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顶撞老爷子,坐回到沙发上,说:“不是我喜欢跟他吵架,每次我回来他都要找理由训我一顿。你说我都三十岁了,还老被人像孙子一样训来训去的,我容易嘛我。”
陈子昂笑了笑,说:“我们想挨领导的训斥还没机会呢,领导教育你是爱护你嘛。首长,那我就先去办事了,你们父子两好好聊聊,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有什么话好好说。”
老爷子点点头,说:“叫他们八点钟准时到。”
陈子昂说:“明白,我先走了,再见。”
陈子昂走后,老爷子打开档案袋,认真地看起了乔美美的举报信。我注意观察着他的情,吃惊地看到老爷子脸上居然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在看到某一处时稍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什么叫不动如山,泰山崩于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老爷子就是。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静,冷得像一块铁,一块冰。老爷子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冷兵器,他内心的活动在脸上永远看不出来。
我抽了两根烟,期间给老爷子也点了一支。老爷子抽完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从检举材料里抬起头,说:“你给萧梅解释过了没有?”
我说:“还没有,她现在气头上,我去找她等于去送死,还是等她气消了再去找她。反正女人都是要哄的,哄一哄兴许就没事了。”
老爷子想了想,说:“也对,不过你还是要主动点,不要让她对你彻底心冷了。”
我淡淡地应了声:“哦,知道了。”
其实我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这次萧梅不原谅我,那就分手算了。我和她不过是两个家庭的政治联姻,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比较淡漠。萧梅对我忽冷忽热,一年次数不超过五次,每次都是跟她提好几次才做一次。最可恨的是,她在床上的表现也很被动,又总说自己有洁癖,搞得我早早对她失去了兴趣。
杨嫂端着托盘从厨房里出来,满脸笑容地说:“书记,公子,饭做好啦。你们准备洗手吃饭吧。”
饭菜上桌后,我洗了手走到饭桌前,看着一桌子可口的饭菜食欲大震。我抬起头,看了老爷子一眼,笑着说:“爸,咱爷两要不要喝两杯?”
老爷子点点头,说:“那就喝点吧。”
我兴奋地说:“杨嫂,去把老爷子藏的那瓶茅台拿来。”
杨嫂应了一声,去书房拿出一瓶茅台,又洗了两个酒杯,打开酒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酒。杨嫂说:“你们父子两慢慢吃,我回厨房收拾,有啥事喊我。”
我说:“杨嫂,坐下一块吃吧。”
杨嫂笑了笑,说:“你们父子两有大事要商量,我又插不上话,还是在厨房随便吃点吧。”
杨嫂说完走进了厨房,顺便还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杨嫂虽然没多少文化,但还是很有眼力价,做事说话懂得分寸。杨嫂伺候了老爷子这么多年,江海市很多官场的人对杨嫂都非常恭敬。也因为如此,杨嫂的家里人都被安排到了江海市很多油水丰厚的部门。
这瓶茅台是老爷子收藏了近二十年的珍品,瓶子一打开一股浓香就飘了出来。我和老爷子碰了一杯,果然是珍藏佳酿,喝进去后感觉非常舒服,口齿留香。
老爷子喝了几杯酒,脸色红润,情绪似乎也好了许多,看我的目光里少了一份责备,多了一点慈祥。
我说:“爸,这半个月你都在省城,马上要开人代会了,省里的情况怎么样?”
老爷子说:“和江海一样,都在活动,跑官要官的多如牛毛,整个省里的干部都动起来了,形式比以往更加混乱。”
我笑着说:“那你可忙坏了吧,找你要官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应付啊。”
老爷子说:“老一套了,没什么新鲜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也应该多往上级部门走动走动,主动让上级领导多了解你,这个形式还是需要的。”
我说:“你知道,我对官场这一套向来不感冒。反正我是您老人家指导哪,我就打到哪呗。”
老爷子摇了摇头,失望地说:“你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当领导,如果我不是你老子,估计你现在连个副科都混不上。”
我说:“如果不是你,我早跟三叔和萧梅一样,自己做生意去了,才不会整天受这种鸟气。”
老爷子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做生意就不需要跟你所谓这些鸟人打交道吗?在中国,什么事情能离得开政治?”
我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可至少不用天天跟一些阴奉阳违,装腔作势的官僚打交道。我喜欢简洁明快,成不成就一句话。”
老爷子说:“行了,收起你那套生意经,你现在不想当领导也不行,等我退了,咱们家没有一个能在省里说得上话的,那这个家就真的败掉了。”
老爷子说得没错,我们这种家庭,一旦远离政治,也许就是一场灾难。我不在反驳,低着头吃饭。
老爷子突然问:“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准备怎么处理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