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又上下打量了吴秋遇几眼,打马疾驰而去。
“毛头,刚才怎么回事?”那老婆婆眼睛看不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毛头不过两三岁,也不知其中利害,怯生生地说:“n,马。”“什么马呀?唉,算了,赶紧走吧。”便牵了毛头的手,一手敲竹竿摸索着,继续赶路。
望着祖孙二人远去的背影,吴秋遇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师祖爷爷也是常常这样领着他。
过了一会,又有四匹快马疾驰而过,在路上扬起烟尘。那马上坐的都是彪形大汉。
道边有个露天的茶摊,摆着几张桌子。
刚才那个骑红马的“白衣公子”独坐在靠近路边的一桌,悠闲地等着茶凉。
另一桌坐着三位客人,付了茶钱却不喝茶,而是大碗地喝着酒。旁边已经丢了好几个酒坛子。这三人正是乡野三:老大江湖一担子丘壑,老二野仙胡大夫,老三号称千杯不醉的陈康。丘大侠的铁扁担靠在桌子边上,胡大夫的药袋子扔在脚边。三人边喝边聊,煞是痛快。
刚刚赶到的四个汉子下了马,把马拴在一边,走到“白衣公子”旁边的一桌,坐下来。
这时候,来了一伙人,老远就大声喊着:“那几张桌子我们包了,都赶紧走着。”
白衣公子一手抓起马鞭,看了一眼来人,又把马鞭放下,忍住没有出声。乡野三倒像是根本没有听见,继续喝酒谈笑。
两个人走到白衣公子身边,y阳怪气地说道:“起来吧,小子。”
旁边那桌的四个壮汉怒视来人,有三个几乎按捺不住,却被另一个拦住。看来那个人在四人之中有些地位。
白衣公子将茶碗端起来,吹了一下,觉得凉了,就喝了一口,然后又轻轻放下。
站在旁边的一个叫道:“好小子,成心跟大爷较劲是不是?让你滚,没听见啊?”他正要发作,却听陈康骂道:“谁在那里放屁?”
众人一听,一发都向那一桌围去。有人指着为首一人说道:“这位是白丕谷白爷。得罪了白爷,可是要死人的。识相的就赶紧滚。”
乡野三继续喝着酒,对来人看也不看一眼。陈康笑道:“刚才我问谁在那里放屁,你却说什么白屁股。有人认了就行,我管他白屁股黑屁股。”
白衣公子听了,不禁脸上一红。四个壮汉却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说话之人恼了,举拳头朝陈康打来。陈康头也不抬,扬手把酒碗打在来人手上,酒水泼了他一脸。那人揉着手腕,“哎呦”乱叫。
那为首的白丕谷被他说成“白屁股”,更是恼羞成怒,尖声喊道:“给我打!”众手下便各出拳脚,争相朝乡野三打来。乡野三一边出手应对,一边继续喝着酒。众喽罗见三人如此轻蔑,更是恼怒,出手更狠。
陈康见他们还在纠缠,也不禁有些气恼,一脚踢开板凳,喝道:“真是不知好歹!”说罢,便施展拳脚,顷刻间把一群喽罗全都打翻在地。那白衣公子一拍桌子,喝彩道:“好功夫!”
众喽罗倒地哀嚎。陈康拍拍手,笑道:“如此不禁打,也敢出来耍横。”
丘壑道:“算了,老三。咱们酒也喝了,给钱走吧。”陈康摸出一块银子,丢给藏在土灶后面的伙计,高声说道:“打碎了几只碗,多出的就当赔你了。”
卖茶的伙计见那么多人打架,本已躲起来不敢露面,这会拾起银子,哆哆嗦嗦地爬出来,看了看倒地的众人,撒腿就跑。
乡野三站起身,各自收拾物件,便要离去。
白丕谷一手捂着脸,尖声叫道:“你们三个敢不敢留下姓名?打了铁拳门的人,就这样算了么?”
“铁拳门?”胡大夫轻蔑地摇了摇头。丘壑和胡大夫相互一视,没有作声。
坐在白衣公子旁边那桌的四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站起身来。
陈康叫道:“铁拳门了不得么?只管叫铁拳王来,找乡野三说话。我倒要问问,铁拳门的人为何如此霸道。”说罢扬起拳头用力一晃。铁拳门众人纷纷后退躲避。
丘壑叹道:“铁拳门也算是山西名门,竟有你等不肖之徒,实在是……唉。”说罢,便迈步向大路走去。陈康和胡大夫又朝众人看了一眼,也跟着离去。
正文 第o14章 朔州结怨(1)
四个壮汉中为首之人看了看地上那帮家伙,问道:“你们真是铁拳门的人?”有人叫道:“这还有假?”有的更如惊弓之鸟,哆嗦着问道:“你们又想干什么?”那壮汉转头朝乡野三高声喊道:“三位留步!”
丘壑等三人停下脚步,回身观望。
白衣公子也放下茶碗,专心地看起热闹来。
那壮汉上前说道:“三位打了人,就这样走了么?”陈康道:“莫非你有话说?”丘壑见陈康火气大,便走到他身前,对壮汉说道:“不知阁下有何计较?”
那壮汉说道:“在下郝青桐,愿替铁拳门的弟兄讨个公道。”
胡大夫在一旁笑道:“哎呦,原来他们是四位的弟兄啊,恕我眼拙没看出来。我有点糊涂啊,你等若真把他们当弟兄,刚才见他们挨打怎不出手帮着?却要等到诸位弟兄挨了揍,看完了热闹才来理论,实在是不该。”胡大夫心思缜密,说话带刺,这个倒是丘壑和陈康比不了的。
郝青桐被他说得一时语塞。却听身后一人说道:“刚才又不知他们是铁拳门的,不出手相助有何怪?现在知道了,我鲁啸就不能坐视不理。”
铁拳门的人见有人撑腰,纷纷爬起来,聚在他们身后。
丘壑说道:“我们无心打架。这些人横行无礼,几位都是亲眼所见的。你们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何要替他们出头?”
郝青桐回头看了看铁拳门的人,想到他们刚才确实不成体统,心中也觉得丘壑说的有理,于是便不再作声。鲁啸站到了前面,说道:“怎么说我们也是铁拳门的朋友。你教我们袖手旁观么?”
铁拳门的人听他们说是“朋友”,更加气壮,纷纷吵嚷起来。
陈康叫道:“你要怎样?”鲁啸道:“说不得,拳脚上见功夫。”
陈康轻蔑地哼了一声。鲁啸恼怒,举拳朝陈康打来。陈康自不示弱,挺身迎战。
郝青桐在白丕谷等人的怂恿下,骑虎难下,只得带着另外两人向丘壑和胡大夫逼近。
丘壑觉得郝青桐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之人,自己也不想闹出人命,便放下铁扁担,空手说道:“丘壑还想再问一句,郝兄弟真的要动手么?”
郝青桐一愣,大约明白了他的心意,不禁脸上一烧,抱拳道:“郝某也是不得不出手,还望老兄体谅。”又回头对另外二人说道:“罗兴,廖树山,我与丘兄单独较量,你们不可帮拳。”
丘壑笑道:“没事,都来也无妨。”说罢,用脚把铁扁担踢得远了些,准备迎战。
郝青桐迈步上前,道了句“丘兄请了”,便与丘壑斗在一处。丘壑号称铁肩一担子,身上有无穷力气,虽然没有铁扁担在手,拳脚的力量也不错。郝青桐善使一套擒拿手,招式犀利,屡屡在丘壑身上得手。怎奈丘壑力大体壮,即使偶尔手臂被他拿了,也可轻易挣脱,倒叫郝青桐无计可施。郝青桐打又打不动,抓也抓不住,偶尔还挨上一拳半脚,渐渐就落了下风。
罗兴、廖树山见鲁啸斗得起劲,正觉手痒。忽见郝青桐势弱,二人相对一视,便不顾郝青桐嘱咐,同时冲了上去。丘壑笑道:“来得正好,人多才热闹。”郝青桐心中惭愧,但也没阻止。毕竟有铁拳门众人在旁边看着,不好丢了面子。
廖树山先跟丘壑交上手。罗兴本打算去找胡大夫,也被丘壑出手拦了,圈回来一起打。
陈康与鲁啸斗了二十余招,发现对方虽招式单调,但力气颇大,也着实禁打,吃上三拳两脚,竟不当回事。再斗下去,恐怕要渐落下风。胡大夫不禁替三弟担心,便上前观战。
鲁啸本已渐渐占了上风,正自得意,猛然瞥见胡大夫站在一旁,心中一惊。胡大夫并不出手,只默默看着。那鲁啸也不得不防着他,不由得分了心,一时间又丢了优势。
胡大夫还在犹豫要不要帮陈康。回头见郝青桐、罗兴、廖树山三人围住丘壑缠斗,心想:“那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大哥暂时还能应付,只怕时间久了体力支撑不住。三弟这边明显占不到便宜,更是时时危险。我若不出手帮忙,只怕难以打破僵局。可是,这二打一总归不是大丈夫所为……”
正思索间,忽听鲁啸叫道:“你打又不打,站在一旁害老子分心,我……啊!”鲁啸话没说完,脸上又挨了陈康一拳,他心中更加恼怒,也只得先全力对付陈康。
反正那三人围攻大哥在先,胡大夫想通了这一点,便心下释然,笑道:“好啊,既然你嫌我站着碍事,那我也陪你玩几招。”
陈康一边跟鲁啸缠斗,一边说道:“二哥你不用出手,就他,我还应付得了。”
听他二人嘻笑,鲁啸更气,也跟着喊道:“要来就来,哪那么多废话!”
胡大夫不紧不慢往前凑近,紧盯着鲁啸等破绽。鲁啸不怎么讲招式,全凭力大和抗打,斗久了难免动作缓笨。胡大夫瞅准机会,突然出手,在他肋下戳了一下。鲁啸顿觉半身麻木,呆在那里。陈康又用手指点了他另外几处|岤道,笑道:“二哥,你这招式真好使。以后还得再教我。”
白衣公子看到鲁啸突然被二人制住,先是一惊,然后趁没人注意,又坐回了原处,只觉那二人手法。铁拳门的人也都吓了一跳,不知鲁啸怎么就突然不动了。
丘壑同时接战三人,气势仍然不输,只是体力耗费过多,再加上对方是三副拳脚,他难免疲于应付。胡大夫在一旁喊道:“大哥,不必全都应付。尽可把那最不济的先打出来。”丘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于是豁出被郝青桐抓拍后背,先一掌把罗兴打了出去。
“小心哪!”胡大夫抢步上前去扶罗兴,既使他免于跌倒,也顺势点了他的|岤道。
郝青桐知道罗兴挨了一掌,一瞥之下见他受制,只稍一分,便被丘壑在背上重打了一拳。只觉胸内一热,眼前一黑,便向前扑倒。先被丘壑一手拉了,又被胡大夫两手扶住,才勉强站住。为防万一,胡大夫也是先将他点了|岤,才摸出药丸给他服下。郝青桐缓了一缓,睁开眼来,望着胡大夫,眨了两下眼睛,算是道谢。
只剩廖树山一个,自然不是丘壑的对手。三两招便被丘壑一脚勾倒。陈康上前将他制住。
顷刻间,郝青桐、鲁啸、罗兴、廖树山四人都如泥塑一般,一动也不能动。郝青桐本就惭愧,现在输得心服,倒坦然了。罗兴、廖树山群殴不成,反被制住,自然也怨不得别人。只有鲁啸眼睛瞪得老大,气鼓鼓的,心中不服。
铁拳门的人早看得呆了,见陈康捡回丘壑的铁扁担正瞅着他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忙跪下求饶。
白衣公子走过来,拍手叫道:“好手段!”又转到郝青桐等人身前说道:“你们这叫自不量力,自取 其辱。”那四人动也不能动,竟也说不出话来。
胡大夫一摆手,笑道:“打架的事,小朋友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丘壑朝郝青桐等人一拱手,说道:“我等本无心冒犯,动手是迫不得已。既然动了手,难免结下怨气。为免再起争端,只能暂时委屈几位。待我兄弟去了,不多时|岤道自会解开。”
丘壑说罢,又点头跟白衣公子道了别。兄弟三人便上了大道,扬长而去。
正文 第o14章 朔州结怨(2)
见乡野三走远了,铁拳门的人才一个一个爬起来。有的继续哀嚎,有的破口叫骂。
“白衣公子”不屑地摇了摇头,准备牵马离去。
白丕谷想起刚才的情景,跟手下说道:“刚才这小子是不是叫好来着?”
“对,他也可恶的很。”“那几个走了,正好拿他出气。”一伙人吵吵嚷嚷就围了上来。
大道上。吴秋遇望着乡野三远去的背影,觉得似曾相识。听见吵嚷,见许多人围着那白衣公子,正气势汹汹地喊打喊杀,急忙上前劝化。
白衣公子看了吴秋遇一眼,退回到桌子前,站着继续喝茶。
有人推了吴秋遇一把,骂道:“小子,你找死么?”吴秋遇张臂挡在白衣公子身前,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这样不对。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有人揪住吴秋遇的衣服,叫道:“我们白爷的事,你也敢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要欺负也不多你一个。你找打。”说着便一拳打了过来。
吴秋遇衣襟被他揪着,无法躲闪,便提气硬接了他一拳。拳头打在左肩下面,砰的一声,吴秋遇倒没怎么样。那人却捂着拳头叫了起来:“这小子骨头真硬。豹子,看你的了。”
白衣公子见了,只觉好,便放下茶碗,专心看起热闹来。
那个叫豹子的,身材高大,从白丕谷身后摇了过来,双手去抓吴秋遇的手臂。吴秋遇缩身一闪,豹子两手抓了个空。旁边又窜过来三个人,也想乘机捞点便宜。
吴秋遇自练了“五禽戏”,身段已异常灵活,钻闪腾挪,周旋于几个人当中,一时倒也没有吃亏。
白衣公子觉得惊,还是忍不住喊道:“小子,你怎么只躲闪,不还手?”吴秋遇一面闪避拳脚,一面应道:“我答应师父,不能招惹是非。”白衣公子笑道:“你已经招惹是非了。再不出手,就见不着你师父了。”吴秋遇道:“我不想再伤人。”正说着,背上就挨了一拳。白衣公子暗笑道:“傻小子,看你能忍多久。”
白丕谷见手下四个人制不住他一个,不禁骂道:“都是废物!干什么吃的!再上几个!”
白衣公子见吴秋遇还不还手,便存心挤对他,逼他出手,于是故意喊道:“小心点,别让他们抱住你的手脚。被他们抓住,你就躲不掉了。”吴秋遇还以为她是好意提醒,竟回应道:“多谢你。我拦着他们,你快走!”
白衣公子一句话,正给白丕谷提了醒。白丕谷马上叫道:“这小子油滑,大伙围紧他。抱他胳膊,抱他腿。”十来个人拥上前,将吴秋遇团团围住,有的便抓他手臂,但是没人愿意去抱他大腿。
吴秋遇在众人围挤之中,同时躲避那么多拳脚的进攻,已然十分吃力,胸前,背后,先后挨了十几下。好在他有内功底子,倒没什么要紧。他暗自叫苦,心中也隐隐觉得白衣公子那话说的不是时候。
白衣公子暗笑道:“看你还不出手。”正自窃笑,却不知两个人已悄悄溜到身后,互相使个眼sè,便分别朝她两条手臂抓来。这本来不是他们的风格,只是今r被连打了几遍,已成惊弓之鸟,不知哪一个是高手 ,索xg就背后偷袭。
白衣公子大惊,急忙用力向前甩脱。两个人撞在一起,各自惨叫。另有两人见有机可乘,也扑了过来。白衣公子起脚朝其中一人踹去。
被踹的那人惨叫一声便跌了出去,正撞到白丕谷身上,两人一齐扑倒。另一人大惊,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被重重打了一拳,两手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
白衣公子拿起马鞭,径自走向自己的红马。她解开缰绳,飞身上马,转头看着仍被众人围攻的吴秋遇,高声喊了一句:“傻小子,你自己玩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