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所过之处,灯光迤逦亮起来,几十秒钟后,又在她们身后静悄悄地熄灭,像瞬间绽放又凋谢的昙花。
行至白色大理石旋转楼梯旁边,羽悠看着文瑾手里拖着的小箱子,问“需要帮忙吗?”
文瑾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羽悠虽然个子比自己高了许多,那单薄的身材,纤细的胳膊,恐怕没有人忍心去劳动她做些什么。
好在文瑾的小箱子也并不算重,没费多大力气就拎上了二楼。
走在二楼的长长的走廊上,两人一度陷入沉默,空旷的屋子愈发显得岑寂。
文瑾知道羽悠鲜少主动和人找话题聊天,为了不让气氛太冷清,也为了缓解刚到新环境后的紧张不适,文瑾不得不寻找话题打破沉默。
“那幅画是谁画的?”文瑾后悔刚才没有看一看画上的落款。虽然没学过绘画,她也能被画面中传达出来的强大的艺术力量吸引和震撼,并着实觉得,那是一幅上佳之作。
羽悠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文瑾的问题,走廊里只听到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半天,她才开口吐出两个字:“我妈。”
文瑾脚下一个拌蒜,差点儿没连人带箱子栽倒在地上:“什……什么?我……我还以为是……康斯太勃(johnnstb1e:约翰·康斯太勃,十九世纪著名画家)的作品。”
“哦?你居然知道他?”走廊幽暗的灯光下,文瑾看不清羽悠的表情,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羽悠对于自己竟然能说出康斯太勃这个生僻的名字感到十分震惊。
约翰·康斯太勃堪称开山立派的伟大画家,却绝对不像梵高、莫奈、高更那样广为人知。
“是啊,司汤达和卢梭都很推崇他,虽然,他的作品并没有在某个拍卖会上炒出天文数字的高价,他本人也没有因某一位大作家写的小说而变成街谈巷议的话题,我爸爸却是他的死忠粉。一直说,他的作品中那些田园风光,带着一种亲切迷人的气息,好像能闻到空气里草叶的芬芳,能听到干草车吱吱呀呀地行进过浅浅溪流的声音……”
“是嘛?”羽悠回应在文瑾看来着实有些敷衍。
文瑾不确定,她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还是没有研究,但,这显然不太符合常理,也出乎文瑾的意料。羽悠的妈妈能画出那么棒的画作,女儿怎么可能对绘画一无所知呢?
就比方说,她爸爸是机械方面的工程师,多年耳濡目染,对于拆装电器,做模型之类的事情,她也都信手拈来。
推开一扇带浮雕花纹的白色木质大门,屋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羽悠对文瑾说:“你住这个房间。”
文瑾一进入这个房间就被整套法国洛可可风格的白色家具和温馨布置吸引住了,这间房子精致漂亮得如同公主的睡房。
宽大的白橡木雕花床上,绵花糖一样的白色床品拖着长长的蕾丝花边。床尾榻上的白丝绒坐垫泛着柔和的光泽,搭配优雅的卷曲木雕扶手,是相得益彰的和谐美丽。
唯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这个房间如果一个人住,会害怕,因为它太大了。
羽悠转身刚要离开,文瑾一把拉住她的手,吭吭唧唧地问:“话说……这么大一幢房子……就我们两个人吗?”
羽悠回身,文瑾紧张慌乱的眼,和略有些发白的小脸,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彼时,父母刚刚分开,她和妈妈从法国搬回国内,在北京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她不得不一个人学着习惯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生活……
羽悠心里泛起怜惜之情,用冰冷的手指握紧了文瑾小而柔软的掌心,脸上浮出暖暖笑意,声音也刻意放得柔和了一些:“别担心,我就住对面。莲姨住在一楼。”
“为什么……”文瑾猜测,羽悠口中的莲姨应该是她的保姆,可是,从刚才司机把她们送回家,直到现在,始终没见到莲姨的踪影。
羽悠仿佛是看出了文瑾的心思,说:“莲姨照顾我十年了,我现在长大了,也不需要她总是围着我转,有事需要帮忙我会发微信通知她。”
羽悠的话令文瑾感到心里踏实了一些,渐渐放开了她的手。她又追问:“阿姨……哦,我是指你妈妈整个假期都不回来吗?”
羽悠顿了两秒钟,只说了两个字:“她忙。”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将辰辰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学校的宿舍里,而是在一个豪华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卧室中。他捏了捏眉心,暗笑自己睡得迷糊了,竟然忘记已经到了斯蒂文家。
门开了,义廷走进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运动服,显然是刚刚洗过澡,身上、头发上散发着清新好闻的味道。
一见辰辰睡眼惺忪的样子,就知道他刚才肯定睡着了,大惊小怪地叫道:“天啊,就这么几分钟还抓个空睡觉,你是有多累?”
“上周三个测验,一个论文,每天都觉得睡眠不足,假期到了,补一下觉不是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