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宝鋆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仁寿的一部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这一回,让洋人看看八旗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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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旨终于发下来了,一共两道。
第一道是答复总理衙门的奏折,就一句话,“日前所奏蒲氏禀帖一事,准予所请”,可谓轻描淡写到了极点。
第二道倒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从八里桥起,把关卓凡的功劳又铺叙了一遍,末了说“即着该员赴美利坚国考察军械兵工,其江苏巡抚一职,暂由赵景贤署理。惟外交一事,特重身份,关卓凡着加恩锡封二等嘉勇侯,兼领正黄旗副都统。钦此。”
两道谕旨,专门隔了一天发,似乎说的是不相干的两件事,专为掩人耳目。
莫名其妙地升了官,倒是在关卓凡的意料之外。他心想,这固然是在酬庸自己不避艰险,远蹈重洋的功劳,可是其中也未必没有金钱的力量——老子把几十万两白银漫手挥洒出去,得一点回报,那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特别是那个正黄旗副都统,分量很重。如果单从品秩上来说,都统是从一品,副都统是正二品,那倒没什么。但八旗的都统,向由亲王郡王兼领,正黄旗都统更是醇王本人,这个副都统,便相当于是醇王的副手了。
关卓凡在心里说,有点意思。
不过他这一次的升官,在关家大宅之内,却是惊喜和忧虑交杂。在下人们来说,主子又晋了爵位,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要坐海船出洋,听着就怪吓人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树一倒,则这所大宅,又有谁能翼护?
在白氏和明氏来说,固然原本也没指望他能在京里长住,但想来他就算走,也不过是回上海罢了,哪里想得到竟是去那个什么美利坚国?
“我真是不放心。”白氏掉了眼泪,“几万里远的地方,音信不通,也没法知道你好不好,让我们姐俩,怎么活?”
“你忘了,吉人自有天相。”关卓凡见她们两个伤情,笑着宽慰道,“再说,也不是没有好处。这次我回来以后,要是立了功,说不定就能调回京里来,以后天天伺候你们姐俩。”
“真的?”白氏收住了眼泪,也不管他话里调笑的意思,惊喜地问。
“自然是真的。”关卓凡随口应付道,“说起几万里远,只有一桩不好。”
“哦,哪一桩不好?”
“天天晚上都只好一个人睡,”他模仿着白氏的口吻说道,“若是想起你们姐俩,让我怎么活?”
两个嫂子红了脸,不说话了。知道他说的虽是风话,但多少也是实情。于是这几个晚上,格外柔顺,不管他要做什么羞人的事情,也都“含羞忍辱”,尽着他折腾。
到了八月十二,安德海上门了,亲自把颁下来的补子和一盘崭新的青金石朝珠,替他送了来。
“关大哥,这些天太后知道你要忙着跟军机上商量大事,因此轮值的班儿,也都没有让七爷给你排。”等关卓凡谢过了恩,两个人在书房里坐着喝茶,安德海笑着说道,“不过我给你提个醒——再过两天,我们太后要回方家园去看皇老太太,多半还要格外赏面子,传你侍驾。说到底,若不是有你帮着,照公爷也不能把他的公爷府,收拾得像现在这样漂亮。”
关卓凡想起照祥,心中一笑——当初在热河,他妹妹还只是“懿贵妃”,他也还只是一个三等承恩侯,演“英雄救美”那一回,若不是自己见机得快,他老兄没准就要折在马匪手里了,那副在大车里瑟瑟发抖的样子,仍是历历在目。
现在气了,妹妹做了太后,他也升做了三等承恩公,单论爵衔,比自己还要高,听说见人的时候,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不过每次见了自己,倒还都是极亲热的样子。
果然,第二天就有太监来传旨,八月十四日,圣母皇太后归宁,着御前侍卫、二等侯关卓凡随驾扈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