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那根在关卓凡胸膛上点动着的手指,刚刚好碰到了关卓凡的手,于是握住,轻轻一捏,说道:“你说的很是——别人再也不能说的这么明白透彻!朝廷也在防微杜渐,免得将来尾大不掉!”
这类动作,慈禧是很少做的,关卓凡心中一荡,反过来握住了御姐的柔夷,放到嘴边,轻轻地吻着,说道:“臣谢太后奖谕——太后圣明!”
慈禧格格娇笑,说道:“别闹……痒!”
关卓凡放下了御姐的手儿,正容说道:“臣有一句肺腑之言,还请太后鉴纳:朝廷收权,只能从地方收到中央,却不能从汉人收到满人手里!”
慈禧沉默片刻,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既然要靠人家办事,就不能不给人家权力。这个情形,中央、地方,其实都是一样的。唉,说到底,总是咱们旗人自己不争气!”
叹了口气,用很不甘心的语气说道:“那班‘旗下大爷’,难道就真的不能振作起来?就像……就像老七办的那个‘机营’,外边都当笑话说,什么‘见贼要跑,雇替要早,进营要少’——我在宫里面,都晓得了!”
说到这儿,突然灵光一闪,得了一个主意,轻轻拍了关卓凡一下,兴奋地说道:“不如把机营给你!你能不能够把他们练出来?”
这——
关卓凡说道:“太后信任之专,臣感激得很。可是,如此一来,置七爷于何地?他的面子,不能不顾。再有,若把机营交给臣,臣虽未必不能‘练’他们出来,但是,第一,底子不好,就是事倍功半的事情,多花几倍的精力饷械,所费多,所得少,实在不是生意经——真能练出来也罢了,就怕一路汰弱留强,到了最后,无人可用了!”
“第二,等到臣真的把机营练出来了,大约能得罪的人,都已经得罪完了。”
最后这句话,见得极深。旗务之难办、甚至是不可办,根子在哪里,说的虽然委婉,但极为通透了。
慈禧嘿然不语,过了半响,说道:“你‘买断旗龄’的‘试点’,倒是办得不错。”
言下之意,是说“买断旗龄”这种原先以为难于上青天的事情都能办成,为什么机营就一定练不出来?
关卓凡说道:“圣明不过太后,‘买断旗龄’到底只还是‘试点’,如果全面铺开,臣也不晓得会是个什么局面?再说句锥心的话,‘买断旗龄’,是‘柿子先捡软的捏’,挑最贫苦的旗人下手——别说有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儿,就算一文钱不给,也会有人愿意‘出旗’的!可是,机营——”
关卓凡的话头打住了,但慈禧知道他要说什么:在机营当差的,几乎都是亲贵门下,别看许多人穷得叮当响,照样能在某王爷、某贝勒或者某福晋那儿说得上话。
慈禧心中烦乱,叹了口气,说道:“照这么说,还不如当初就不办这个机营,也免得虚耗了这许多饷械!”
关卓凡心里说:本来就该如此。——不过,这个话,他不大好说出口来,只能保持沉默。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还包括:机营草创之初,文祥锐意经营,还是颇有一番气象的。醇王接手之后,就“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事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整顿的价值了。
慈禧又叹了口气:“唉!也是难!”
接下来声音怏怏地说道:“就是说,真的只能用汉人了!”
关卓凡说道:“太后圣明。国内的情形如此,国外的情形——臣是说办洋务——就更甚了。外边的世道日新月异,真正是每天都有新花样,因循敷衍的,脑筋不灵光的,和洋人实在是打不来交道的。”
顿了一顿,用极郑重的口气说道:“臣以为,既然要用人家,就不好像洋人说的,只把人家当做‘二等公民’看待。不然,日子长了,人家必然离心离德。圣明不过太后:要人家办事,就不能不给人家权力;可人家掌了权,却起了异样的心思,请太后想一想:这个局面,怎么得了?”
慈禧真正是“悚然而惊”了!
(狮子要出个差,今天晚上的飞机,1月8日、1月9日这两天,向各位书友请个假,谢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