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震高壮,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扯着膀子帮冯巧巧干起活来丝毫不逊色,一边扛着废弃的圆木出门,一边感叹着屋子的新,他走南闯北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结构的屋子呢,真是有意思,顺便,他也对这位冯二姑娘感慨的紧啊,明明是个纤弱身子,搬起东西来,丝毫不马虎,甚至不会比他逊色,这样他大受打击,使出吃奶的力气干活,绝对不能被娘们比下去。
战不屈拉着冯英英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幅情景——
大熊似的男人扛着四根木头龇牙咧嘴,一脸冷意的少女扛着两根木头面无表情。
“你拉我来这干嘛?我娘才刚能下床呢。”
“咳!”战不屈咽了口唾沫,“那啥,我不是听说县太爷又来了,领你来告状吗!”
冯巧巧放下圆木,抬眼看了战不屈一眼,很好,今儿个能站稳了,看来身子恢复的不错。
战不屈与熊震体型相似,只是没有熊震那么粗狂,虽然也是大胡子,那双眼眸,多了份憨直和飒爽之气。
“有事儿?”冯巧巧冷冷道,对面前两人半分好感都没有。
战不屈哈哈大笑:“来看看冯大姑娘在不在呢。”
“姐姐上山了。”
冯英英一听,立刻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激动的上前好几步,“她怎么又上山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罗大哥是我喜欢的人,她怎么总是学不会?”
“关你什么事?你要想上去,你也可以上去。”冯巧巧冷冷道。
“你——”话未说完,她忽的伸手,一把接住了即将掉下来的木头,阻止冯巧巧被木头当场砸到的命运,并且将那跟木头一脚踹到了圆木堆上,“看你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连四根木头都扛不起来?还差点跌下来砸了人?”
冯巧巧眼角一震,没说话。
熊震无语问天,她要不说老大是她的人,他也不能一个踉跄差点砸了人啊。
战不屈眼一动,道:“既然来了,就帮冯姑娘做点事儿吧,上次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他说的是蛇的那件事情,本来他不说的话,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还闹到大牢里去。
冯英英瞪了一眼战不屈,“你这个家伙,原来是骗我来干活儿的,算了算了,我是讨厌冯桥桥,和她妹妹没关系,看这个大块头这样子,指不定笨手笨脚的砸到这个傻瓜呢,我帮你们吧。”
话落,也不理会几人,自顾进门搬木头。
熊震看着一口气抱着六根木头的女大力士,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没回过来,看来,茶山的姑娘真的很不一般。
静。
冯桥桥进屋,便看到他在睡觉。
“喂——”
她喊了一声,没人搭理她。
“龙战?”她两步走上前去,坐到软榻边上,扯着他的衣袖,道:“睡睡睡,就知道睡,怎么没睡死你!”她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转身往书桌边去了。
“胆子大了。”他淡淡的吐出四个字,身形未动。
“我胆子一向大。”冯桥桥挑眉,忽然想到那个方子,搬着凳子,开始找药材,也不期盼龙战会起身来帮她。
“你想配药给我吃。”
冯桥桥的身子一停,想到他那令人发指的嗅觉,也不反驳,直言承认:“不错。”
“怕我尝不到味道?”龙战翻身坐在软榻上,口气异常魅惑,冯桥桥一颤,转头去看他,见他视线灼热,目光深邃,分明是话中有话,一语数关。
“流氓。”她嘟囔一声,翻了番眼皮。
嗖——
一道金光从龙战手上飞窜而出,瞬间缠绕上了冯桥桥的腰间,待她发现是一根金线的瞬间,龙战手腕一扯,便将站在凳子上的她扯到了自个儿怀中。
这个姿势已经太过熟悉,是这个家伙这段日子以来最喜欢玩的游戏,冯桥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又想干嘛?”
“流氓?”他反问,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的视线,从看变成瞪。
“或者,是这样?”他的大手上移,只差那么一个公分,便要按到她的胸侧,语气魅惑,不怀好意。
冯桥桥眼角抽搐,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勾唇一笑,伸出纤细玉手,搭上他的肩膀,身子软软的靠进了他怀中,额头还抵着他的下巴,轻轻道:“龙战。”
这一声,叫的缠绵低柔,靠着的男性躯体果然狠狠的僵了一下。
冯桥桥再接再厉,“你知不知道,早上我好伤心,你居然有未婚妻了……你昨天才说什么都告诉我的,可你没告诉我这件事情。”
“你没问。”他冷着音调,僵硬道。
“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问的出口?我上次问你是谁,你都冷着我好些天没见……”
恶,差点吐了。
冯桥桥极力的忍耐着,为自己这种说话方式胃部翻涌。
龙战僵的更厉害,“我没有。”
“哦。”她幽幽一叹,声音哀怨,越玩越上瘾,垂下眼睫,掩去了眼中的狡狯,“你不想说,就算了……”
龙战眼睛一眯,忽然明白过来这丫头的小把戏,却也放任自流,另外一只手伸出,将她揽的更近。
“那不是我的未婚妻,她认错了人。”
“胡说!”她低低的道,可心中却忽然想起那句狂妄的话:我若不想说,没人能逼我说,谎言欺骗?我不屑。可是,很多时候,明明知道该相信,可潜意识里却还是难以释怀,人就是这么矛盾。
“那你有老婆吗?”
“没有。”
“小妾?”
“没有。”
“通房?”
“没有。”这一次回答,已经十分抑制自己的口气,差点咆哮出声。
“红颜知己?”
龙战下颚一抽,沉声道:“没有。”
“情人?”
他强自忍耐,咬牙道:“没有。”
“哦。”她把玩着他的领口,惋惜道:“你行情真差。”
“……”
“不过,可能是那些女人瞎了眼也说不定。哈。”
“……”
“我怎么又困了……”她懊恼的扯着他的领口,说的有气无力,也忘记了要假装,或者,刚才那一点点假装,也不过是顺从自个儿心意来询问阮清嫣的事情。“吃了饭就困,困了就睡,在这么下去,成猪了。”
龙战闻言,抱着她起身,往药泉走去。
她天生体寒,经脉活动阻塞,血液流动也比常人缓慢,所以月事来时会痛的要死,而且吃了东西就困,也算是一种不足病症,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熟悉的药香味轰的她的脑袋越来越沉,她甚至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身上放了迷香之类的,为什么一靠近就这么困?
“你走开。”她推开他,下地站稳。
“每天泡一个时辰,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哦,好,你出去。”这次,她可不穿着衣服下去,至少也得把中衣脱掉,免得整个粘在身上,难受的要死。
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扑棱声,面色微变,道:“我出去一下。”
正文 v15相约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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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背影消失在门口处。
冯桥桥愣了一下,居然也不是那么困了,撇嘴,甩了甩头,将那些瞌睡虫全部甩到脑后,推门而出。
院内,龙战正抬手放飞白鸽。
“不泡药汤,跑出来做什么?”
“想回家了,明天再泡吧,我妹妹一人干活,我怕她忙不过来,回去帮忙去,早些收拾好也好早些搬进去啊。”
龙战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消息,忽然抬头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想去吗?”
“去哪?”冯桥桥诧异,她是知道这个家伙偶尔晚上不在,但没想到会带她一起出去。
“青楼妓馆。”他脸不红气不喘,平静的道。
在龙战那里得了确定消息之后,冯桥桥便回了家,冯英英一见她来,丢下手上的活便转身走了,那战不屈,却留下来帮忙处理犄角旮旯的垃圾和木屑,直到下午,一切终于收拾好了,熊震自动等待冯桥桥做好晚饭带走,战不屈,则十分厚脸皮的留下蹭饭吃,并且口口声声要感谢冯家两位姑娘救命之恩,以后近身保护。
冯海卧床多日,这终于来了一个能说的上话的,自然心情不错,不过冯桥桥却觉得战不屈的反应有些怪。
华灯初上。
冯桥桥按照惯例将脑中医书再次默写一遍,转头一看,冯巧巧已经躺下入眠,此时,和龙战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
她想了想,正要轻手轻脚的出门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走到妹妹床边,两指并拢,捏了一个剑诀,往冯巧巧的腰间一点,只听她轻哼了一声,继而传来绵长呼吸。
“啧!这点|岤功夫,还真是保险又好玩呢。”她沾沾自喜,又将自个儿的床铺弄成睡人的模样,才拍了拍手,动作轻快的跑出了院门。
她顺着山路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个黑影背对着她,站在灌木之中,衣衫猎猎,凌厉孤绝。
“走吧。”她道。
老实说,在听到他平日晚上不在的时候去跑去青楼妓馆,她还真的诧异了一下,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上妓院的画面,不过,也酸了那么一下,但见坦然相告,并且十分“好心”的问她想不想去,倒让她哪一点酸,又淡了不少。
“你就这样去?”龙战转过身,挑眉看向她的行头。
“这样肯定不行,到县城翡翠阁换一身男装再去,我这没男装,我爹和你的都太大,不合身,没办法。”她豁达洒脱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可是这般面不改色,却又在他意料之外。
“好。”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臂。
“拉拉扯扯——”才说四个字,龙战已足尖轻点,拉着她施展轻功,从山间竹林之中飞掠而过,发丝裙摆随风摇曳,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丘陵尽头。
这时,一满脸胡子的魁伟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战不屈瞪着远去的两人,考虑着是不是该继续跟着,他本是一直守在冯家周围,没想到没等来西京,反倒等来了这个人,这个人又是谁?他一双虎目瞪了半晌,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轻功,真是个好东西。
冯桥桥如是想,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县城之中,茶山没有宵禁,路边小贩和货郎众多,也许是因为最近茶叶过了节气,不到夏茶收获的日子,晚上的人竟然不少。
龙战依旧拉着冯桥桥的手臂,走在前头,以防被人群冲散,男的黑衣英挺,冷酷卓绝,女的荆钗布裙,洒脱豁达,倒是也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尤其是二人相握的双手,更是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奈何二人丝毫不觉,径自特立独行。
冯桥桥好笑的看了一眼龙战的背影,暗暗猜想,这家伙的霸道和狂妄可真是无处不在呢。
“翡翠阁到了,你要进去吗?”
看着里面好多女子如彩蝶飞来飞去,龙战反射性的皱眉,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冯桥桥挑眉,摸了摸自个儿被握烫的手腕,眉眼一弯,走进了翡翠阁中。
“呀!冯姑娘——”
“柳嬷嬷,进内堂说。”
柳嬷嬷左右探看,也发现自己冒失了,摇头苦笑,领着冯桥桥进了内堂,站在门口的龙战看到此情景,眸中闪过疑惑。
“这么晚了,冯姑娘怎么会到县城来?专门来翡翠阁,是上次那两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来找柳嬷嬷帮忙而已。”
“哦,这样。”柳嬷嬷明显松了口气,看得出来不想失去江家那样的客人,“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冯姑娘效劳的,但说无妨。”
今日的柳嬷嬷,穿了一袭紫衣,裙摆上绣着雍容牡丹,将她的娇媚妖娆和华贵富丽柔和起来,形成了强烈反差,更是妖冶的厉害。
“找身男装穿穿。”
“男装?”柳嬷嬷诧异,“这……成品倒是没有,有一套做了一半的,才缝合而已,还没来得及绣呢……”
“那正好,我不喜欢绣太多东西,老麻烦了,就当帮我个忙,先拿过来吧,我着急用呢。”
“那也好。”
柳嬷嬷招了招手,身后的丫鬟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端着一袭白衣走进内堂,玉带靴子一套齐备。
“这是有人专门来定的?”冯桥桥迟疑,在商言商,虽然她和柳嬷嬷有合作关系,只怕以后也会为柳嬷嬷带来生意,但交情毕竟没深厚到,可以白收这样贵重的衣衫的份上,况且,这只怕是别人的东西。
“不妨事。”柳嬷嬷微微一笑,“定制衣衫的公子说要离开茶山十日,十天,够我再重新做一套的了,这套也没话多少钱,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上次帮你做衣服你不是不要吗……”她也算是生意场上打滚多年,还没见过这等实诚的姑娘。
冯桥桥想了想,点头收下了。
半盏茶的功夫,龙战坐在翡翠阁对面的茶摊上等待,叫了一壶白开水,自斟自饮。
“让兄台久候了。”一道清淡如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龙战蹙眉,诧异转头,却忽然一愣。
眼前,立着一位少年公子,白衣灼华,腰束玉带,唇红齿白,满头乌发束起,绑着白色发带,说不上容貌无双,但自有一种清雅风格。
“嘿。”冯桥桥发出一个单音,学西京摇了摇扇子,“怎么样,和那个娘娘腔比,有没有帅几分?”
龙战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即回过来,冷哼一声,“半斤八两。”
冯桥桥呿了一声,“龙兄,咱们走吧?”
龙战不理他,负手往前面而去,冯桥桥笑了笑,与他并肩而行,道:“怎么忽然今天到青楼去,有什么特别的?”
“有贵客到。”
“哦。”冯桥桥应了,扇柄敲打掌心,忽然觉得他的话有点不对。
有贵客到。
到?怎么用这个字呢?感觉像是是他家,客人到他家一样,如果他白天收到的飞鸽传书是有人“到”,不应该上山去找他吗?
算了算了,不想这个,有热闹看就是了。
茶山这地方不大,要说青楼,也只有那一间——
梦香楼。
门口不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会有衣着暴露的女子招揽客人,反而雅致的厉害,门庭挂着花灯,两个青衣小婢每人提着一只莲花灯,充当迎客,暖红飞散,灯影摇曳,白墙青瓦,檐角飞翘,隐约透露出富贵风流之气,楼内丝竹弹唱之声不断,美女如云。
冯桥桥愣了一下,一位二八年华的轻纱女子,走到近前,对龙战道:“龙公子,夏梦姑娘已经为您留了专门的雅间,请跟我来。”
冯桥桥回过来,忽然心中泛酸,这个混蛋,肯定是这儿的常客,带她来是要做什么?
这样想着,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住不动了。
前面的龙战察觉她的动作,眼角一勾,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敢来,就不怕。”冯桥桥哼了一声,那轻纱女子忽然怔然看着龙战脸上的表情,又诧异的看了冯桥桥一眼。
青楼女子,阅人无数,她细看之下,忽然脑中清明,却更是诧异,不过也是片刻,便回过来,带着龙战二人上楼去了。
梦香楼修的很有特色,女子领着他们二人经过走廊阁道,绕道了一处腾空的走廊之上,廊下是一池曼妙红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在古代,会有这样精致的建筑,凌空而起。
本以为是要顺着走廊而过,哪里知道,那女子却是领着他们绕到了第一座画楼的后面。
丝竹之声渐淡,女子推开面前的门,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这间屋子,装饰的简单雅致,以竹为主,门边摆着青竹盆栽,甚至连屋内的挂画,都是竹。
冯桥桥走进屋内,忽然一怔。
屋中桌边,坐着一位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听到声响,也是抬头一看,俊秀绝尘却让人感觉彻骨的寒冷,即便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看来,这就是龙战的贵客了。
“五年不见,龙兄安好。”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让人冷的发寒。
“死不了。”龙战坦然自若,该是熟识,走到桌边坐下。
白衣公子挑眉,看了身后也是一身白衣的冯桥桥一眼,微微一笑:“不为我介绍介绍吗?”
“跟班。”龙战眼也不眨,胡编乱造。
冯桥桥翻了个白眼,“是啊,我只是个跟班,所以你们坐着我站着,你们喝着我看着。”
白衣公子又是一笑,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