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忙道:“臣妾也该告辞了。”
姚姬挽留道:“好不容易来一回,何必那么着急?”
朱高煦往花厅外面走,几个人也起身送到了门口。这样的天气,他没有打算睡觉,便到了姚姬的寝宫里,找到了一本书,坐在那里消磨时间。
没一会儿,有人送茶进来了。朱高煦一看,原来是沈宝妍。宝妍寡言少语、十分安静,长得清丽,给人有点不接地气的感觉。
朱高煦也不太明白她的心思,想来都是沈家与皇室安排好的事,她一个小娘毫无办法,也不会有太多感受才对。
好在朱高煦对宫里的妃嫔并不暴|戾,无论在言语上、还是身体上都没有伤害她们,皇宫里又是锦衣玉食,按理宝妍也不会有太多不满、最多感觉无趣而已。
“圣上不是要小睡吗?”沈宝妍的声音传来。朱高煦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出现了一些意象,好似看到了泉水滴落进清澈深幽的山潭。
她主动找话题,却不多见。朱高煦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伸手去接茶杯,温和地笑道:“朕喜欢和美女呆在一起,可好几
个女人坐到一块儿,朕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宝妍道:“我也是。”
朱高煦问道:“怎么?”
宝妍道:“觉得没意思。贤妃与姚夫人(秦氏)都想找我说话,没话找话,难堪得很。其实我知道她们的意思,因为我是沈家的人,沈家与姚家有些关系,她们不想冷落了我。”
朱高煦好言道:“毕竟是好意。不过宝妍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说的话常能让人很意外。”
宝妍毫无反应,说道:“圣上不是第一回说这句话了。”
朱高煦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恍然道:“你刚进宫的时候,我好像也说过,确实是实话哩。”
宝妍轻轻摇头:“在云南。”
那是好多年前了,朱高煦觉得过了很久,他早已想不起来与一个小姑娘说过甚么话,便随口问道:“哪一次?”
宝妍道:“我第二次见圣上的时候,忘了吗?”
朱高煦一语顿塞,他不仅忘了说过甚么,连第二次见沈宝妍在甚么地方、也毫无印象。
宝妍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汉王府。我总共只去过一回,与沈曼姝一起去的。”
朱高煦想不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提醒道:“沈夫人是你长辈,直呼其名怕不太合礼。”
宝妍摇头道:“她不是,我与她的关系,只关于沈家的家产。”
朱高煦道:“名分上不止如此。”
“是吗?”宝妍轻声道。
朱高煦看着她明亮的目光,忽然有点恼羞成怒。但他马上觉得没必要与宝妍计较,她并不能丝毫影响他的权|威。朱高煦干脆破罐子破摔,用推心置腹般的语气道:“每个人都想修饰一下自己的道德,让它表面看起来好看一些。”
宝妍却执拗地说道:“与道德有何干系?”
朱高煦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通哪里不对。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沉默了许久。
宝妍又道:“圣上假装很关心我,敢情也是所言之‘修饰’?不过也没甚么,正如刚才,圣上记不得究竟在哪里见过我,圣上见过的人太多了。”
朱高煦无奈道:“皇宫里给你的锦衣玉食,你本来就不缺,现在变成这样的处境,我知道对你不太公平。但是人都难以摆脱命运的洪流,朕也是。”
宝妍却道:“臣妾对现在处境很满意呢。”
朱高煦再次意外了,正如他一直以来的感受、宝妍的话往往会让人意想不到。他认真地观察着宝妍的态、眼,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年轻小娘赌气、说气话的痕迹。
但朱高煦失望了,宝妍那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生气。
朱高煦再次摩挲着平坦的额头,苦笑道:“朕与你今日的交谈十分愉快,毕竟这是咱们说话最多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