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伯尼先生!”
——“医生!”
——“船长!您在哪儿?”
四个旅伴互相寻找,手臂在浓雾中挥来挥去,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但让他们担心的是,他们听不到任何回答;好像这种雾气不适于传播声音。
每个人都想开枪,发出聚在一起的信号,可是,若说讲话的声音太弱,开枪的声音又太强了,因为回声互相淹没,从四面八方反射过来,产生一种混响,没有确定的方向。
每个人都照自己的本能行动。哈特拉斯停了下来,双臂交叉,等待着。辛普森只能费力地拉祝蝴的雪橇。贝尔后退了几步,用手仔细地摸索着脚印。医生撞上了冰块,跌倒了又爬了起来,左走右走,步子也乱了,越来越迷乱,五分钟之后,他自言自语地说:
“这不会持续多长时间的!这气候真是特!真让人出乎意料!真不知道该倚仗什么,更不用说这些把脸敲疼的冰棱了。噢!噢!船长!”他又叫了起来。
但是他没有得到回音;他完全出于偶然,又把枪上了膛,虽然他戴着厚厚的手套,冰凉的枪管把他的手弄得火辣辣的。正在干这个的时候,他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晃来晃去。
“好不容易!”他说,“哈特拉斯!贝尔!辛普森!是你们吗?回答我!”
传来了一声闷响。
“咳!”好心的医生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子越来越近;它最初的体积减少了,轮廓突出了,医生脑中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一头熊!”他心想。
的确,这可能是一头体积很大的熊;它在雾中迷了路,来来往往,往回退,险些撞上这些旅行者,他肯定不会怀疑他们的存在。
“事情复杂了!”医生想,他一动不动。
他有时会感觉到这头野兽呼出的气,接着,它又消失在这冰雾中了;有时他会隐隐约约地看到这头巨兽的巨大的爪子在空中舞来舞去,爪子离他这么近,他的衣服不止一次被这尖利的爪子撕破了,他跳到后面去,这个运动着的庞然大物像幽灵一样消失了。
但是,医生向后一退,他感到脚下的地面在上升;他用手扒在冰棱上,爬过了一个障碍物,随后又爬过了两个,他用棍子摸索着。
“一座冰山!”他自言自语,他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他的三个同伴从浓雾中出现了。
“哈特拉斯!
——克劳伯尼先生!
——贝尔!
——辛普森!”
四个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被一道美丽的光晕照亮的天空,发出淡淡的光,把浓雾像云彩一样涂上了五彩缤纷的颜色,冰山顶像是从银色的海洋露出来一样。旅行者们发现他们被围在直径至少有一百英尺的圈内。幸亏高层的天空比较晴朗,天气很冷,他们很容易就能听见彼此的说话,他们能从冰山的高处观察。他们每个人放了第一枪之后,听不到回答,除了在雾气中升高之外,几乎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雪橇!”船长喊道。
——“在我们脚下8o英尺。”辛普森回答。
——“完好如初?”
——“完好如初。”
——“熊呢?”医生问道。
——“什么熊?”贝尔回答。
——“我碰上的熊,它险些把我的头弄碎。”
——“一头熊!”哈特拉斯说,“我们下去吧。”
——“不!”医生反驳道,“我们还会迷失,肯定还会这样。”
——“要是这头野兽扑到我们的狗身上……”哈特拉斯说。
正在这时,传来了达克的叫声,这声音从雾中传来,很容易传到旅行者的耳朵里。
“是达克!”哈特拉斯喊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我下去。”
狗的叫声一齐从底下传来,好像恐怖的合奏;达克和那些狗狂吠起来。这些声音整体上就像一片嗡嗡声,但没有响亮的声音,如同在东西堆得满满的屋子里发出的声音。他们感觉在底下,在浓雾里发生着一场看不见的斗争。就像怪兽搏斗的海洋汹涌澎湃。
“达克!达克!”船长喊道,想要回到冰雾中去。
——“等等!哈特拉斯,等等!”医生回答,“我觉得雾气消散了。”
雾气没有消散,但它像池塘里的水一样慢慢干涸了,它看来回到了地里,那是它生出来的地方,闪闪发光的冰山顶在它上面逐渐扩大;其他的山顶那时一时淹没在雾气中,像新的岛屿一样显露出来;由于一种常见的光学幻象,旅行者们攀住了冰锥,却自以为升到了空中,最高处的雾气在他们下面消退了。
很快雪橇的最高处出现了,然后是驾车的狗,随后是大约三十多头别的野兽,最后是摇摇晃晃的巨物,达克跳了起来,它的头从雪地里抬起来,又一次次地把头埋了进去。
“狐狸!”贝尔喊道。
——“熊!”医生回答,“一头,三头,五头!”
——“我们的狗!我们的食物!”辛普森喊道。
一群狐狸和熊来到雪橇旁边,糟蹋了很多东西。掠夺的天性使它们达成了完全的一致,狗狂吠着,但这些野兽不以为意,破坏的场面激烈地进行着。
“开枪!”船长喊道,他把子弹推上了膛。
他的同伴们也照他的样子做了。但是,听到这四声枪响,熊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滑稽的嚎叫声,做出了撤退的信号,它们小步地快跑起来,马都比不过它们,那群狐狸跟在后面,它们很快就消失在北极的冰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