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部里显得宽敞明亮,它并没有什么散户大厅,也没有显示行情的电子大屏幕。穿过走廊到达前台,再进入一间布置的很舒适的休息室。这个休息室的左右两面都是交易区,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成一个个单间,里面放着电脑桌椅和休息的沙发。电脑屏幕上一道道红红蓝蓝的图表不时切换闪烁着,显示着各种外汇行情的实时报价,在这里可以做现货抛吸,也可以做期货交易。
没有干过这些的人也许很难理解,很多人一旦坐到盘面前是什么感觉?就好似被屏幕里的数字变化与图表变动完全吸引进去了,反复刷新着不同的图表数据,哪怕没有任何实际作,只是重复着如此单调的事情,却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吸引心的不是这些图表和曲线,而是它后面代表的滚滚而来或滚滚而去的金钱。这比赌桌上打麻将可要刺激得多,看上去却是无声无息的。
但对于局外人来说,比如成天乐等工作人员,深夜里这样的环境很是寂寞与单调。
在各种投资之外还有大笔闲钱炒外汇,而且有时间半夜游荡于城市中,这些客户显然各有来头。他们坐在那里不出声招呼的话,工作人员当然不能随意打扰,只有等着提供各种服务,比如什么空调温度不合适了、电脑好像有故障啊、饮水机该换水啦……等等等等。
有些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气或脂粉气,显然是从刚某处欢场散席而来,但样子却好像没喝醉,或者往盘面前一坐酒就醒了。成天乐本以为这种交易很秘,需要具备的知识很高深,是这世界上最聪明、智商最高、拥有高学历专业知识的人才能玩的。
结果才来了两天他就发现不是那回事,也许外汇交易背后的金融原理很复杂,推动外汇市场风云变幻的各种因素恐怕连上帝都不能完全解释清楚,但它的买卖作却是简单至极,甚至是傻瓜式的。只要会看图、用软件,知道涨跌和怎么买卖就行,小学文化知识就可以搞定。
饶是如此,成天乐还真见过搞不定的客户,比如对电脑作和软件功能不太熟悉,或者对分析盘面中的各种所谓的模型指标看不太懂,总是叫交易员过来解释,甚至手把手的教,一次两次三次,甚至每次都有问题。
成天乐看着都纳闷,这样还来炒什么外汇啊,是拿钱不当钱吗?这种客户不多,但每天总有几个,大多是色轻佻的年轻人或花枝招展的女人。有时候交易员还得从电脑开机给他们讲解起,总之要么很枯燥要么很烦躁。
有时候成天乐走过休息室,看着那些双层磨花玻璃后朦胧的身影,他们正在炒作着世界各地的外汇,大多是静悄悄的心无旁骛,也不禁感到有些恍惚。这些人当然是来挣钱的,有个别客户是出于对外汇炒作的好,想来试试手;也有的暴发户是觉得炒这个感觉很拽很有身份,他们除了做本行生意之外也不太会搞别的,而外汇交易很直观也很简单;还有的人是来赶时髦的,觉得在新世纪干这个很新潮。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想坐在这里敲几下键盘、不用干别的就能挣钱,而且是挣大钱,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千财万富。
这些人凭什么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向世界索龋蝴们想要的,凭着自己比别人更聪明或者更幸运吗?假如他们真的得到了在世间想要的一切,他们又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呢?就这么坐在盘面前,观察着不断刷新的图表和数据,偶尔敲键盘下几个简单的指令,就能成为所谓的成功者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是出于某种需要而持有或买卖外汇,也对汇率变化背后所反映的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命运或生活改变毫不关心,只是不断的在寻找套利空间。
如今的成天乐还无法把这种问题思考的更深更透,他只是结合自己的经历去感慨,又想到了那个传销团伙。
传销团伙里的那些人也是日复一日做着单调的事情,并没有为这个世界创造任何现实的价值,却认为那就是通往成功的道路、在创造敢想敢梦的人生。其中有聪明能干的,比如刘书君;也有蠢才不成器的,比如于飞。不能说他们运用的理论或者手段没有学问,从心理学或营销学的角度都可以有很深的研究,但并不会因此改变他们做事的性质。
成天乐还没有更多、更高深的体会,在这一行也没有见过太多的人。他还不清楚有些人自以为掌控着很多人的命运,哪怕他们再成功,诸如乔治-索罗斯之流,但其实也只是这个世界向前运转时带着污垢、泛起泡沫的润滑剂而已。
他只是有点感触,这里的投机客所做的事,和他在传销团伙所看到的隐约有类似之处。虽然炒外汇听上去比搞传销可有面子多了,但真想投身进去想弄个明白,需要去研究的经济学、投资学、金融学原理则更加复杂深奥,甚至是博大精深。他这个交易部总经理也只是似懂非懂,了解最简单的一些作原理罢了,但已经可以应付日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