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能去哪呢?”她脑子里浮现了这么个念头,却懒洋洋地不肯接着想,把自己大脑放空了,准备睡觉。
可是怪了,早就困得哈欠连天的甘卿莫名失了眠。她在床头静坐了一会,没有觉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失眠的事,只好归咎于过了困点,于是她打开床头灯,随手刷起手机来。手机能刷到全世界的新闻,大事小事葩事,想刷多久就能刷多久,反正永远也看不完。但那些文字和配图像水一样流过她的视网膜,什么都没剩下,甘卿一会就看串行了。
月光从窗外流进来,洒满了窗台上的海棠。
甘卿忽然无端想起来,在她还小的时候,有一个人曾经对她说过:“大人不一定聪明,不一定孔武有力,也不一定很老。他们可能还没有你懂的东西多,动手也打不过你。大人和少年的区别就是,人人都有喜怒哀乐,但少年如果不高兴,都是有缘由的——可能是因为一件具体的事,也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生病了,脑子里某种激素分泌不足。”
“大人就不一样。所谓‘大人’啊……他们有时候,明明身体什么毛病没有,心里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就是会在深更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无缘无故地想哭。”
“这不是大人,这是有病的人吧?”十几岁的甘卿放肆地翘着脚丫子,不以为然地对那个人说。
那个人就轻轻地笑了起来:“等你也到睡不着觉,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的那一天,你就明白了。”
原来是真的。
八楼的韩东升家里,则是灯火通明,孩子在里屋睡了,夫妻俩分头坐在茶几的两侧。
周蓓蓓眼睛里满是血丝:“能去哪呢?他常去的地方都问遍了,还能去哪呢?”
韩东升:“你别着急……”
“我怎么不着急?”周蓓蓓陡然提高音量,“这么冷的天!新闻里天天有走失老人冻死在路边的,我……”
“嘘,”韩东升压了压她的肩膀,往韩周屋里看了一眼,“小点声——那都是失智找不着家的老人,咱爸不至于的,我明天请假,在家等警察消息,你放心啊,肯定没事。可能就是在这边住不惯,上朋友家去了,也没准是哪个大师又骗他做了什么怪的体验项目……花点钱就花点钱,就当是哄老头高兴了,等他回来,你可别又发脾气。”
周蓓蓓好一会没吭声,过了一会,她突然抬起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昨天说话太重了,我爸才……”
韩东升叹了口气。
周蓓蓓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老头走失一天,可能是跟家人闹别扭,可是三天后依然音讯全无,问题就严重了。
“老头自己有房子,那边看了吗?”
“看了啊于哥,跟家属要了钥匙,屋里一层灰,最近根本没人去过!”
“会不会自己回老家了?”
“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