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出口,却没料到语不惊人,人人自惊。
这一下,场上十多人都嘴巴张大怔怔地站立雪中,俱都愣愣看着挺拔站在雪里的苏留,眼里却闪现过不可思议的光芒。
何时,这个自闭懦弱的少年有这份胆气要去挑纵横无忌的雄虎帮了?
紫面中年人也没有想到苏留出这一番话来,铁面一沉,转向雄虎帮众人厉声道:“还不快滚?”
雄虎帮几人再不敢多言,抬着李干落荒而去。
秦关山面如坚冰,看了苏留一眼道:“大丈夫吗,万不能假手他人。好,好,好。”
他一连了三个好字,拍了拍苏留肩膀,转身离去,不觉间袖里落出了一本淡黄色的书册,自言自语道。
“那本秦家祖传的武功心法,竟不知何时丢了。”
“阿大,你送送苏郎。”
如此一来,他也不算是破了誓诺,教习苏留习武。不过他心里仍是惋惜,这少年心气极高,十四五岁才来习武,骨骼已经初步成型,已难有所成。
这伤人的话,他却没有得出口,这孩子命途多舛,自己终究算是他的长辈。
风雪飘忽,锦袍在风里咧咧作响,秦关山左手握拳背负,右手抚须,注目凝视这个漫天风雪中踉跄离去的少年,又有一抹不出的怪异感觉浮现心头。
啊大在边上扶着这个倔强懦弱的少年,只得见他身上的月白长衫似比雪还白上几分,只是缝缝补补了几次,看起来有些素淡。
不过,不上来为什么,直觉告诉自己,今天出这一番惊人话语的少年,跟以往那个懦弱善良的孩子又有些不同了。
到底,有何不同?
一路走来,脑海里不断浮现一些迷雾也似的记忆碎片,一种种对世界的明悟认知浮现心头。
苏留并没有跟啊大多过交谈,甚至连阿大什么时候走掉都未有察觉,拖着两条冻到快失去知觉的双腿,沿着记忆里的这条路出了秦府,穿过后山密林,边走边想,总结出眼下面临的三个情况。
第一,自己穿越了,穿越到古代,却不知道什么朝代。
第二,综合方才那个“秦伯伯”跟门下弟子的言论,当今世道的价值观是以武为上的世界。
第三,倒霉,自己无疑是倒了大霉。
其他人穿越过来,不是老爷爷就是老子是皇帝王爷。
看看自己这一身寒酸衣着,却是个苦命的娃,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了。
不但是输在了起跑线上,还得罪了帮派势力,苏留脑海里隐约闪现过的那些死鱼眼冷冷的眼,心里实有些紧迫,以他如今的实力,实在没有对抗的资本。
不过,这一副身体倒是十四五岁少年的身体,白皙柔嫩的肌肤也不是前世的自己所有的,心里自嘲一句自己倒是大叔变正太了。
“啊大什么时候走了?”
缓步过了密林,进了一处院,苏留好的打量周边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院里稀疏简陋的篱笆围绕当中这一间林外屋,当下脚步戛然一止,苏留脑海里的波澜渐渐平息,心里竟然浮现一种魂牵梦萦的感觉。
山脚密林之外,这一间平凡破旧的屋木门紧闭,苏留却凭着这一种熟悉的感觉上前轻轻扣在寒风中哗哗作响的柴门。
手指,微微颤抖。
苏留知道里面有人,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笃笃笃,笃笃。
三重两轻,再倒换做两重三轻,节奏不急不缓,一下一下好似扣在了心上,少年只是轻叩柴门,却好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指节与门板交击清脆的敲击声跟呼啸的寒风混在一起,交响成一种妙急促的声响。
然后,门吱呀一声便开了,苏留看见这个人,万千记忆碎片如潮水一般的涌入他的识海,他张嘴而复闭合,又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喉咙似被无形大手扼住一般,不出话来。
脑海里那些千千万万个被迷雾罩着的记忆碎片,根本无法抑制,就似要爆裂沸腾开来一般。
这个无关风雪的故事,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