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志伟的不管不顾,儿子和媳妇都不愿回这个家。惹得老伴经常抹眼泪。还差一年才满六十的马志伟看上去就跟七十岁差不多,跟个小老头似的。可能是经常写字的缘故,他的背也弯得厉害。
别看马志伟名誉上是个管教育的副县长,手里没一点实权。在权力机关,如他这样的官,根点得不到半点实惠,家里就靠他那点没水份的工资过日子,经济上常常是捉襟见肘。
随着物价的不断上涨,两老口只有节衣缩食才能省点钱下来给乡下患病的大孙子。
在单位上,大家敬他是个老个老好人,麻烦事几乎与他不沾边。加上他这种快离休的老人,更是对那些争权夺利的人够不成威胁。日子清贫些,倒也能独善其身。
老好人有老好人的好处,可也有不好之处。如果不是特别的会议需要他在那里滥竽充数,所有的同事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捞不着什么油水,常常惹得老伴在那喋喋不休地埋怨他。所以,他一吃完饭就会把自已关在书房练字,只有这样才能自得其乐。
“马老啊,您啊,工作几十年还是这个脾气。有些事情,得学会换个角度想问题,比如你儿子和媳妇的调动问题,找我开个口有那么难吗?”
“没事。煤矿是个磨炼人的地方,让他们在那待着吧!”
“他们在那待着没什么,你那小孙子也该上学了吧?那里环境差,你忍心让孩子跟着在那里受苦吗?把他们调到身边来,再把你那大孙子接回来,一家人团聚不好吗?”
马志伟不是不想,是他确实不想欠人情,他这个人的确是自命不凡,清高得不愿开口求人。“顾书记,你还是别说了,我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写几个字,这又不能拿出去送礼。再说了,真要让我带着礼物上门去求人,我还真学不会。”
“好啦,这事不用你求人,也不要你送礼,我来帮你。”
“这、这怎么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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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些年你都在混国家的工资,也没见不好意思?看你过得蛮自在悠闲的。大家都说马副县长每天吟诗写字,你不知道大家在背地里叫你马闲人吗?”
马志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无非是看我碌碌无为地活了一辈子。嘴长人家身上,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
“这样吧,老马,反正你在其位也没有谋其事,不如提前退休,让年轻的干部担任你的职位。为了进一步加快机关干部队伍建设,切实改善干部队伍结构,增强干部队伍活力,我代表县委鼓励你提前退休。”
马志伟心说,绕来绕去终于说到正事上去了,原来是想我让位出来啊!“提前退休没问题,还差一提,那退休后的待遇会不会要差些?”
“不会。”顾元柏说:“只要你愿意提前退休,可以按照规定程序办理提前退休手续,并享受副处级待遇。”
“好吧!既然书记都开口了,我听从书记的安排。”
“马老,您放心!我会帮你解决一切后顾之忧,你儿子和媳妇的工作调动交给我来办,不用你拉下老脸去求人。尽快办理你的离休手续吧!”
马志伟沉思了会。“行,我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门外偷听的老伴听到这句话,闯进来差点给顾元柏下跪。“顾书记,你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啊!难怪大家都说顾书记是好官!”
“嫂子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是我这个领导当得不称职,是该早点来关心关心你们家里的事。”顾元柏说到这里停住,向马志伟的老伴递了个眼色,意味深长地说。“嫂子还是安慰安慰马老啊,他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我想,等我到马老这个时候,一样也会焦燥不安,工作一辈子,眼看就要退下来,诸多不适应,嫂子可得好好陪着马老,别让他消沉!”
“嗨,不用担心!”马志伟老伴手一挥。“他啊,只要有钱买宣纸写字就行了,没饭吃他都不怕。等他退了,我去给他批发多点宣纸回来,让他写个够!”
“啥哈哈”顾元柏一阵大笑。“没想到嫂子还这么幽默!”
马志伟老伴见书记大笑,她也跟着一起大笑。虽然不觉得自已的话好笑,可她确实也想大笑,不是为刚才说过的话,而是为儿子和媳妇笑。那样,她就不会成天为儿子一家的生计发愁,平时,她总是挤牙缝省菜钱来接济儿子一家,眼下,儿子和媳妇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书记承诺,调的单位差不到哪里去。
事情谈妥,顾元柏抬腕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早点睡吧!我也得回去睡觉了。”
老两口把顾元柏送到楼下,马志伟没想要送到楼下,是老伴非拉着他送到楼下的。送走顾元柏,老伴居然牵着他的手走路,“老马,我们总算是有盼头了,等孩子们调回来,我们一家子就可以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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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高兴太早!”马志伟把手从老伴手里挣脱出来。“老夫老妻的,这样牵着像什么话?”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老伴很是不满地看着他。“你自已没本事,窝窝囊囊一辈子,人家顾书记亲自上门要帮我们,你还这样不冷不热的,什么态度吗?”
“我窝藏?”马志伟指着自已的鼻尖。“跟着我跳出农门,虽然没能让你穿金戴银,至少没让你少吃少穿吧?这么多年,我有让你出去挣一分钱吗?再难也是我一个人在撑着。我看你是越老越没良心。”
“好罗好罗!我只不过随口说说,你当真干什么?”马志伟老伴只要一看他生气,赶紧闭口不提,还一个劲地给他赔礼道歉。
马志伟不是笨人,之所以不开口找人给儿子调动工作,是因为他不想犯错误。虽然他这个位是有名无实,但只要肯与大家合作,还是会有机会的。他这种人啊,清高是事实,装糊涂也是事实。
结果证明,他的清高和装糊涂是对的,要不然,他早就被推进你争我夺的战争中。在他的印象中,顾元柏很少这样子,一定是被某些事逼得没法了,才会劝他这个毫无威胁的老好人退下去。
顾元柏躺在床上,觉得这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加上舒祈安大力推他一把,他的腰也被狠狠地撞了下,现在躺床上才发觉痛得不行,起床倒了些白酒往腰上抹。抹完又躺上床,眯着眼想好好睡一觉。
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来,他看是家里电话,这么晚打来,怕家里出了什么事,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接通电话,还没出声,妻子楚湘云就在电话里大叫起来。“老顾,不好了,灵儿放假不知跑哪里去了?打她电话又不接,你说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放假都几天了,都没过家。”
“大惊小怪干什么?灵儿是大学生,又不是小学生,她能走丢吗?肯定是贪玩,和同学出去旅游了。不要自已吓自已。”
“外面那么乱,这孩子一个人出去,会不会被人骗?她要出去玩,也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啊?”
“她给你打电话,你会让她出去吗?每个假期你都给她报那么多培训班。”
“至少给我们说声也好啊,真是的,一直不接我电话,我都急死,要不,你打个电话给她,我真的很不放心!”
“睡吧睡吧!她又不是小孩子,没事的。既然她不接你电话,肯定也不会接我电话,明天我去外面找个陌生号码打给她。”顾元柏连打了几个哈欠。“我困了,不跟你说了!”
刚躺下,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舒秘书打来的。“舒秘书,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哦,不是我的事。是徐副书记有事,他老婆不知从哪知道的?现正在医院大吵大闹。顾书记,您赶快过来吧!看她寻死觅活的,我好怕出事。”舒祈安语气甚是焦急。“徐副书记的输渡瓶都让她给拔掉了,要不是医生和护士的阻止,恐怕那地方也让她给拔开了,现在,她还躺在医院病房里打滚,没人劝得了她。”
“好,我马上来。”顾元柏抚额长叹,突然觉得头都大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暗骂,这个陈芝兰,真是会撒泼!
唉!徐少聪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女人?好在他的楚湘云是个识大体的女人,这些年,他不让楚湘云和女儿随便来单位,就是怕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整个住院部都让陈芝兰给闹翻了,看热闹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县里的副书记命根子折断住到医院来了,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在住院部飞,大家争先恐后地往里挤,就是想一睹副书记和夫人的风彩。
书记夫人都闹到医院来了,看来,这副书记一定没干什么好事?要不然,他老婆为什么要闹到医院来?大家都这样猜测着。
“让一让!让一让!”顾元柏来了,他强忍着怒气,和颜悦色地用手分拔着挤在门口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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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书记!”人群中有人叫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顾书记。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走到病房门口,回头对大家说。“各位,请回吧!没什么好瞧的,其实,这事是我没安排好,徐副书记是因公受伤,不小心伤到不该伤到的地方,怕他家里担心,所以就让徐副书记先瞒着这事,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误会,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这事还得我去处理才行。大家请散去吧!”说完抱拳向大家示意。“劳烦各位了!”
既然书记大人都这样说了,谁敢不给书记这个面子?大伙都6续散去。
推开门进去,顾元柏朝躺在地上的陈芝兰看了眼,没一点好脸色,搭拉着眼皮,开始教训起来:“我说陈芝兰,你这是唱的哪出戏?你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真是丢人现眼!少聪娶了你这样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陈芝兰一下从地上弹跳起来,仿佛找到出气筒般与顾元柏撕扯起来。“你不是说他出差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说啊?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亏我对你那么信任,觉得他跟着你这样正直的人一定不会做坏事”
顾元柏并没有怯意,迎着陈芝兰疯狂的眼。“陈芝兰同志,请你觉悟点好不好?不要道听途说,什么事情还是眼见为实的好。冤枉了少聪事小,坏了我们机关的名声就不好了。你这样吵吵闹闹,弄得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你让少聪以后怎么面对茂竹的百姓?”
“他连祖宗的脸丢尽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他留颜面?”陈芝兰咆哮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那你闹吧!想怎么闹就怎么闹!”顾元柏推开她,向缩在床角的徐少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