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再往远看,静静的来了几匹马,走的很慢很慢,慢到好似在闲庭散步,马蹄安静的压下雪里,细细的发出扑哧扑哧。
“连大哥,连大哥。”宝生好像又活过来,撑起手臂。
“他死了。”来者似是惋惜的轻轻道,平静好像只是一句总结。
宝生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此地的谢睿,一切太多多余。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去问你师父吧。我送你下山。他们已经送他去了安全的地方。”谢睿哂笑两声,:“安全不安全,还有什么意思呢。”谢睿好像不是和宝生说话,而是和空虚中人说话。
很多年后,宝生再也想不起是怎么样回到他的身边,谢睿一路上再无多言,宝生也无多言,只是浑浑噩噩的跟着走,甚至那人是否谢睿也不得知。
他就那样躺在一处破庙的草垛上,庙中光线忽暗忽明,灰尘漂浮在飞舞的光线中,蛛网结在早已废弃的泥菩萨间,可笑的感叹着一切悲凉的世情。连磷低低的在哭,陈彤铎,江城子,彦玲云和其他九华道士立于一边,见到宝生进来,大家想劝,见宝生呆呆傻傻,不哭不闹,反而不知从何劝起,江城子拉住宝生的手,手凉的厉害,宝生也没有反应,大家终是无奈悲凉,慢慢退了出来。
宝生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冒着风雪策马陪着自己,叮嘱自己不要迎风探头出来,叮嘱连磷不要顽皮,要照顾好大家。他挥着皮手套朝自己告别,他的皮领子上的毛絮在风中散开,可是今天,他却孤零零躺在草垛上,胸前是血窟窿,肩上还藏着断箭,畏畏缩缩的攥在肉里。靴子已经被磨掉了大半,发髻也散乱。
宝生看了心疼,盘坐到旁边就用指头掠了头发盘起来,眼泪却掉下来,一边掉一边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将连曜的头发丝丝缕缕盘好,攒到头顶打了个发髻,又退下自己的抹额给他戴上。
“瞧,这样才精多了,刚才像个罗刹鬼似的。”宝生叹着气说道,叹完眼泪又掉下来。
弄完这些,宝生并排躺下,他已经冰凉,再无热息,脸上的疤痕却舒缓开来,若不是仔细看并不瞧出,仿佛老天爷把他前半生的苦难都剠平了,再也不会张牙舞爪的疼了。
一如宝生心里异常平静,平静地想杀掉自己。为什么死亡总是在跟随自己,母亲,父亲,现在是连曜,难道是自己命线坎坷?为什么死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周围至亲至爱的人要离开。以前连曜对自己说,杀人脏手。那现在那柄刀要自己握上。
屋外江城子与谢睿在密议,说着如何破除王启明与柔然的勾结诡事,说着说着却小声争执起来,两人似乎负气的厉害,总是在争论剑宗和气宗的纷争,宝生静静地躺着,一句也没听入耳,想着怎么才能杀人,恨意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最后宝生听到江城子说道:“我会看住她。”
宝生也不知谢睿何时离去。只有连磷进来,跪在宝生旁边,切切的哭,“嫂子,哥哥走了,让我来护你。”宝生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却无多话。
三个月后。
王启明回金陵,上报朝廷嘉奖连曜抵制柔然叛军有功,追封为护国公,二等侯爵。柔然内乱平定,第九子乌烈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