘是一道由白菜丝、木耳丝、干豆腐丝、绿豆芽和金针菇拌成的家常凉菜;另一盘是由山楂、白梨、苹果、桔子蒸成的果盘;四热菜是清蒸鲤鱼、溜肉段、蒸扣肉、水煮虾;两道汤菜为牛肉汤丸和冬瓜排骨。多数菜都是事先制好的,所以准备起来并不麻烦,而准备完下午的正餐,妈妈捎带着又准备起年夜饭的水饺来,晚上吃两种陷,一样是芹菜陷,一样是韭菜。妈妈边剁着肉陷,边和杨京辉拉着家常,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杨京辉的感情婚姻上,妈妈对杨京辉说“工作了,有合适的就相处一个,咱们是根本人家,别攀高枝,更别嫌贫爱富,感情讲求缘份,样貌倒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性格和人品,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感情上的事儿父母不会包办,只要你瞧好了,相中了,哪天合适时你便领回来,哪怕你带回来个小猫儿、小狗儿,你说你满意了,妈也不说啥”,妈妈的一番话前一半杨京辉听得还觉得不住点头,待听到后来妈妈表明对他婚姻的态度包含取笑之意时,他便不好意思起来,“妈你说什么呢,你未来的儿媳妇还能是小猫小狗?”,妈妈也笑了起来。母子俩一番贴心话引来爸爸侧耳倾听,一家人其乐融融。
门开了,东东挑着一个小灯笼进来了,姐姐、姐夫随后都进了门来。杨京辉一把抱起小外甥亲了又亲,杨京辉这两天没刮胡子,亲在东东脸上,胡茬茬刺得东东直躲,惹得大家一阵笑声,东东玩了一会儿小灯笼,那灯就不亮也不转了。
姐姐嗔怪东东玩东西不仔细,妈妈则说“大过年的别训斥孩子,现在的东西是越来越好看,但质量却越来越差,不能怪孩子,是东西质量不好”。杨京辉问明是在哪家店买的,就抱着东东去调换了。
进了食杂店,那老板仔细检查了灯笼后发现是焊接的线断了,取出一根塑料棒点燃后焊接起来,焊牢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再把把柄处打了一个结,用纸塞好再一推上按钮,灯笼便亮了起来,是个小走马灯,里面一圈的是西游记的故事,外面一圈的是孙悟空的造型。见灯笼亮了,小东东开心地笑了起来,杨京辉又给东东买了一大堆儿童吃食,带着东东回返到家里。
姐姐看到杨京辉买东西,免不了又是嗔怪,说这样会惯坏东东,又说过年了家里吃食正多,什么都不缺,倒是杨京辉以后花钱要节省,还得攒钱娶媳妇儿呢。
杨京辉回复道,我是你亲弟,我偏将工资都给我外甥买好吃好玩的,将来我说不媳妇就找姐夫,让姐夫出钱帮我娶。姐夫憨憨的笑着,不说话。
……
春晚里依旧是金牌搭档赵忠祥和倪萍在主持着节目,倪萍端庄大方,赵忠祥亲和沉稳。赵丽荣不愧是老艺术家,使出多般技艺,有说有唱,最后还写了书法给小品《打工遇》增色不少;赵本山没再扮演老太太,倒是演了一个挥着大鞭子的老汉,三鞭子挥出了党要为人民服务的本色。晚会很是精彩。
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妈妈和杨京辉包起了饺子,爸爸看着窝烧火,煮好了饺子,杨京辉外出放了挂鞭,妈妈捞出饺子,走到门外,扔房顶一个,扔地上一个,道是敬天敬地。随即关好了门,门外散放在地上的鞭炮仍在自行燃放,室内一家三口吃着年夜饺子,不一会儿杨京辉觉得牙齿咬到了什么,吐在桌上看时是枚硬币,妈妈说是好头彩,才吃了不到五个饺子,杨京辉就高中了,象征着今年这一年杨京辉万事大吉。
午夜钟声来临之前,杨京辉依次通过寻呼台给6东升、赫继权、张小梅等人发去了祝福短信。不多时,他也6续开始收到回复。仔细浏览寻呼机,愕然发现竟然还有苏映蓉的。短信上写道,万事不求甚解,只愿无愧我心,愿君一切都好,君好,我亦好……手握着寻呼机杨京辉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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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谪贬李家洼
春节之前,水利站在下村扣车事件中硕果仅存的副站长田庆发,专门去乔国民海城县的家里汇报了一次工作,临走时留下一份厚鼓鼓的信封。
水利工作一年四季都有得忙,虽然时下仍是正月的冰封期,无法户外施工,但根据一些工程量的安排,前期的测绘是少不了的,包括可研和一些评估报告等,需要跑县里,反复沟通。眼下虽然把于善和安排进了水利站,但乔国民却没想过要把他提拔成为站长,水利站工作专业技术性很强,不是专业毕业或从事多年工作的,肯定扛不下来,更何况还有个更熟悉业务的老副站长田庆发呢,年前的人事安排再次体现了乔国民的人事任用技巧,一来韩百胜在镇里更德高望重些,让他临时客串一下兼职,以示对他的看中,更便于下一步调换位置。二来乔国民也需要借助这个时间来充分考虑一下人选,也给那些想要上位者以充分的时间来和自己汇报,田庆发就是在此期间表达自己意愿的。
春节后一直过了十五,看罢了秧歌,再集中召开一次全体大会之后,兴安镇的工作才算全面恢复正常。
韩百胜率领民政和水利站的人给乔国民拜年时,乔国民从于善和的眼里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思来想去乔国民决定故计重施,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先给6东升打了个电话。
“秘书长您好,过年好啊,有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瞧你说的,乔书记是兴安镇大当家的,是什么事需要县委办来支持?”,接到乔国民的电话,6东升的直觉就是乔国民又想玩花活了,他自是知道自己离开兴安不久,乔国民对杨京辉的一系列举动,此时乔国民的电话,他感觉又会是有较大的动作了。
“倒不是兴安镇的工作,不过确也涉及兴安的干部,您知道现在干部要提拔成长,历练和经验很重要,如果有多岗位的历练,将来提拔重用时会更有说服力,也能说明这样的干部更全面成熟,所以……所以我想请示一下您,您也知道杨京辉是很优秀的年轻干部,将来前程必是十分远大和光明的,但年轻和阅历浅也是他的劣势,我想让他再多历练历练,发挥一下他所学专业的优势,转到教育战线历练历练,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
“啊,哪敢不问您的意见,毕竟小杨很优秀,他也是你我二人比选出来的优秀年轻人才嘛,您这么说,让我汗颜呐……”
放下电话乔国民长舒了一口气,对于杨京辉的任用,自己的行为,他感觉己经一再触及了6东升的底线,所以只好以进为退了,先假意请示,毕竟6东升也不在职了,这般说辞理由充分,6东升尽管不满意也不好说什么。
二月下旬,兴安镇再次进行人事调整和变动,韩百胜任职政务秘书,同时兼任镇长助理,镇党委委员;杨京辉任职中心校副校长,兼任李家洼村小学校长;于善和任民政副主任,田庆发任水利站站长……
对此杨京辉己见怪不怪,习惯于乔国民的折腾了,对于这次的调整,心里竟然隐约想起了古语塞翁失马,福兮祸兮?起码有一点杨京辉还是比较欣慰的,离开了乔国民,离开了镇政府,会少了些折磨和勾心斗角吧,面对孩子们会更单纯的。
于善和不十分满意目前这个安排,民政副主任,没有达成心中所愿,乔国民有些忿恨道,老于,做人要知足,我己尽我所能,达到目前这个局面,虽然任的是副主任,但是你主持工作不是?做到这一步我己经很为难了,再者说了,各退一步吧,你也别逼我太紧,真若是到了那一步,结局,嘿嘿,就算你痛快了,大不了纪委给个处分,调任到一个闲职,我还是科级干部,而你?与其到头一拍两散的,不如各退一步吧。
……
李家洼村是村却也不是村,不是村说的是在县民政统计的行政村屯表中,只能算个自然屯,不是省市都掌握的行政村,级别上比行政村矮一级,是行政村的第x个小队发展起来的。而说它是村是因为李家洼村也有一百多户人家,5oo多口人。而镇中心校副校长这个名头表面光鲜得很,却不知享受这个名头的就有七人之多。
……
杨京辉的工作不需要交接,所以他便轻装上阵,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挂念,他也没告诉家里这次工作的变动。没有人送行,按照镇里的安排杨京辉当校长的消息早就传达到了村里。三月的季节天气乍暖还寒,杨京辉一大早就坐上了车,中间转乘农用车,抵达李家洼村时己近中午,开农用车接他的是队长韩大奎,是个壮实憨厚的农家汉子,他径直把杨京辉带到了家,二话不说地让老婆杀鸡做饭,要好好招待招待杨校长。杨京辉推托不过,勉为其难的留下吃饭。饭后韩大奎带杨京辉去了学校,偌大的操场空荡荡的,一溜十八间的教室只用了四间房,适龄上学的孩子也有那么十人,这都要归功于计划生育,没抓那么紧时,李家洼村小学从一年到五年各个班级都有,而现在却是年级断了档,目前只有二年级,四年级和五年级,外带一个学前班。另有一间是教师办公室,还有两间是校长室和教师宿舍。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孩子们在教室走廊里跑着打闹着,一看见韩大奎,都像老鼠见了猫,溜边走了,不时用怯生生的眼打量着杨京辉。杨京辉把行李安置妥当后,韩大奎带着他去见学校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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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撂挑子下马威
李家洼村学校连同杨京辉在内一共八人,一人带学前班;二年、四年、五年班主任各一名,体育老师兼教政治,音乐老师兼教美术,史地自然三科则由一名老师全兼。这些老师中,四年级班主任李平是公办教师,二年班主任刘春静、五年班主任史宝玉以及教史地的裴红霞是以工代干,其余两位是民办教师。
杨京辉和大家打过照面彼此便算初步接洽上了,韩大奎完成接待任务回家,临走时对杨京辉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困难尽管说,烧柴村里供应,要是往来兴安镇捎什么东西也尽管吱声……
杨京辉安稳妥当之后己是下午,除了教体育的是个家在本地的男同志,其他同事都是女的,且家都在外地,平时吃饭也都是各自解决,女同事教完课后就各自在宿舍分头准备着各自的晚餐,教史地的裴红霞是个4o多岁的大姐,敲敲杨京辉的门,问了句“杨校长晚上和我们一起吃吧”?杨京辉想到今后吃饭等生活问题将会是长期的事,便推却了,裴红霞也没再坚持。杨京辉自己用电锅煮了点挂面,烧水洗漱之后,先去走廊往炉堂里添了把柴,又在台灯下看了会儿书,掏出日记记录下这一天的心得,又列出了明天准备工作的内容,写罢之后欲合上日记,又想了想将日记打开,在扉页上写下几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杨京辉,加油!
清晨在凉意中醒来,火墙摸上去己经冰凉,想想自己是学校里唯一住宿的男性,又是校长,杨京辉便穿戴起床生火,先清清炉堂里的灰,再用桦树皮将火引燃,片刻之际熊熊的火焰映红了杨京辉的脸庞,杨京辉又续添了些更为粗壮耐烧的柴火,才离身回宿舍洗漱。
因为是新学期的开始,杨京辉没着急开会,想先进一步了解手下的这支队伍,他选择了去教室听课,当杨京辉出现在五年级教室时,学生们好,正在上课的裴红霞感到莫大的压力。裴红霞正在教学生们读历史朝代歌。
……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二普(晋)前后延(裴老师将晋读成了普),还在耐心细致的为同学们讲解,二普就是东普和西普两个朝代。坐下的孩子们也都跟着认真大声的读着,二普前后延。
杨京辉眉头紧索……
一连听课就是一个星期,这期间除了学前班的,杨京辉听遍了全体老师的课,听完之后杨京辉倍感压力,裴红霞教史、地和自然,看似都是副科与升学等指标无关,但杨京辉知道这些科目的重要性,按杨京辉的理解,一个人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顺利者能到大学继续求学深造,等到毕业后,如果不是从事专业性技术研究,会发现学过的好多科目与日常生活都没有太密切的关联,好比生活中你开着汽车,不需要你去计算汽油完全燃烧会提供多少焦耳能量,人在拔河时手臂会承担多少牛顿力量,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等锁事同样不需要来画出三角函数一样。而对于历史、地理、自然会让人知道世界有多大,人从何处来,今天的道德思想有着怎样的历史根源。它关乎着一个人的言谈举止,体现着一个人知识的富有量,甚至在下一代教育上也可以辅导孩子写写作文呢。当然杨京辉也是很客观的对待自己的观点,裴红霞教学热情有之,典型的有勇无谋,出工不出力,最大的问题是文化水平低,且总读错别字,这一周内第二次听她课,裴红霞却又把“珊瑚”读成了“册”瑚。二年级班主任讲课满堂灌不说,进度还安排的满满的,一堂课下来杨京辉听的头都大了,下面的学生也都是大眼瞪小眼;五年级班主任情况较为严重,应用题讲得不明不白,同学提出疑问也吱吱唔唔讲解不清,一堂课下来连一道例题都讲不完。四年级班主任显示出了公办教师与非公办教师素质上的本质区别。
杨京辉不由想到了在师范校时班主任对他们经常说的那番话,“韩愈《师说》中云,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你们将来都要走上教师工作岗位的,要牢记教师的职责,对学生首要任务是传授知识,解答疑惑;其次还要教学生以做人的道理,授知与育德,你们的一言一行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你若是想实现‘尊师’,你自己就要有个‘师’的样子;这里边还会有教学经验和技法等因素。除此之外还要切记,‘师’虽不是权威,但要给学生一杯水,你必须要有一桶水……”班主任的话语依稀还在耳边,眼下的自己却全都遇上了。
杨京辉也不想一上来便鸡飞狗跳的,前任校长时大家各安其事,每个人心里大抵也都会自认为教得很好,自己刚到任便雷厉风行,难免会招来众议。思来想去,决定低调些挨个谈话。
杨京辉为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