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问起这种问题,顾辞初的回答就是是肯定的,但元疏桐从没深信不疑过,只要细细想就能发现,像她这样的婢子,大人喜欢她什么呢?
她这人,说到底,也就这张脸还过得去。
偏偏这张脸的本尊是咸宁女皇。
但她从来没有退缩的时候,既然喜欢,那就一定要追到手,管他心里有什么环肥燕瘦,喜欢就是她的了。
于是今日一早,她去‘博古通今’小书馆里翻阅恋爱知识,书上说,一个女子若对一个男子有意思,首先要留下暗示。这个暗示可以是首饰,可以是香囊,可以是汗巾……
汗巾吗?
咸宁女皇送过。
元疏桐赌气的想,一个女皇帝出手竟然如此寒酸,要送就该送凤头钗。
也就只能想想,她哪里来的钱呢?
当天,元疏桐就偷偷找了一份小工,在蕲城最北边那一片,叫积善堂。
这里是收容蕲城乞丐难民的地方,由官府设立。
元疏桐上工的第一天就被惊到了,积善堂里的难民多的简直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甚至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各个拖家带口,找个靠墙的角落便草草安家了。
因为人多而杂,积善堂嘈杂闷热,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元疏桐夹着绷带伤药,忙碌的穿梭在人群中。
在到第二十三个人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她累得腰酸背疼,因为长期困滞在吵闹的空间里,元疏桐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岁,披头散发,面庞枯瘦,唯有一双眼睛矍铄非常,让他在这一片乌泱泱的人群里不同凡响。
元疏桐轻轻掀开他的伤手,里头血肉模糊,已经开始发炎。
这……割肉?
她瞧着那凹下去的血肉,突然意识到这伤的诡异。
不管是本地的乞丐,还是外地逃来的难民,谁也没有理由受这样的伤啊,可别告诉她是这男人因为饿的不行自己剜的,以他的精气,完全可以对别人做这种事。
元疏桐不动声色,和前头二十二个人一样,按部就班的替他上上药。
男人原先靠着墙角闭目养,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又低头瞧她。
元疏桐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停下动作,只道:“大叔,您是从哪个地方逃来的?”
男人随口道:“西凌。”
行云流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熟稔的包扎起来,元疏桐道:“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北方逃来的,一开始还以为您也是。”
男人深深的胡渣下掩埋着莞尔一笑。
因为积善堂的环境非常不好,一般不是走投无路,没有什么人肯来干活,善于苦力的男人况且这样,更容易找到工作的女人就更不可能来这里帮忙了,但其实很多时候,这里需要女性干一些很细致的事。
故而,元疏桐的月俸非常高,她粗略算了一下,大概两个月不到,她就能买一只样式最简单的凤头钗了。
干到今天,钱也凑的七七八八,元疏桐打算结了钱明日就不来了,这里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有时她要忙到夜里才能回府,在这么下去,顾辞初该知道了。
她照着列表给他们换药,说来也巧,那个大叔的伤终于好了,明日也不用再上药了,她觉得实在有缘分,便道:“大叔,明日我不来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这就算是告别了。
那男人并没有多大的触动,依旧是元疏桐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闭着眼睛,小憩,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元疏桐自顾自道:“我叫王湉湉,你也可以叫我二狗。”
男人依旧没有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