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母亲的日记本里,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林梅始终不肯给他好脸色。
迟剑声真正所爱的人,根本就已经死在了这些回忆里,他娶林梅,不是因为林梅有多好,而是因为她像林雪。
可是她再如何像,她也终究不是。一个能和自己的姐姐抢东西的女人,一个能在姐姐寻到真爱后不断的诋毁对方的女人,怎么能够与姐姐很像?
迟剑声不爱她,他爱的是林雪。林梅也许在这之后的岁月里很快的就明白了这点,所以她会越来越恨迟明辉,因为迟明辉便代表了林雪唯一留在这世界上的骨肉。
迟明辉其实很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是自然的离去,但是顾念留在手旁的那张纸,是她用了一夜的时间整理出来的,这些信息哪怕是简陋却也透露着很多的不寻常。
当顾念离开以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寂静当中,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情绪忽然间袭向迟明辉,他骤然间摘下眼镜,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自己的母亲再多十年,她去世的时候不过是二十三岁,她甚至都没有顾念的年岁就撒手离去。
他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可他却从未感受过她的温柔。
他抚着眼睛,强行的不想让自己流出泪水,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迟明辉却始终无法从那种痛楚中出来,忽然间,身后有人轻轻的拥抱住他,迟明辉有了一瞬间的穿越,觉着好像回到了过去的光阴。那种温暖就好像窗外浮动的暖风,带着爱意与善意,迟明辉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唇畔浮起的却是苦涩的味道。
顾念没有去看迟明辉现在的模样,他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她看见的。但他那么脆弱的样子却又令顾念心疼不已。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替他擦拭着眼角旁渗出的一点眼泪。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纵然如迟明辉这么坚强,也是会有触动会有悲痛。
迟明辉还小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办法替自己的母亲好好送终,现在看着日记,恐怕更是心绪难平。
好半天,迟明辉才清了清嗓子,将眼镜重新戴了回去,哑着嗓子说:“丫头,我们来看最后一本。”1496594o
最后一本就是顾念发现问题的那本,迟明辉经历了一段情绪调适后,终于恢复了他的冷静与淡定。
顾念忙慌点头,也不再阻止他不让他去看,她知道,正是因为对自己母亲的怀念,恐怕会激起他越来越多的斗志。
她回身把门关上,临关上前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林梅隐隐的笑声,她应该是在和别人打电话,但是那种口气却让顾念不由得心生厌恶。
匆忙的把门关上后,她又跑回到了迟明辉身边,就看他展开了自己写好的那张纸,正一条条的对着看。
迟明辉不得不说,顾念在对待这些日记的时候,真的是非常的细心,所有的怪的地方她都用心的查找出来。
顾念见他看的仔细,自己都有点惴惴不安起来,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只是胡乱猜测,万一林雪妈妈真的只是意外车祸而已,她也真的是妄想过度了,“你……你觉着有什么问题?”明迟上出到。
迟明辉静静的看着,甚至也在最后一页停留了很久,薄唇微微启开后,最后吐出的却是一声短叹,“除了你说的那些,其实还有个问题。”
“什么?”顾念自己在最后一页看了无数遍都没能找到问题,她不由得瞪大眼睛,错愕的看向那页。
迟明辉的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冷意,手指却在中间掠过,“这里,被人撕过。”
☆、333 这不是凶手撕掉的 o4-21
顾念的心陡然间跳了一下,“撕了?”
她上前接过日记本,拿在自己手上看了许久,之前她就对着这页研究了好久,总觉着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当时她脑中掠过的也是那个想法:这是最后一天的日记么?
正是因为“最后一天”这四个字格外的重要,所以她翻来倒去的看了好久,但决计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被撕掉了的原因,这线装本,本来就很难发现撕掉的痕迹,根本不像现在的胶订,撕掉一页都可能会有毛边。
迟明辉伸手取过那本笔记本,和别的本子放到一个水平线上,同样的本子,他们看的最后一本笔记本明显要薄了不少,这细微的差别大概只有迟明辉能看的出来。
他说:“按照这种纸张的厚度,至少少了五页也就是十天的量。”
顾念把笔记本翻开,又仔细的看了下中间的线,这才发现同样的位置,但也会有撕掉的痕迹,装订原本紧实的地方,到了最后那页那里,线却很松散,当时因为并没有撕纸的痕迹,所以顾念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果然是呢。”顾念惊叹了声,“原来这不是最后一天的日记。”
“其实是不是最后一天,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查找。我母亲去世的日子是1o月27日,日记最后一天是1o月15日,这其中丢了至少十天的日记。所以……”
迟明辉停了下来,目光与顾念相对,所以这说明林雪的去世的确是有猫腻,这种认知令迟明辉忽然间抚着自己的额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去。
顾念走到他旁边,握住他的双手,这个时候她除了能够站在他身边守护着他,别无所有。过了好一会,迟明辉才回到桌子旁边,默默的收拾着桌上的那些零碎物件。
他转头说:“镯子还是先别戴着,收起来,以免打草惊蛇。”
顾念微微愣了下,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照着做了,不过马上她就明白了过来,林雪的遗物:这些镯子戒指都被封存在木盒里,但这些东西别人也许不见得会认识,但是绝对会触动迟剑声,一旦提起这个木盒,恐怕会牵连到有些别有用心的人。
在这个家住着,怎么可能不和迟剑声、林梅碰面,没有万全的证据之前,至少做事情要小心谨慎一点。
迟明辉收拾好后,还是留出了最后那本日记,剩下的东西给顾念,“晚上去把这些还给钟管家,就说这是全部的东西。”
顾念看着那被拿出来的日记本,顿时怪的看向迟明辉。
迟明辉忙了这么久,也需要理下目前的头绪,但看顾念还是有点疑窦,就解释了下,“你说过钟管家没看过这些。”1496594o
“对。” 当时钟管家是和她说的,无非就是扫了一眼,觉着这东西看了伤心,所以也不会太在意,就妥善的收了起来。
“目前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父子两没有人看过这东西,那么看过的人中,到底是谁撕掉了剩下的五页,现在还需要确定谁可以信任。”迟明辉的话令顾念又是怔了下,所以他让她去还这木盒,也是想知道钟管家到底是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如果是顾念的话,她从一开始就会觉着钟管家非常可靠,从她到了这个家,钟管家就对她格外的照顾,甚至她提出要看这木盒的时候,钟管家都拿了出来。要么是他觉着顾念没什么威胁性,要么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木盒里的秘密。
不过无论如何,迟明辉让顾念还回去,也是为了试探下到底钟管家看过这些东西没有,如果他看过的话,少了一本日记他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没有,那么至少可以从钟管家那里打听到,究竟都有谁碰过这东西。
顾念听了他的话,先要出去看看钟管家在哪里,要还这东西也不容易,至少她也不敢让太多人看见。
迟明辉则拿着手头的日记本,坐到了阳台上的躺椅上。手轻轻的翻着日记本,缓缓的闭上了眼。
顾念整理出来的东西,再结合上被撕掉的页面,他完全可以想见,很多内容多藏到了被撕掉的地方。
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
迟明辉不敢妄下结论猫腻在哪里,但他很清楚,他必须要找到这个事实的真相,才能告慰自己母亲的在天之灵。
三十年的时间,他和迟剑声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作为丈夫、作为儿子,他们是失职的。如果不是顾念那么想和他在一起,那么想了解他的过去,她怎么会要求看自己母亲的日记,而但凡顾念没用心,可能都不会发现这些细节。
迟明辉心里除却对顾念的感激,自然就是对凶手的怒意,那种熊熊燃烧的怒火使得他怎么都不能安稳下来,只要闭上眼就仿佛看见一行行娟秀的字从自己的脑海中滑过,睁开眼那天上的星斗璀璨,骤然滑过的流星仿若母亲的生命,转瞬即逝。
迟明辉很少会显露出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一夜,对他来说却是格外的煎熬。很多未知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寻找,但是线索虽有,却被人生生的掐断,是凶手撕掉了那几页日记,还是有心人做的这件事情。
迟明辉皱着眉头,细细的思考着这其中的每一个关节。念顾中拿了。
他虽然愤怒,虽然也很悲痛,但他毕竟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一味的伤心根本挽救不回来三十年前那条逝去的性命,沉浸在过去更是对今人的不尊,所以他必须要振作起来。
顾念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迟明辉坐在阳台上吹风,她手里头还捧着钟管家交给他的饭菜,自打迟明辉回来以后,顾念就是绕着林梅走,只要暂时不与对方碰面,她觉着林梅应该还不至于上门来挑衅。
目前为止,她还是很安全的。
将饭菜放到桌上后,顾念推开阳台的门,一阵五月的凉风吹过,迟明辉忽然间睁开眼睛,说:“这日记本应该不是凶手撕的。”
“凶手难道不是……”顾念急于想说,但被迟明辉拦住了,他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头,低声说:“只要没有掌握到真凭实据,千万不要妄下定论。如果要拿住凶手,我们必须让她无话可说。”
“好……”
迟明辉将日记本放到桌面上,拉着她坐下来后,打开翻到那一页。顾念还好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凶手撕的。”
他微微皱了下眉,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凝重,说这件事他不大可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沉默了些许后才解释给顾念听:“如果是凶手的话,这个木盒可能根本不会留下来,早就被毁尸灭迹。”
也是哦。如果被真的凶手看见这些东西,她怎么可能会把这些可能引起怀疑的东西留到现在,但是顾念不屈不挠的问:“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时间过了那么久了,她觉着根本不可能再有人发现问题。”
“这或者也是个解释。”迟明辉修长而又好看的手细细的摩挲着本子的封皮,“但我觉着在这件事上,也许是有人在包庇凶手。”
顾念顿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迟剑声,但是这绝对不可能,如果迟剑声知道谁刻意害死的林雪,他怎么可能不管这件事?
排除掉迟剑声以后,难怪迟明辉会想试探一下钟管家,毕竟保存这个木盒的人就是钟管家,如果是他撕掉了这几页纸,那么他也许知道谁是凶手而且还包庇了这个凶手。
顾念犹豫了下,才说:“我刚刚把木盒还给钟管家了,我还特意注意了下他的色。”
“怎样。”
“面色如常,还和我寒暄了几句,问你累不累忙不忙,还让我管着你吃饭,不要太辛苦。”
虽然他们二人现在掌握了不少疑点,但的确并没有太多直接的证据证明是谁,而且事情过去了三十年,即便拿到了实际证据,或许都没有多大的用处。
但迟明辉已经决定必须要拿到这个凶手,无论用什么代价,都定会让他尝到苦果。
顾念还说:“而且我还特地提了让你也看了眼。”
顾念看和迟明辉看,那绝对是不一样的水平和反应,钟管家如果真的担心被迟明辉发现疑点,可能会格外在意迟明辉看。
但是顾念依旧叹了口气,“从我的观察来看,我觉着钟管家应该不知道。他只是很关心你的心情如何,他怕你看完,会对你生活产生不好的影响,甚至还有点责怪我的意思。我是个演员么,是演戏还是自然而出的举止,我觉着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迟明辉微微挑眉,忽然间说了句:“丫头,以前是我低看了你。”
顾念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突然间被称赞了令她感觉特别好,以前谁都说她二,她虽然试图反驳,碍于行为上总是无法摆脱,最后在二的路上是越走越远,好在她时而灵光闪过的睿智拯救了她的智商。
☆、334 难道是那个人? o4-21
顾念很高兴,从一开始她和迟明辉说自己的疑点,到刚才她提出她的看法,迟明辉都是很认真的倾听,而且予以了她最大的信任。这种感觉让顾念很幸福,如果不是有这样值得依靠的后背,她怎么能如此放心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每一个看法。
见迟明辉关于钟管家的事情并没有表达异议,顾念才斩钉截铁的说:“所以钟管家应该不知道那件事,也没有撕了这五页日记,所以我觉着包庇的人应该另有其人。”
说到这里,顾念却有点疑惑了,如果钟管家不是包庇的人,谁会是。
在这个迟家上上下下,除却这个掌握了迟家很多秘密的管家,还有谁可能触及到这个木盒里的秘密。
迟明辉坐起身,又将日记本拿到了手上,迅速的翻了几页,顾念知道他应该是要在这本里查找讯息的,他的母亲在最后一个月的变化如此巨大,所以那一个月的日记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顾念当然觉着能对林雪下毒手又或者是抱有那么大的恨意的人,除了林梅没有别人。
之前崔谢有告诉她一句话:任何一件事就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林雪没有能怀上第二个孩子,甚至在23岁的年华里香消玉殒,最后嫁进了迟家的人是谁,自然就是林梅。
林梅从几年前就一直对林雪抱有意见,甚至没有放弃过诋毁林雪,如果说凶手不是林梅,顾念还真就不信。
但就是这样的认知,让她越发的痛恨起世事无常,林梅是迟云陌的亲生母亲,假如她真的是凶手,迟明辉一定不会轻饶她,可是迟云陌能不管她么?这件事会不会引起兄弟反目,又会不会让迟家四分五裂,这都是未知数。
顾念不认为这件事要偃旗息鼓就此罢休,那么一个善良的女人就这么合上了眼睛,留下了迟明辉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顾念她能看见这些甚至能发现这些,一定是冥冥之中林雪的嘱托,她希望自己能够沉冤昭.雪。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能对林梅如何?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继续的耀武扬威,继续的以母亲的身份在迟家横行霸道,继续对他们之间的婚事做最大的阻挠,甚至对迟家的事业不断的拖着后腿。
顾念发现,自己对林梅的痛恨大概已经达到了极点,这也导致了她根本没办法清醒的思考问题。
她慌忙的揉了下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许她想歪了,想错了,迟明辉说的对,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他们必须要先掌握到证据才行,空口无凭就这么朝着别人开火,哪怕是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忽然间,顾念捂着唇,略有点不适的喘了口气,这表现让迟明辉从沉思中惊起,他走过来看着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顾念笑了下,“宝宝在乱动。”
迟明辉低头看着她凸起的小腹,那里面孕育着两个人的孩子,他蹲了下来,伸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终于明白了当时顾念会说,如果生下了女孩,孩子要叫迟映雪的原因。
自己母亲的日记里写着清清楚楚,她的心愿是给自己的父亲再生下几个孩子。
顾念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柔声说:“你放心,我们俩一定可以帮妈妈找到真相。”
迟明辉苦笑了下,这件事为什么偏偏巧在这个时候发生,要知道顾念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人,他根本不想让她陷入到危险中去。好在之前顾念比较聪明,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一个人,假如再附加上这件事,恐怕凶手还会对顾念出手。
只不过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刨去这些过去的事情不说,单就是现在,他和林梅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念顾如到始。
“进去吃了饭就休息。”迟明辉交代,“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顾念点点头,和迟明辉回到房间里,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头刚要吃饭,忽然间迟明辉说:“难道是下毒?”
这句话吓得顾念手一抖,连眼前的饭菜都不敢夹了,她结结巴巴的说:“你的意思是……”
“你也看见了,我母亲最后一个月的字迹潦草,甚至有时候说话还颠三倒四,这些长效的变化,不是一日之间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