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只有跟着豫杰,她才会自在幸福的。”两人相视一笑,闪着不舍泪光的眼眸齐落向窗外的蓝天。
院子里,一身休闲牛仔裤打扮的王怡苹正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剪去花丛里的一小片枯叶。她叹了一声,直起身子,再将剪刀放到架子上后,走到一旁的长条石凳椅上坐了下来,把玩着手中那片枯叶。
她来这多久了?她仰起睑接受阳光的洗礼,温柔的和风在她脸颊吹拂而过。好宁静的午后!她往后靠在树干上,用手触摸着粗糙的树皮。她身后的这株老树,据曾伯父说已有四、五十年的历史,而这院子里的每一株花草,也都有他们的故事,因为曾氏家族有一项传统,就是家里有新生的婴孩时,父母就会为其子女再加种一棵树或花草在这院子里。
王怡苹的目光移向一棵梅树右后方的一棵松树,那是曾明右夫妇为她栽种的。原本应该种花的,因为她是一名女婴,可是她却被人抱走、生死不明。他俩害怕花开花落所隐喻的情事,所以他们选了松树,希望他们的女儿能有松树的勒性,能活得好好的,尽管面对风吹雨打仍能屹立。
他们深爱她的心,她很明白,只是她不敢敞开心胸去接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只是面对这份她渴望已久的亲情,她虽是唾手可得,但她却会不由自主的退却。
她摇了摇头,难道她的心已如手中的这片枯叶,即使再如何的细心呵护也不能重生了吗?她对自己感到无力,总觉得欠缺了一样东西去推开心中那层厚厚的墙,无法为自己及曾明右夫妇俩找到一个更好的定位点去发展彼此的关系。
她闭上眼睛,无声的张口叫了声,爸妈。她为何叫不出口?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而她是他们的女儿,可是这一切对她而言却是这般困难。
“曾欣翎”?这个名字令她感到惊悸惶恐,彷佛跟从前的“王怡苹”全断绝了关系。而后他们似乎明白了她的感受,所以他们也欣然的接受“怡苹”,舍弃了他们唤了多年的“欣翎”。可是……这还是不够的,谁来帮帮她?她无法冲破心中那层藩篱,她的心好苦、好无助!脸上泛流的热泪灼烫了孤立的心,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蓦地,她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柔柔的拭去她的泪,她在作梦吗?如果这是梦就别让她醒来,再一会儿,再多一会儿,好让她奢侈的享受那掌心所传送过来的温暖。
“怡苹!”半俯身向她的王豫杰柔声呼唤。
闻言,王怡苹惊惶的张开泪眼,瞬间从温柔的沉静中苏醒,“你……你怎么来了?”她急急的抹去脸上的泪珠。
“怎么哭了?”他在她身旁坐下,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别误会,我在这儿很好,曾伯父及曾伯母对我更好。”她急欲说明,不希望他误会曾明右夫妇。
“你别急,我明白的。”他盯着她细细的打量,她以往的淡然色已被一丝动人的暖意及光彩取代,他才一个星期没见到她,没想到她竟然变了,可想而知的,这一定是曾伯父和伯母的真诚相待所致。
“你紧盯着我做什么?”她手足无措的问。
“这一个星期好吗?”王豫杰体贴的道。
“很好!”她忍住从心坎涌起的那股热泪,猛眨着眼睛逼回那般甜蜜的酸涩。她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她不想让他担心,她要坚强些。
“我不想增加你心里的压力,可是……”他倏地又将话吞下。
“可是……”王怡苹柳眉微攒,不解的盯着他。
王豫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犹豫不决的不知该不该开口,他仰起头,顺手摘了片树叶,搓着叶柄。曾明右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荡,不要怯懦、不要怯懦!再一次的机会……“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他总算起了头。
“嗯。”她美丽的脸蛋仍是浓浓的困惑。
“在我心中,一直有你童年的身影紧跟在我后头‘哥哥、哥哥’的喊着,我到东,你跟到东,我到西,你绝不会朝南或北走。”他的记忆飘向远方。
王怡苹静默一旁,甜甜的笑在脸庞漾起,她让自己的记忆倒流到那段快乐无忧的孩提时代。
“只是小男孩的心在渐渐成为男人后,对妹妹的心在呵护之外又多了一份疼借与爱意。”
“豫杰!”她心中一紧。
王豫杰转动着那片形状柔美的树叶,“你听我说,虽然在你亭亭玉立后,我们各自有了一位未婚夫及未婚妻,而你也有意的避开我,但我这份热情的心却未曾被浇熄或减退。”他如阳光般的璀璨眼眸专注的凝视着手上的树叶,而不敢直视她,生怕自己在面对她那张瑰丽诱惑的美颜后,反而丧失告白的勇气。激荡不已的心,伴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干脆站起身子,缓和一下情绪。
他踢锡地上的小石子,沙哑着声音道:“在你的求学生涯中,也有许多对你倾心的男孩,当然,我的一大票朋友更是对你爱慕有加,其中也不乏一些上上之选,可是……”他俊朗的脸孔飞上一抹笑意,“我很安心,因为你对他们都不屑一顾,冷冰冰的,他们更戏称要你一笑,除非天下红雨。”
“然而,我很自豪,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拥有许多你的笑脸,那是谁也无法从我这取走的,甚至在前些日子,我又再度拥有你鲜明的笑脸,我们的关系也意外的进展到肌肤之亲,虽然当时因‘兄妹’这两个字而让我们的缠绵遭外人辱骂,但我的心却不曾后悔。”
“豫杰,我……”王怡苹欲言又止,眼眶泛红。她纠结不清的心都还无法面对未来,又如何接受他浓烈的款款深情?
王豫杰摇摇头,落寞一笑,“在你被拘禁时,我向你表白过一次,而我也被你彻底的拒绝了。”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她急欲澄清的道。
“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怡苹,我很想守护着你,让你无风无雨的在我的避风港里生活,无忧无虑的对我展开你的笑靥,这是我的梦想,你明白吗?”他苦涩的道。
“豫杰……”她哽咽无语,他的一番告白令她才干的眼眸再次盈满泪水。“可是我……”她惊惶失措的张开手,注视着手中那片枯黄的叶片,“我害怕自己,现在的我已经不懂得如何去接受一个人的爱,我好无助。”她咽下一声哽咽啜泣道。
“你连我也无法接受了吗?”王豫杰将她拥入怀中,心痛的问。
“豫杰。”王怡苹抬起头来凝睇着他,泪如雨下。
“其实你懂得的,怡苹,你变了,你知道吗?”他无限爱恋的拭去她脸上的串串泪珠,“在你懂事后,你变得更坚强,原本这张美丽的脸蛋上总是戴着拒人于千里的面具,但是现在……”他轻抚她瑰丽的脸蛋,“你的心已融,你的热泪已取代了你的冰冷。”
“不!我不行的!”她频频摇头,推开他的怀抱,起身背对他。
王豫杰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你爱我吗?”他严肃的凝睇着她,屏息以待的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她嗫嚅的道。
“我是鼓足了许多勇气才敢再次开口,请你回答我。”他紧紧扣着她眸中的纷乱无措。
“我、我……”王怡苹吞咽一下,仍不敢对自己的心坦然。她行吗?在确信扶养自己二十多年的爸爸仅仅是将她视为报复的棋子后,她对人心感到莫大的怀疑,她的心也没了元气而变得枯萎,她害怕自己也害怕别人,可是眼前的是哥哥,是她最爱最爱的哥哥……“若你仍旧认为我只能当你的哥哥,我会仅守这个位置,今后绝不逾越。”见她面露难色,他眉头深锁,苦笑摇头。
“我真的……”王怡苹摇摇头,不知如何说出心里的万般滋味。
“你还是不能。”王豫杰吞下心中的苦涩代她回答,“没关系的。”他转身掩饰心中的沉重挫折及脸上的凄凉苦笑,“待会儿我就回台北。”他垂着双肩、哑着声音道。
“不待下来过夜吗?”她愣了愣,赶忙叫住他。
“不了,太麻烦伯父、伯母了,我先进去。”他头也不回的走。
“豫杰!”见他寂寥的身影,她心生不舍的扬声叫他。
“嗯?”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回过身来面对她。
“我……”她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