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连长”比刘大一辈儿,他说:“我这个大侄子还真有点儿干部像,说话也有大地方味道,我看行。”
刘推不脱,只得正正毡帽,又拉了拉肩上的围巾,由羊羔子在前,两人去和北贺村谈判。羊羔子为了给自己仗胆,刚靠近北贺村人群就大声喊:“你们北贺村听着,小南营水库归谁,我们谁也说不算,来了大官儿,以前挎着盒子炮,现在是公社社长,他说让谁抓鱼谁就抓。”
羊羔子喊声变小,还没接触北贺村阵营,他就躲到刘身后,眼睛不停地眨,偷着看一位年轻妇女。
原来,这位就是被羊羔子背河时扔到河里的女人。她也打量羊羔子,羊羔子怕认出,吓得缩了头,转身溜回刘屯这一边。
刘真不含糊,面对围攻上来的人,显得非常镇静。
这个半百之人,个头不高,长得也不粗壮,但挺直的腰板儿、不屈和慈善的眼让人看了敬畏。刘等北贺村人七嘴八舌停了以后,他说:“北贺村的社员同志们,大家听我说两句,我也算不上什么大官儿,新社会的干部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人民的勤务员,都是同志,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分你我,我有啥说啥。小南营水库划归贺家窝棚,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北贺村有权管理,有权捕鱼!”
刘这样讲,是想稳住北贺村人的情绪,收到很好的效果。有人呼应:“还是领导站得高看得明白,办事公正,我们听领导的,照领导的指示办事。”
刘讲:“但是,在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里,社员之间闹矛盾,打生死架是极其错误的,亲者痛,仇者笑。当领导的必须制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谁破坏安定团结,谁领头挑起事端,谁负政治责任!”刘把北贺村扫视一遍,又讲:“虽然小南营水库划归贺家窝棚,那只是一种形式,最终还是归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这么着,我代表公社表个态:“今天也别分你的我的,两个兄弟村子携起手来,搞好社会主义大团结,共同捕鱼,改善社员生活,吃饱了,为社会主义贡献力量。”
刘蒙住一部分北贺村人,但是,短暂的时间过后,人们似乎明白过来,这个小老头儿是绕着圈子为刘屯人说话。有人在背后喊:“不能听他的,他是绕当我们。社长也没啥了不起,我们不是一个公社,不用怕他给我们小鞋穿。”
还有人跟着起哄:“小南营水库是我们的,把庞妃公社的人都赶回去!”
刘见事态不好,转身往回走。北贺村的人们呼喊着“把刘屯人赶回去的”的口号拥上冰面,操起捕鱼家什,抢占冰窟窿,向水里下履钩。
刘屯人也往冰上拥,有的找回自己的履钩,有的和北贺村人抢冰窟窿,双方对骂争吵,推推搡搡。
刘强让刘志把鱼看好,他回到原来的地方钩鱼。原来的冰窟窿被占,刘强在旁边的冰窟窿里下履钩,不巧,挂在北贺村人的履钩上。北贺村人瞪圆眼,刚想对刘强发火,感觉到刘强摘了钩,他也消了气,而且在两钩靠近时,都想法让开。马荣那边打起来,几个北贺村人撅断马荣的履钩,气得马荣跺着脚骂本村人不来帮他。刘占山怕损坏履钩,把它藏到北边的草棵里,拎着冰镩在冰上转悠。
冰面上乱成一团,出现了使用器械的打斗,冲突升级,流血不可避免。
北贺村那边有人喊:“不要打架,县长来了。”
从北贺村方向走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瘦削脸,戴副近视镜。跟随他后面的还有一个姑娘。
县长被北贺村人簇拥到冰面上,还有人帮着咋呼:“看人家县长的派头,走起路不待栽楞的。人家衣服穿的,板板正正,这才叫当官的呢。看见没?县长用的是洋车子,嘎嘎新,两个轱辘一前一后,不待倒的。跑起来一溜风,嗖嗖的。”
县长的左边是蒙着一只眼的“秃脑亮”,“秃脑亮”戴着狗皮帽子,露着半张脸。右边是一位白净、清秀的年轻人,年轻人先讲话:“刘屯、北贺村的社员同志们,大家都听着。县长在百忙中来到这里,专门解决小南营水库的归属问题,解决捕鱼争端。大家都听县长的,县长让谁捕鱼谁就捕,县长说不让谁捕,谁就无条件回去,把捕到的鱼全部放下。如果不听县长的话,就是对抗政府,对抗组织,对抗伟大领袖**,是地地道道的反革命行为。我们无产阶级专政的力量是强大的,决不能轻饶他!大家别闹哄了,静一下,听县长指示。”
县长眼睛藏在近视镜后面,辨不清他的表情,能感觉出和善。他的脸总是朝一个方向,没有人们想像中的威风。县长讲话声音不高:“同志们,我受县里委托,来处理小南河水库的争端。大家都是阶级兄弟,为抓几条鱼打得头破血流,是不应该的,我希望大家都让一让,以党的利益和人民利益为重,团结在党中央周围,把斗争的武器指向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一切反动派!”
“老连长”觉得县长的话对刘屯有利,立刻撺掇刘占山、大胖子大声喊:“县长说的对,我们坚决支持!”
羊羔子也跟着起哄:“坚决听从县长指示,谁不服从就打倒谁!”
马向前憨声说:“是应该让一让,谁抓的鱼多,算谁能耐。嘿、嘿也好,抓不着大的,小鱼也将就。”其实马向前没心思听县长讲话,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县长后面的年轻姑娘。心里琢磨:“这不是那个姓付的妞吗,他不开拖拉机到这干嘛呢?八成是看到别人抓到鱼,小妞红了眼,等一会儿我钩条大的送给她,就怕人家不喜得要。”
马向前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姑娘这边凑,不知不觉得靠到县长跟前。
县长右边的年轻人用左手杵县长,提醒他把准备好的话讲出来。县长想了想,又干咳两声,故意提高声调:“现在我宣布:小南营水库归贺家窝棚所有,刘屯的社员同志们,不要在这里捕鱼,立刻把所有人员全部撤回去!”
刘屯这边非常惊诧:这县长刚才还说互相让一让,怎么转眼就变卦?再一看,县长说话没底气,便有人怀疑:县长是冒牌货!
马向勇带着煽动的口气说:“怎么没见县长的吉普车呢?这么大的干部怎么也不能骑自行车啊!县长的随从都是溜光水滑的,也就他身后的姑娘还有个秘书样,那几个男人太土了,根本不像领导身边的人。”
刘占山问一句:“县长同志,您贵姓?”
县长回避刘占山的问话,装做没听见。县长旁边的年轻人抢着说:“你们刘屯人就是政治觉悟低,不关心国家大事,连县长姓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们,这是大名鼎鼎的黄县长。”
听说是黄县长,马向前认真地看了看眼前这个人,觉得不对劲儿。他在大山窝水库见过的黄县长很壮实,而且不戴眼镜。马向前冲着县长旁边的年轻人大声说:“你少白话,黄县长不是这个摸样。”他又看了看县长后面的姑娘,故意显摆:“你们谁见过县长?我可真见过,嘿、嘿也好,黄县长和我握过手。那双手老热乎了!我看这位不是黄县长。”
马向前刚说完,羊羔子冒出一句:“这个县长是假的。”
短暂的沉静之后,刘屯这边喊声一片:“他不是县长,是骗子!”
假县长慌了,倒着身子往后退。同行的年轻人溜得快,转眼间钻进北贺村的人群中。“秃脑亮”虽然没急着走,但是也顾不得“县长”的安全,回身拿起冰镩,做了自我防卫。
假县长后面的姑娘没有躲,紧跟在假县长身边,用惊恐的眼看着马向前。
假县长在后退中擦眼睛,心发慌手不稳,把眼镜弄掉。马向勇虽然瘸,但动作很快,他疾速从假县长跟前滑过,把眼镜踢进冰窟窿。假县长不知眼镜没有踪影,在冰上转着瞎摸,身边的姑娘把他拉起,扶着他往回走。
马向勇拽一把马向前,对他说:“这个挎着小妞的家伙不是好东西,一定是北贺村的主谋,是他不让咱捕鱼,还让秃脑亮把向东推到冰窟窿里。你也让他尝尝冰窟窿里的滋味儿,淹死这个王八犊子,给咱向东报仇雪恨。”
让马向勇一挑拨,马向前还真的对假县长产生了憎恨。他见姑娘拉着假县长往回走,心里升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马向前奔过去,把姑娘拉向一边,然后用足力,把假县长推向一个冰窟窿。由于冰面滑,马向前用的力量大,假县长站不稳,迅速向身后的冰窟窿滑去,吓得姑娘惊喊一声:
“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强从侧面冲过去,借着在冰上滑动的惯性,把假县长撞开。刘强的动作突然,稳不住自己身子,摔在冰窟窿上,衣襟浸了水。幸亏他横卧冰上,没有掉下去的危险。
丢掉眼镜的假县长眼前模糊,又离开陪伴他的姑娘,随时都有掉下冰窟窿的危险。马向勇看到时机,端着抄网走过来,脸上露出险恶的阴笑。姑娘清楚瘸子不怀好意,哭喊着往假县长这边跑。由于冰面滑,越急越摔跟头。
姑娘和她爸中间隔着马向前,她向马向前投去乞求的目光。马向前瞥一眼姑娘,心里有些悔。想不到假县长是姑娘的父亲,如果想到,决不能对这个丢眼镜的瘦男人下狠手。他想把假县长拽出险区,又感到这样做是背叛刘屯,没给弟弟马向东报仇,马文会看不起他。
马向勇用抄网顶着假县长的后背,只要站稳用上力,假县长就会掉进他前面的冰窟窿。这些,被刘强看到,他从冰上翻滚起身,带着满身冰水向马向勇滑去,推开马向勇的抄网,拽过前脚踏上冰窟窿的假县长。
姑娘跌撞着赶过来,和刘强一同把假县长扶出乱轰轰的人群。
双方仍在争吵、叫骂,为争夺冰窟窿大打出手,不时地有人发出哭叫声。冰下的鱼在人们的骚乱中得到机会,躲到安全的地方,再也没人钩上鱼。
捕不到鱼,人们对争夺冰窟窿失去信心,斗志锐减。孬老爷最先把两个儿子叫回家,“老连长”也跟着回去。刘占山不服气,声称明天还来。马向勇挑动刘屯人奋战到底,觉得没人搭理他,骂骂吱吱地离开。马文怨气最大,说刘屯人都是屁蛋。马荣的履钩被撅断,趁乱中,他把别人的履钩扛走。渐渐地,刘屯人都往回走。
北贺村人也不愿守着捕不到鱼的冰窟窿,他们你喊我,我喊他,呼啦一阵子,全部离开小南营水库。
夜幕就要降临,冰面上空无一人,在水库北边的柳树丛里,刘志还等在那,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骚乱的过程中,刘志一直守着筐里的鱼,他下定决心,就是豁上命,也不能让别人抢走。
现在,刘志是等哥哥。哥哥和一个姑娘守在假县长身边,双方的人都走了,他们三人还在水库南面站着。刘志心里急,折根柳条抽打筐里的黑鱼。
他虽然急,还是很高兴,今天数哥哥钩的鱼最多。还有更高兴的事,那就是打了“秃脑亮”,特别是“秃脑亮”把马向东踢进冰窟窿,一箭双雕,太解恨了!想到这件事,他又埋怨哥哥:“真是多此一举,不然马向东不是淹死也得冻成冰棍儿,这小子和他爹一样可恶,早死早好!”
但是,刘志对哥哥救假县长的举动竖起大拇指。为这事,气得马文、马荣骂刘强吃里爬外。刘志想:“马文他们越生气,我就越高兴。”
刘志把手搭在脑门儿上,专心看水库南面的哥哥,哥哥还没有往回走的迹象。刘志疑惑:“哥哥为啥拼着命去救假县长?是不是对那个漂亮姑娘有好感?那可是好事,省得吴有金的闺女勾着他。”
刘志不知道,刘强扶走的假县长是付老师,漂亮姑娘叫付亚辉。
付亚辉的工作有了变动。
应该说,付亚辉的工作很出色,但是,和强壮的男司机没法比。拖拉机往乡下跑,干得都是又脏又累的粗活。由于技术原因和质量问题,拖拉机常在野外趴窝。在荒地里修理机器,都是重活,付亚辉干起来很吃力,特别是上夜班,还觉得不方便。男女拖拉机手常年泡在一起,有的女司机出了作风问题,家属到拖拉机站来闹,弄得周云焦头烂额。把近半数的女司机调离工作岗位,违背上级的指示精,周云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胆量。一位主要领导把女拖拉机手树为典型,报纸、画刊都登载照片,这是对新生事物从政治是给予充分的肯定。做为基层干部,最起码懂得组织原则,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有人提出,男女混杂干活不乏。有人说,三角恋爱最刺激,还提出第三者的概念。结过婚的男拖拉机手跟着开玩笑,让领导给配备年轻漂亮的女助手。恼怒的周云考虑再三,做出不成文的决定,不让没结婚的女司机和男司机下乡,如果工作急需,也不能让女司机单独上夜班,并把没处对象的付亚辉调出拖拉机站。
他和有关部门联系和协商,把调出的付亚辉安排到学校。拖拉机站在当初划归新平原人民公社,公社把付亚辉安排到黄岭小学。
付亚辉想不通,她强调:“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
周云半开玩笑地对她说:“我承认你的话,时代不同了,女人能做到的事男人做不到,对了,比如生孩子。但是,这是组织调动,你要无条件服从,过完寒假,你就去给孩子们上课。”
放寒假,付亚辉和父亲一同来到北贺村,听说小南营水库出来很多鱼,便跟着学生家长来到这里。
北贺村人看出刘屯捧出的社长是假的,便萌生了用假县长吓唬刘屯人的想法。社员们求付老师装县长,众情难却,他勉强点了头。付老师身边的年轻人说走了嘴,被马向前识破,假县长露了馅儿,双方打了起来。多亏遇上刘强,付老师才免受冰窟窿的湿冷之苦。
付亚辉把去黄岭当老师的事告诉刘强,又向刘强打听吴小兰。刘强告诉她,吴小兰在灾荒年当了盲流,惦记家,回来又当了社员,挺进步的,过得也挺好。付老师问起刘宏达的事,刘强说父亲和家里通了信,只是没回来过。付老师无奈地摇摇头,叹着气说:“唉,多少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吃了不该吃的大亏。如果刘宏达不多说几句话,也不能落得抛家离舍,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啊!”付老师又替吴小兰的前途惋惜:“听我一句话,该上大学了!她家成份好,大学又好考,总不至于在家侍弄地球啊!”
付亚辉小声批评父亲:“爸,你还说刘老师多说话,你这话也不对。当一个新型农民也是光荣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很多有志气的知识青年,认真学习**的光辉著作,和李双双一样,扎根农村干革命,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都做出了骄人的成绩。你的话有政治问题,如果在学校里说,早晚叫人抓住把柄。”
付老师听女儿批评,挺不是滋味儿。他看了眼刘强,又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这嘴也是的,不知怎样说才算对?”
刘强觉得付老师还是那么可亲,露出会心的微笑,让付老师感到宽慰。付老师觉得,自己的眼光没看错,眼前的小伙子是个善良勇敢的人,值得信赖。他说:“这人吧,不吃饭饿得受不了,吃上饭就产生思想,有些话不说出来憋得慌。有的人瞪着眼睛撒谎,那也是本事,咱学不来,可说出良心话又会被人抓尾巴,难哪!闺女的批评我接受,你们年轻人也要吸取教训。”
太阳收起余辉,星星探出头,往远看,视线变得模糊。从南面走来一个人,到近前,刘强认出是孙胜才。
孙胜才穿一身新的蓝色工装,显得很精,和刘强打过招呼后,把目光停在付亚辉身上,付亚辉被他看得直发愣。孙胜才说话的声音很大,像是说给刘强,实际向姑娘做自我介绍:“看见这身衣服没?我当了正式工人,户口都落下了,每月五十四斤定量吃着,一顿也饿不着。你爸去得比我早,还有文化呢,到现在还没变成正式的。你家升了成份,他不敢回来起户口,我还替他保密呢!为这事影响了我的进步。我们那块儿,有很多人靠揭发老乡成为积极分子,被领导看中,以后会提拔当干部。你爸爸是从跃进营逃跑的,我也没揭发,如果我去找吕希元告密,也会弄个积极分子当当。我寻思乡里乡亲的,能放他一码就放他一码。后来我听说,升上去的成分不算数,他也要回来起户口了。”孙胜才见付亚辉听得很认真,转过脸瞅着她,嬉皮笑脸地说:“城里人和乡巴佬就是不一样,见多识广,思想觉悟高,搞斗争都动真格的。人家说话,腔调特别好听。都喊伟大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城里人喊出的万岁比甜瓜还脆,哪像乡下的土老帽,憨声憨气的,一股土糠味儿,从头上往下掉土渣。我就是没媳妇,如果有,也会跟我进城享福。城里老待劲了,很多老盲流都把老婆带进城。”孙胜才觉得身边三个人都没对“老待劲”感到惊,便对刘强说:“你家没这个福,因为你家升了地主,等你把成份落下来,那是黄瓜菜上盘儿——啥都是凉的。不过,你爸爸能变成城里人。”
刘强对变不变城里人不感兴趣,听到父亲能回来和家人团聚,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高兴。
孙胜才和刘强一起回村。
路上,孙胜才问刘强:“你跟开拖拉机那个女的好上了?”刘强简单地告诉他捕鱼的经过。孙胜才求刘强:“那个女的挺好看,给我介绍介绍,保证让她跟我进城吃细粮。”见刘强不动声色,他又说:“我不是吹,城里好看的姑娘老鼻子了,可是,唉!我挺相中这个姓付的。”刘强没心思管他这种事,只想早点儿回到家,把父亲要回来的消息告诉母亲。
李淑芝听说盼望已久的丈夫要回来,悲喜交加,跪在婆婆灵位前号啕大哭:“妈,您在哪?您总说见到您的儿子,回来看一看吧,您的儿子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