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高煦这种身经百战的武人皇帝,一旦被惹恼了会怎么样?曹毅寻思了半天,愣是想不出半点反抗、对抗皇帝的办法。
而何浩与大宁城那一帮武将,如果不马上收手、便得出事;立刻见效的法子,只有何浩等奖励全听都司的安排。否则辽东都司上下要经过一番明争暗斗的调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曹毅无奈地叹了一声:“刀没架到脖子上,这会儿要让大家都把肥肉从嘴里掏出来,太难。”
李知事再次点头附和。然而他是否明白曹毅一番话的意思,便不得而知了。
曹毅的话确实说得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是,这样继续下去、所有人都必定要完。他不想用这种严重的口气、在地位低的李知事面前说罢了,免得显出一惊一乍,没有大将沉稳气度。
“今日就到此为止罢。”曹毅道。
李知事立刻起身拜道:“下官告辞。”
曹毅送李知事到门口,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冬季的辽东,气温比北平更低。护驾的军队中,将士们一个个都冻得面部发|红。不过人们白天步行的时候,因为在运动并不会太冷,只是脸手冻得难受。
朱高煦已经定好了行程,一路走过辽西走廊后,到广宁中、左屯卫的治所锦州城,在那里过年。然后明年正月出发回京。
至于原先随驾到了北平的鞑靼残部、包括前汗妃阿莎丽母子,已留在北平,并未跟着朱高煦继续北上。阿莎丽一心要回到草原,并对本雅里失汗儿子的前程存有希望,朱高煦无法说服她,更没必要强|迫,只得随她愿了。他也无意去占本雅里失汗遗孀的便宜,遂将阿莎丽等人交给了守御司北署的人、看管在北平城内。无论如何,朱高煦迟早必定会放她们走,不过要等出使鞑靼的陈镶消息。
此时的交通很缓慢,人们出远门后、想及时回家是难以办到的事。
朱高煦便分别写了几封家书,并派信使私下送回京师,给家眷们带回一些问候。他还在信中写到了归期,大概明年二三月间抵达京师。
腊月间的节日很多,大军经过辽西走廊上密集的卫所时,朱高煦也早早地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他的感觉有点怪,一边想念在京的妻妾儿女,但一边又有一种隐秘的轻松。因为年关那阵子出行外在,他便不用再经历无休无止的宴席、祭祀、典礼。记得幼时很喜欢热闹,现而今他却渐渐有一点厌倦那些过场。
大军刚刚经过了宁远卫,到了下午,便走到了一处吸引朱高煦注意的地方。此地的西边是山,往东看就能看到海边。海边白茫茫一片,水面上已经结冰了。
朱高煦坐在马背上观望了许久,忍不住回顾左右道:“辽东都司的海面会结冰多久?”
侯海拱手道:“回圣上,冰期大致在一个月到三个月之间。”
朱高煦听见是侯海回答,随口道:“侯左使懂得不少啊。”
“臣不才,巧好有此涉猎。”侯海道。
朱高煦又问:“冬天的船只怎么办?”
侯海道:“冬天结冰时,船只无法进出港口。不过辽东近处有几处不结冰的地方,一处在永平府卢龙县,位于山海关内。金州卫(旅顺、大连)则有两处海湾终年不结冰。海船在冬季可以去这些地方,但平常那边比较冷清,不结冰的地方多半不在河口。”
朱高煦点头道:“有道理,若有河水冲淡了海水,更容易结冰。”
侯海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这个道理,他随即拜道:“圣上英明。”
朱高煦道:“这么说来,辽河口也该结冰了?”
侯海想了想道:“臣不敢确定,不过没听说过那边不结冰。”
朱高煦已把卷起的地图拉开了一角,看了一眼道:“辽河口没有卫所,也无官府设的港口码头,北边很远才有个海州卫。”
侯海附和了一声。
朱高煦便下令道:“选两个人,带些随从去辽河口,瞧瞧有没有能设港口码头的地点。”
侯海道:“臣领旨。”
朱高煦寻思着,海船如果能在辽河口停泊卸货,将来货物便能通过辽河、浑河等水系深入辽东都司各地。成本更低、运输量更大的海运和水运,会让辽东都司的局面完全改变。这也十分契合他的新政,贸易运输重视利用海运水运。
只不过暂时一切都还停留在设想中。眼前的现实是,辽东的冬季显得很荒芜冷清,朱高煦眺望着冰雪大地,除了长龙般的军队仪仗,附近仿佛没有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