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一句话,庞劲东同样皱起了眉头,不过不是为了效仿庞文澜,而纯粹是一种习惯性动作。思索了一会,庞劲东低声问:“四爷爷的意思,可是Z国的态度?”
庞文澜打量着庞劲东的表情,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四爷爷请恕我直言,我觉得Z国的态度根本就无所谓!”
这句话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杨家威急忙问:“有了Z国的支持,我们不管做什么事,都将像你说的那样事倍功半,你怎么反而说Z国的态度无所谓呢?”
“说无所谓还是好听的,难听点说,倒是要防备Z国!”
听到这句话,杨家威更加惊讶了,庞文澜却明白了庞劲东的意思,摆了摆手说:“继续说下去!”
“Z国的历史有一个传统,那就是漠视海外侨民,这个传统从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要说扶持海外华人势力,就算是在海外华人遭到屠杀和迫害的时候,Z国的历代政府全都噤声不做!这种政策即便是到了今天,也丝毫没有得到改善,甚至还演变得更加怪异!”庞劲东长长叹了一口气,尽管感到十分的痛心,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现代以来,世界上那些著名的**分子,比如印尼的苏加诺、缅甸的奈温、柬埔寨的波尔布特等等,无一不与Z国政府交好,有些甚至还称得上是关系密切,得到过Z国的大力帮助,是‘Z国人民的老朋友’!如此古怪的现象,在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但却是我们必须考虑到的!”
庞文澜默然了良久,最后沉重的点了点头:“Z国对海外侨民的大力支持只有过一次,那就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在理想的感召下援助他们搞革命!但是这些革命后来给海外华人带来了沉重的灾难,今天的Z国政府考虑到这些因素,必然会更加畏首畏尾了!”
这番感慨引起了反响,庞文澜身边的一个青年恨恨的说:“话说得不错,Z国不在背后里给我们捅刀子就不错了,不要指望能够帮助我们!”
身边人的这一番牢骚,让庞文澜的情绪更加沉重了:“就算是我们血浓于水,就算我们可以给他们拱卫南大门,就算我们可以永为藩屏,也不会支持我们的……”
庞文澜说着,声音渐渐的变得低沉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抹阳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映照起他那沧桑的面容。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已经是天光放亮了。不知不觉的,一夜的时间在这番纵论之中度过了。
在这一刹那间,庞劲东猛然发觉,四叔祖真的老了。灿烂的朝阳与他那苍老的身形,形成了一种妙的对比,让人感慨于世事无情。
叔祖毕竟已经是一位耄耋老人,尽管强健的体魄、坚强的毅力和英伟的形容,往往让人忘记他的年龄,但岁月终归无情,所带来的改变,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抗拒或改变的。
看着叔祖略有些佝偻的身形,仍然尽力挺直,站在山岩上眺望着北方的河山,那种沧桑与感慨,几乎难以用文字形容。曾几何时,叔祖也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羽檄征驰于沙场之上,梦想着为国建功立业。然而大半生的时间,却困于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与罪恶的罂粟花为伍,与野蛮的异族对峙着。多少年下来,年少时的壮志理想并没有被消磨殆尽,而是一直坚持着。
突然间,庞劲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向叔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您当年为什么不去T呢?”
“我当时的确有机会去T,而且你二叔组不止一次这样劝过我!我自己也想过,去了T,或许可以混个高官厚禄,或许寂寂无闻淡泊一生,但是至少还是有个选择的,可以安定的度过后半生!而留在这片异域,则永远……”说到这里,庞文澜的情虽然依旧刚毅,声音却变得有些怆然了:“但是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怎么办?丢下他们一个人去享福?我庞文澜做不到!”
庞文澜话音一落,守在旁边的几个手下互相看了几眼,无不充满了钦佩敬仰的色。
庞劲东微微的点了点头:“几十年来,叔祖在异国他乡,倒是开创出了一番事业!”
“当年带着残军来到缅甸,最初的时候只是想着如何生存。T那边要求我们反攻大6,我总是虚与委蛇,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慢慢的,我们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反攻大6根本是不可能的了,又不能所有人一起去T,所以我们就只能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下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这样一来,就需要我们做更多的事情,把这个家经营好,不被别人侵占掠夺……”庞文澜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再后来,看到了华人在海外艰难的生活现状,就想到为他们做一些事情,为我们的民族在海外打出一片天空……”
听着庞文澜的这些话,庞劲东不禁跟着心潮澎湃起来,同时也被提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应该还有一个二叔祖尚在人世。
自从庞劲东知道了家族的往事,决定寻找亲人们之后,只有这位四叔祖有些音信,所以庞劲东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里。对于丝毫不了解的二叔祖,庞劲东想去寻找,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庞劲东本来以为,四叔祖既然一直与二叔祖保持着联系,那么自己见到四叔祖后,他就一定会让自己前去拜望二叔祖。但是出乎庞劲东意料之外的是,自从抵达长箐山,四叔祖对二叔祖绝口不提,好像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一样,直到刚刚,才说出了四叔祖当年一直劝他去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