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一反跳脱的模样,背好褡裢,一手端钵,一手行佛礼,垂眸与何栖等人道别:“小僧课业在身,缘本无常,如云聚云散,就此别过施主。”
何栖心头不知怎得一堵,回了一礼,目送小沙弥与僧人离去桃林,微抬首,浮云飘散,万里晴空。
卢娘子心软,叹气道:“也不知哪家狠心的父母,将这般大小儿郎送来寺庙伴了青灯古佛。”
阿娣拿木棍扒出小沙弥埋下的山芋,惊喜道:“娘子,山芋煨透烂了呢。”
季蔚明背着手立在古树下,听一个老和尚与几个童子讲课,姿态闲散,季蔚琇见他脸色发白,唇色却血红,开口道:“阿兄,不如问僧人要间茶室,坐下歇歇。”
季蔚明颌首,笑道:“也可,问僧人讨杯清茶,刚才的和尚有趣,请来一同品茗。”
沈拓浓眉微动,按捺了下去,道:“寺中人多,那位法师不知在何处讲经礼佛,世子与明府先在茶室歇下,等我寻了他来。”
季蔚明闲逸道:“都头有心,我遣了侍卫去寻法师,都头只寻一间清静的茶室便可。”
沈拓吃了一惊,只得了找了知客僧,亮了季蔚琇的身份。知客僧闻县令私访,一边引路一边另请僧人快快告知主持,又度季蔚明品貌非凡,更不敢大意,只小心应对。
主持那边得知季蔚琇在寺中,扫了自己惯用的茶室,室中悬古画,推窗见古松,泥炉小火煮山泉,石碾新茶筛绿雪。
季蔚明见茶室雅致,除鞋入内跪坐在蒲团上,又令季蔚琇跪坐两侧,亲自动手煮茶。
主持本欲在此待客,季蔚琇笑回道:“主持寺中诸事缠身,我不过讨茶稍歇,不必为我们这些俗人误了正事。”
主持知情识趣,念佛告退。季蔚明的护卫守了院门,不叫闲杂人靠近。
沈拓端坐在侧,一瞬不瞬地看季蔚明拿细竹筛筛着碎茶沫,此处幽静无声,冬日又缺虫鸣鸟叫,静得只听茶沫过筛,嘶嘶雪落,让人心中无端不安。
不及盏茶的功夫,侍卫请了胖和尚回来复命,季蔚明叫进,沈拓抬头了目光与和胖和尚捉了个对。
“法师请坐。”季蔚明以手示意。
胖和尚在他对家坐下,垂眸念佛,恭声道:“小僧方外之人,不知贵人请小僧前来有什么吩咐?”
季蔚明仍仔细筛着细茶,长睫羽翅一般,他道:“我看法帅面善,不知可曾有过面缘?”
胖和尚握着佛珠,道:“怕是贵人眼误,贵人谈吐举止,口音衣饰,应是远游之人,小僧人居寺中,应是无缘得见。”
季蔚明笑道:“我还以为法师四海巡礼,曾有偶见,不知法师年腊几许。”
胖和尚斟酌道:“倒记不分明了,应有十来年了。”
季蔚明道:“我观法师超凡脱俗,不似平常僧人,还道法师自小得了点化。”
胖和尚谦道:“贵人谬赞了,小僧资质寻常,又贪吃好睡,远不及诸位师兄弟。”
季蔚明抬眸微笑:“法师太过自谦,我观法师另有过人之处。”他道,“手有厚茧,身姿挺拔,虎步有风,再一则……”
沈拓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