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听到七转铜壶灯声乐并响,乐师琵琶萧瑟齐奏。眼中看到夜明珠清辉洒落,照亮有些晦暗的室内;舞姬媚态作胡旋舞,在一脚能踩陷进去的柔软波斯绣毯上左右摇摆。
奢华的室内摆了三个主座。
坐在最上边的是一位伟丈夫。他脚蹬青云靴,身披蛟龙服,面如冠玉,鹰眉武目,美髯长长,身量高大。端坐主座,好一似君王登御座,气势凌人。
一见锦妃垂着头,凌波袅娜而来,这伟丈夫老在在地捏着一樽银杯,问道:“妃子何珊珊来迟耶?”
锦妃拜在阶前道:“臣妾贱体不耐春寒,望大王见谅。”
这位伟丈夫,就是六皇子――晋王殿下。他听了,笑道:“既然不耐春寒,就不该登高临远,雾气入体。”
王府中时刻都有人监视着各路人马。
锦妃把头垂得更低,只能看见一截细腻若羊脂玉的脖颈:“臣妾的不是,竟要大王劳心记挂。”
晋王也不在意,望向侧座的两人,笑道:“本王这妃子,如何?”
这二人,左侧是三十出头的壮年人,留着山羊须,一派斯文读书人模样,只是眉目阴郁,正拈着须打量锦妃。
右侧是眉目清逸俊美的青年男子,大约年许二十四、五,比锦妃大不了多少,一身闲适风流的天蓝道袍。他发是寒鸦色,眉如远山青,朱唇皓齿,端得是骨清秀好丰姿。看见锦妃进来,他轻轻一蹙眉,眉稍收拢似燕子敛翼,十分优美。
这眉目阴郁的壮年人是晋王手下的得力谋臣,锦妃见过他一次,知道他姓缪,府中多称他为缪先生。
闻言,缪先生扶须颔首道:“请夫人抬起头来。”
锦妃虽是上了玉册的侧妃,奈何到底是个后宅的妾室,不敢得罪晋王外朝的得意谋臣。见晋王毫无反应,她只得抬起头来,看向缪先生。
呵!眉如远山青称灵秀,目如秋水含多情,肤如脂雪腻而不肥,色如桃花艳而不俗。
缪先生击节而叹:“好一束白玉桃花!”
晋王哈哈大笑:“先生得矣!此子的确似白玉而作的桃花,床上赏玩更得妙用。想必当年五哥没有纳到此子,必然心头大恨。”
当着外臣与众人被这样谈论,对于时下女子,是大羞辱。但锦妃只是深深地垂下头去,她深知自己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侧室,恐怕在晋王眼里也只是这样一个可以和臣子拿来取乐的玩意儿。
她垂头蹲了许久,却听一旁的青年美男子微微含怒的清透声音道:“晋王今日邀臣入府,竟只是要臣看着您拿臣的表妹取乐?”
锦妃一直强忍令自己不去看他。听到他句话,明明恨极他薄情,却一时还是心笙大乱,忍耐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他还是老样子。老样子。锦妃一时有些恍然,抵死捏紧裙摆,依旧垂下头去。
晋王闻言一时有些讪讪,不由笑道:“是本王的不是,想教爱妃的好被天下人知道,一时胡乱嚷嚷,竟然将锦妃与贵府的渊源忘了。本王给世子赔罪,赔罪。”
说着忙道:“锦妃你也起来罢,快来见过你表哥。”
这青年美男子,就是锦妃的嫡亲表兄,靖远侯府余家的世子余易珅。
锦妃低低应了,亦步亦趋,上前行礼:“妹锦蓝,见过大表哥。不知家中长辈,具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