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晟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又跑哪去了?为父交代你们准备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沐蓁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女儿去汉王府了。”
她爹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瞪眼看着她,怒道:“你……不像话!成何体统!”
沐蓁忙道:“女儿本来是去求汉王帮帮沐家的,却见到了京师来的钦差,右春芳右庶子胡广。”
接着沐蓁便将汉王说的话,如何说沐府对稳固云南边境重要、如何得了密旨才捉建文等等,全都复述了一遍。沐晟听罢也很诧异,又问了沐蓁那个胡广长什么模样,沐蓁如实描述了一番。
“汉王说,他敢肯定、咱们沐家不会有事!”沐蓁轻声道。
沐晟想了想,哼了一声随口道:“他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娘说话,能当真?”
“汉王对内阁官员胡广说的那些话、是怎么回事,难道胡广是假的么?”沐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沐晟皱眉轻轻摇头,犹自道:“那倒不一定……不过,路过云南前往安南的一行人里,确实有一个内阁的文臣叫胡广,咱们驿站的人禀报了相貌,也大抵一样。”
他接着又道:“你还是去找你娘,收拾收拾,先出城住一阵子再说。”
“女儿遵命。”沐蓁屈膝答道。
她正想转身,忍不住又道:“女儿见了汉王,觉得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不知汉王有何可愁的?”
沐晟沉吟道:“每个人都有愁事。‘靖难之役’汉王居功至伟,却没当上太子,反而被发配到我们云南这地方,他有何高兴之处?皇帝家里那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别管了,先顾着自己的事罢!”
沐蓁侧过头想了一会儿,便道:“女儿告退。”
……
昨天是上元节,那是最后一天热闹了。过了上元节,年总算已过完。段雪恨很不喜欢过节。
正月十六天一大早,还没亮,她就早早起床开始收拾。昨晚朱高煦见过她,问她愿不愿意做护卫,段雪恨稍微一想就同意了。
她现在无处可去、无事可做,既然留在汉王府,若能有点作用,也住得安心一些。
彼时朱高煦改口叫她沐姑娘,但是,段雪恨马上就要求汉王继续称呼她姓段……段雪恨对她的母亲段杨氏之所作所为,仍耿耿于怀;但她那个未曾谋面的“段父”,却是个尽善尽美之人,与她没甚么恩怨。何况段雪恨不想被人每天提醒、她是沐家的人。她心里仍然难以面对沐家。
段雪恨穿上了一件窄袖袍服,好让自己活动起来更敏捷;她梳了个发髻,戴上了一顶幞头。然后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宝剑和锁甲背心,那也是朱高煦送给她的东西。
要做汉王的护卫,她心里却忽然觉得有点怪异……因为一连两次,在她走投无路时,反而是汉王救了她,究竟是谁在保护谁?
她拿起桌案上的剑,一时间有点走。那天刺杀西平侯、本来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汉王的马车却忽然出现了面前。汉王每次出现,她都很意外,后来那个雨夜也是如此。
她从小习武,能为汉王做点事,倒也算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了。
段雪恨准备妥当,便向端礼门楼里面的西侧廊房走去。不多时,她见到了一个魁梧的军汉。
军汉执礼道:“俺是汉王府亲卫武将陈大锤。”
段雪恨抱拳算是回应了一下,没有吭声。
名叫陈大锤的军汉道:“昨日王爷交待过了,段姑娘可以到这边的‘王府守御百户所’,查阅各处兄弟的奏报,以便摸清城中情势。”
段雪恨点了点头,一时间还不明白,那个甚么百户所是怎么回事。
这时陈大锤又沉声道:“不过俺得多嘴一句,沐姑娘最好别泄|露守御所的消息出去。”
段雪恨终于开口道:“若不信我,不给我看就成了。”
陈大锤急忙抱拳道:“俺无此意,王爷信你,自有王爷的道理。对了,今日俺们是去沈府。”
段雪恨没表露出任何色,但她心里却道:传言中沈万三的孙媳妇沈徐氏?
那妇人在昆明城却是很有名,连段雪恨也听说过她不少事。简单说来,她便是个荡|妇。
汉王贵为亲王,竟然亲自登门去一个荡|妇家中,段雪恨心里还是觉得很怪。不过汉王要去哪里,她也管不着,只消跟着他,提防刺客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