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卫对视一眼,也没拦住她,却紧跟了过来,看来是对下午“裴怀英”出手伤人这件事情,心有余悸了。
冯桥桥心中一动,上下打量了冯巧巧几眼,道:“西京受伤了。”冯巧巧忽然面色一白,道:“大姐,我知道这件事情,山封了好多天,我每天都着急的要死,可是战大哥又不让我上去,他一天跑的不见人影……”
“嗯。”冯桥桥点头,松了口气,“阮夫人对你怎么样?”
“她……”冯巧巧僵了一下,才道:“她对我很好……”
冯桥桥扯了扯嘴角,好不好,从她的表情,已经看了个大概了,但想到见过阮夫人好几次,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怕这不好的程度尚浅,对冯巧巧道:“你好好呆着,这件事情以后怎么样,我心里有打算,也不要担心,总之你要相信我就是了,快去吧,晚了,你一直在这也不好。”
冯巧巧嘴角动了动,看向白氏和冯海以及别的亲人,眉心一皱,忽然道:“大姐,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嗯。”
冯桥桥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却对着其他人,无话可说了,想了想今天这些前因后果,坐在桌边,开始静静思考。
大家见她的样子,只当她因为招惹了秦家自责的厉害,下午又被人扭了手臂,本来周氏还有些怨怼之气,在看着女儿愤愤然的面色时候,也说不出来了。
谁人不自私?被人无端端牵连成这样,只怕一不小心株连九族,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但冯桥桥却没心思再去安慰他们的心情,今天那个“裴怀英”,让她想到很早以前的一件事情,总觉得脑子里面有点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却揪不住线头,只要有了一个线头,似乎好多事情都一下子可以解开,但是总差那么一点点,差的那一点是什么?是什么呢?
现在钦差出现,但看裴怀英的情况,明着收押,暗着保护,秦云雅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还有,傍晚的“裴怀英”……为什么只是出手伤了我,而不是动手要了我的命?如果她当时下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机会比较小……
冯桥桥自嘲的笑了笑,心道:可能那人觉得我只是个小角色吧,要逼得裴怀英做点什么。
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太阳|岤,想这些东西,真是有些累啊……
阮清嫣居处。
丫鬟领着阮清嫣出来的时候,战不屈背着手站在花厅门口,面色有些焦急。
阮清嫣行了一礼:“战爷,这么晚了,你还专门过来一趟。”
战不屈转身,想要伸手去扶,又缩了回来,“那个,清嫣姑娘,你的脚伤好的怎么样了?我……我是说我这几天本来是要来看你的,可是太忙了,晚上还要跟那个蜡人小贩去学习,所以我……”
丫鬟噗嗤笑了一声,战不屈色尴尬的搔了搔头。
阮清嫣垂下眼脸,“铃儿,你下去吧。”
“是,小姐!”
丫鬟掩着嘴下去了,出了花厅,还对着战不屈摇头。
战不屈咳嗽一声,“你的伤势好了吗?”
“让战爷担心了,本来也不是很严重,已经好了。”
战不屈色稍微有些缓和,“我一着急,就有些语无伦次,又让你笑话了。”
“嗯,战爷,坐吧。”阮清嫣让出位置,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茶,放在战不屈面前。
印象中和传言里,阮清嫣几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从来不会对谁特别,包括父母兄妹,战不屈惊喜之下,一把握住阮清嫣的手,“你居然帮我倒茶!?”
啪啦!茶杯掉了下去,有些茶水还撒在了两人手上。
阮清嫣吓了一跳,嘴角轻抿着别过头去,耳后一片嫣红,“战爷,你捏痛我了。”
战不屈回过来,赶紧放手,“茶水有点烫,你有没有烫到?”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冰肌玉肤,要是被这茶烫出了红痕,心里一阵不舒坦。
“没有。”阮清嫣把手背到了身后,脸上的窘迫还是挥之不去,战不屈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冯桥桥安排的事情而起的郁闷,迹般的消散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全身振奋,
哪怕只是因为她这一个表情。
战不屈两步上前,一把抓过她背着的手,“我看看,冯桥桥给了我好多药,我帮你……我帮你擦一点……”
阮清嫣哪里遇到过这等孟浪的男人?但自己心中排斥的心理又不是那么强烈,愣愣的看着战不屈方正的脸庞,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这个男人,看着有一股子草莽气,但心思直接,动作诚挚,虽说有些孟浪,却并不是轻浮的登徒子,甚至对她……照顾的十分小心翼翼。
战不屈立刻拿出药,涂在了阮清嫣的手掌中,药膏清凉,其实并没有烫到,战不屈懊恼自己每次遇到她都做蠢事,正要抬头道歉,却看到阮清嫣怔怔的看着自己,继而想起自己对她的那些承诺和责任,忽然心中大动,“好妹子,你等着,眼下这件事情处理了之后,我……我就娶你过门!”
“啊!”阮清嫣轻呼一声,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战爷……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战不屈愣了一下,赶紧道:“我知道西京受了伤,所以来看看你……想让你不要担心。”
阮清嫣轻轻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大哥很有本事,只有他伤别人,别人伤不了他,再说了,我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我帮不了他什么,等他回来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战不屈松了口气,“你大嫂……我是说冯巧巧姑娘,可能因为西京和冯家的事情,在阮家处境不太好,你……你多照顾她……”
“她?”阮清嫣诧异的挑眉。
战不屈嗯了一声,忽然反应到什么,连忙道:“你别多想……我只当她是妹子。”
阮清嫣忍俊不禁,捂嘴轻笑一声,“我知道。我这就去看她。”说完,也没看战不屈一眼,转头出去了,丫鬟就守在门口,低声对着阮清嫣嘟囔道:“小姐,怎么会有这种呆子?真蠢!”
“铃儿,闭嘴!”
丫鬟吐了吐舌头,真的闭了嘴,不过想到战不屈对小姐那份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觉得,其实这样的男人也是不错的,小姐如果嫁给他,以后都是他掌中宝。
战不屈愣了半刻,总算回,拍上自己额头,深吸了口气,暗暗思考自己到底是真的来拜托她照顾巧巧,还是专门来看她的……
阮清嫣领着丫鬟走在回廊上,不一会儿,就转到了西京的院落。
因为刺绣那件事情,阮夫人的确是对冯巧巧的热心劲儿低了很多,不过毕竟也没为难她,阮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从小虽然表面光鲜,其实是受尽姨娘姐妹的欺压,本身也有一副傲骨,在朝中时间久了,自然看出了点端倪,自己的儿子又对冯巧巧有心思,当然不会对她面子上多难看。
“大嫂?”
阮清嫣轻唤了一声,院内却没人应声。
铃儿道:“小姐,公子这里一向就不要什么人伺候的,我们站在门口,估摸着少夫人是听不到的,我进去看看吧?”
“好。”
铃儿行了个礼,咚咚咚的跑了进去,但见院内暗沉,微微皱眉,“少夫人?您睡了吗?”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不由转脸,看向院门口的阮清嫣。
“再敲。”
“嗯。”
铃儿转过身来,这次用了些力气。
“少夫人!小姐来看您了,你倒是出个声呀,双喜……”
哗
门居然开了,铃儿吓了一跳,透着月色照进屋中,铃儿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巴,“双喜!谁把你绑在这里的?”
阮清嫣听到声响,也迈步走了进来。
“铃儿,点灯。”
铃儿连忙应是,亮起了屋中烛火,又赶紧过去,把被绑着双手塞着嘴巴的铃儿扶了起来,道:“是谁把你绑在这儿的,少夫人呢?”
铃儿拿掉双喜嘴里的布团,双喜哭道:“是少夫人把我绑在这里的,她……她说要去找少爷,我不让去……”
阮清嫣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她走了多久了?”
双喜道:“走了有快一个时辰了!”
阮清嫣皱眉:“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跑出去,我……我去告诉母亲,她有没有留下信笺什么的?”
双喜连连点头,“有有有,我看到她有写了东西放在桌边,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阮清嫣转到桌前,拿起信纸一看,只见纸上工整的写着几个字:我去云州找西京。
“少夫人肯定是听说少爷受伤的事情,所以才赶着去了。”
阮清嫣放下纸张,“双喜,你快去马厩那里看看,大哥上次给大嫂带来的那匹马在不在了。”说完,想了想,又道:“算了,别去看了。再看,她现在也已经出了茶山县城了,你好好看着院子,我去告诉夫人。”
“是,小姐!”
说话间,阮清嫣领着丫鬟往阮夫人那里去了。
她猜得不错。
冯巧巧虽说和西京在一起时老被戏耍,但那完全是西京太过精明狡诈,而不是冯巧巧蠢笨。本身昨天收到西京受伤的消息时,她已经焦急担心的厉害,却没想到,今天就看到大姐和亲人们都被关在那里,她本想问大姐,龙战怎么不见人影,但忽然想到龙战早已经辞官了,即便还有些部下,这种事情,只怕也管不了的吧,要不大姐他们怎么会被抓起来?
再说裴怀英,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冯巧巧自然知道怎么回事,钦差没来拿她,是看阮家面子,现在冯家成了这个样子,她又怎么能一个人躲在这里这里?
马蹄声哒哒哒的响个不停,冯巧巧背着包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去到云州,找到西京,看在一场夫妻的份上,他会帮忙吧!?
夜风清浅,六名骑士,忽然出现在了冯巧巧前行的官道上,黑衣蒙面,背负大刀。
冯巧巧心中一凛,立刻拉马止住前行动作。
黑衣人道:“上。”
一个字落,几人立刻冲这冯巧巧攻了过来。
天色很暗,却有月光照射。
冯巧巧问:“你们是什么人?”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说话间,五人全攻了上来。
慌乱之中,她掉下马来。
冯巧巧面色变了变,按住腰间包袱,她很少跟人动手,但也看得出来这几个人身法特别,武艺高强,硬碰硬,无疑双拳难敌四手,好在她应变灵敏,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了半刻时间,不敌。
砰!
一掌当胸,如果不是闪的快,只怕命丧当场,她连连后退好几步,嘴角有血迹流下。
这时候,那五名黑衣人再次袭了过来。
前有强敌,后无退路
冯巧巧抓紧了包袱,左右抵挡了几招之后,终究还是敌不过,黑衣人步步紧逼,忽然又是一掌!
冯巧巧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一脚踏进了江水之中,她眉宇间闪过愤恨颜色,电石火花间,纵身跳进了罗澜湖中,江水暗夜流的湍急,五人愣之间,江面
已经回复平静,凌波微微。
班房门口,冯桥桥还在思考个中关节,和差了一点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每次,都是要浮出水面的时候,又抓不住,总是少了一点东西。
阮清嫣交代了双喜不要乱说话,带着铃儿来到了班房外面。
“劳驾各位,我能不能看看冯姑娘?”阮清嫣道。
黑甲卫首领皱眉看向班房,“阮小姐,本人公务在身,还请阮小姐不要为难我,朝廷侵犯,不得随意探看!”
阮清嫣道:“既然这样,我手中有一张字条,劳烦您转交冯姑娘手上,谢谢了。”说完,从袖中拿出冯巧巧留下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黑甲卫首领看了一会儿,却没接,“抱歉,阮小姐,私通朝廷侵犯是大罪,阮小姐请回。”
阮清嫣皱眉,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公事公办,思索半晌,阮清嫣道:“多谢将军,我……我只是很担心西京,冯姑娘又牵扯太大,所以想来问问她……既然不能看,那我自己去云州找西京就是了。”
“抱歉。”
阮清嫣摇了摇头,“没事,多谢。”说完,转身往阮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月光下,班房内的冯桥桥把这一幕看在眼中。
其实阮清嫣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暗夜宁静,倒显得突兀起来,离得也并不远,冯桥桥将阮清嫣的话听了个清楚。
冯桥桥心道:黑甲卫对我虽然礼貌,但是对外来看我的人,似乎防备的厉害,由于下午裴怀英那一下子,现在可以说是草木皆兵了,按照阮清嫣的习惯,不可能这么鸡婆专门来看我才是……难道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吗?她今天的话,似乎有些怪……
凝眉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她忽然面色一变,站起身来。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
白氏道:“丫头,你胳膊上的伤口是不是痛了?”
闻言,其他几个人也全部转头来看她。
冯桥桥深吸一口气,“娘,我没事……”说着,转头看向和周氏紧坐的爷爷奶奶,心中做了决定。
“我要出去。”
“什么!”
冯英英惊跳起来,“这么多人围着,你怎么出去?”
白氏急忙道:“就是,你这孩子,是不是急糊涂了?你这样怎么出的去?她们不会放我们出去的!我”
“没有。”冯桥桥看了看左右的黑甲卫,道:“小声一点。”
白氏立刻捂住了嘴,冯海上前来,色怪的看着她:“丫头,这守卫森严,你怎么出的去?你不会武功,出去也走不了多远啊……”
三叔三婶附和:“就是……”
“可是我不出去难道我们要等死?”
大家都被这一个等死噎了一下,但又觉得冯桥桥是在说梦话,叹了口气,不再接话。
四爷爷和蔼的对着冯桥桥招了招手,冯桥桥走上前去,蹲在老人家身边,“爷爷,你相信我的吧?”
四爷爷点头:“你去吧,我们的确不能这么等死。”
冯桥桥欣慰的笑了,“就知道爷爷最明白事理了,爷爷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把药丸留给你,每天记得吃,腿就不会难受,外面那些兵不会为难你们的,就算发现我不见了,也不会,你说对吧?”
“嗯,爷爷知道,你快去吧,做你能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等待他们的处理,或者别人来解救。”
不知道为什么,冯桥桥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酸,连忙站起身来,笑道:“那是自然的,我这就走了。”
说完转身对冯英英道:“把你帮我收拾的包袱给我。”
冯英英一直愣着,听她这么说,道:“我陪你去!”
冯桥桥愣住,“你……”
冯英英道:“我也姓冯,这怎么说当初也怪我,我要不是看你们姐妹的笑话,等着你们叫管家为难,也不可能惹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再说了,你手受了伤,要好几天才能拿东西,你也不会拳脚,我跟着,遇到不好的事情,总有个照应。”
冯桥桥心道:就算一只手,不会武,我也能横着走。口中却道:“好吧,你跟着吧。”总之,多个人多份力量,把冯英英放在这里,的确有点浪费。
周氏惊了一下:“桥桥……你们不是要打出去吧!”
周氏本来一直觉得她在说大话,但看眼前这样子,似乎真的打算要走,焦急的上前,“英英怎么是那些黑甲卫的对手?”
冯桥桥转头道:“把小包裹打开……来帮我一把!”说着,她活动左腕,十分有规律的转圈。
冯英英道:“怎么帮,你要做什么?”
“我胳膊还不能动弹,右手手腕上的这个镯子……”
咔!
一声清脆的响动,银镯子掉落下来,冯英英一伸手,握住。
“怎么帮?”
“算了算了,你拿给我就是了,我脑袋真是不够用了……”想想一只手真是难受。冯英英连忙把镯子递给她。
冯桥桥接过镯子,站起身走到门口。
白氏急忙道:“你……你要做什么?”
冯海连忙拉住她,从刚才女儿和四爷爷的那一番对话忽然有了了悟,冲她摇了摇头。
冯桥桥对冯英英道:“捂着鼻子。”
冯桥桥从银镯子里探出一点粉末,又咔的一声合上机关,自己也拿起袖子捂住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