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愕然看着沈徐氏。
她便接着说道:“世人都喜肌肤雪白的女子。殿下有所不知,不少妇人为了讨男子欢喜,都会偷偷服用砒霜,最多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妾。李楼先好不容易才能单独侍奉殿下,她肯定吃了砒霜。
妾身如此断定,乃因郎中说了她中毒不深,应无性命之忧。若非李楼先自己服用了砒霜,否则下毒者有心害人、不会放那么少啊!”
朱高煦确实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但沈徐氏一说出来,他很快就觉得,似乎确有几分可信度不然如何解释这样荒诞的事?
沈徐氏一脸懊悔的模样:“妾身确未料到会出这种事。早知如此,妾身便不该答应李楼先那等事了。”
“罢了。”朱高煦走出了房门。他来到隔壁房里,段雪恨等人也跟了过来。
果然李楼先已经很快醒转过来,她拿袖子遮着脸,躺在一张塌上、肩膀在微微抖动。
朱高煦很快听到了她压抑的抽泣声。他走到塌前时,李楼先急忙把脸侧过去,哽咽道:“都怪我蠢,大概我命该如此罢”
“你自己服用了砒霜?”朱高煦问道。
李楼先颤声应一声。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沈徐氏道:“我相信事实如此。沈夫人、李姑娘不必介怀,此事便到此为止。”
李楼先有气无力地哭道:“殿下拿妾身治罪便是,妾身自作自受,与沈夫人毫无关系。”
朱高煦道:“砒霜有毒,世人都知道,李姑娘何苦如此?”
李楼先的声音道:“听说殿下爱听妾身的戏,妾身如今弄巧成拙,反叫殿下见了丑态,呜呜呜”
朱高煦听到这里,生出恻隐之心,忍不住好言宽慰道:“李姑娘安心调养,咱们下次再见面就是了。”
李楼先挣扎着转头过来,却依旧用袖子挡着脸,“殿下所言当真?”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温和地说道:“当然。今晚我便不多留了,李姑娘好生养着。沈夫人也不必为难她。”
“是,妾身谨遵殿下之命。”沈徐氏忙道。
他走出房子时,天色已黯淡,天空布满了繁星。他抬头看了一眼,心道原本是良辰美景,不料弄得一团凌乱。
沈徐氏跟着走到了走廊上,轻声道:“王爷在梨园竟遇两回惊险,妾身实在疏忽了。”
朱高煦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段雪恨,又见沈徐氏也在瞧她段雪恨的眼顿时十分闪烁。上次的意外刺客,正是段雪恨她本来还算镇定的,不过眼睛有点像沐蓁、很容易就把情绪流露出来。
“我甚么都明白的,沈夫人不必往心里去。”朱高煦道,“咱们在缅甸地区的生意,一切照旧。”
“殿下”沈徐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
她说话一向口齿清楚,很少这样言语不清,朱高煦不禁转头看着她,便见沈徐氏脸上微微泛红。
朱高煦抬起手道:“段姑娘稍等。”
段雪恨一声不吭地停下脚步,几个侍卫也跟着留在了原地。朱高煦与沈徐氏沿着走廊转了个弯,沈徐氏用很低的声音道:“梨园闲杂人等太多,也不便防备。下次王爷来沈府罢,妾身当面向您赔罪。”
这句话本身好像没啥问题,但她那副模样反而叫人多想。朱高煦沉吟片刻,说道:“也好。”
俩人一阵冷场,走廊上的灯光一动不动,夜色更加宁静了。甚至叫朱高煦恍惚觉得,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不禁又去想李楼先的事。李楼先一个当红的戏子、似乎没和朱高煦说过话,见过一两次面也只在仓促之间。
她却想尽办法要靠近朱高煦,不过因为朱高煦是亲王罢了,仅此而已。
“不过是寻常之事。”朱高煦没头没脑地感概了一句。
原来他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小民,如今境遇大相径庭所以李楼先的所作所为,才叫他颇有感叹或许,别的那些皇亲贵胄、早已习以为常了。
于是朱高煦才随口感叹,对于亲王此乃寻常之事。
沈徐氏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立刻十分温柔地奉承道:“殿下心胸宽广,宽厚待人,叫人好生敬仰。”
朱高煦转头说道:“那是因为我信任沈夫人,并非我能随便宽恕别人。”
沈徐氏寻思稍许,又轻轻屈膝道:“妾身多谢王爷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