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汤圆一个区区两岁生日裴衍祯竟送如此贵重之礼,我当下一颤,手上一个没捏稳,险些将那玉滑脱地上给摔成两半,忙不迭递还裴衍祯,直道汤圆是裴家远房外戚收不得这贵重礼物,当下坚定不移地替汤圆拒收。裴衍祯面色秋风一凉似笑非笑道:“今日宵儿是寿星,收与不收自然宵儿说了算。”
言罢便捏了玉佩哄汤圆问汤圆要不要,汤圆怯怯看了看我,又瞧了瞧裴衍祯,伸出比玉更润的小手接过玉佩。裴衍祯一时笑开,堪比夏莲初放,清雅宜人。
我心下惶惶。
不消片刻,却见汤圆两手握着玉佩在手上绞玩了一阵之后又将玉佩递还给裴衍祯,我和裴衍祯皆是一愣,再看那玉佩仅余下光溜溜的一面白玉,而那缀玉的穗子却不知何时被汤圆给拆了下来握在手中。
原来,汤圆只是瞧上了那殷红的穗子,对这裴家传家之宝却并无兴趣。一时将裴大人扫得颜面全无,想来裴大人生平从未如此受窘,一时面色起伏不定。
彼时,汤圆瞧着裴衍祯白净微凉的面孔,突然怯怯冒出一句:“小舅公。”
裴衍祯闻言一怔,旋即眉间蹙紧,一层不易察觉的悲戚雾气浮上眼底,望着汤圆失许久,之后俯身将汤圆在怀里抱了抱紧,初时不知是悲是怜是愧是慨的色慢慢褪去,看着窗外天际处薄唇一抿漾出一抹莫名温柔的笑意,好似柔滑的丝带,看似缱绻无害一旦缠绕却又可慢慢夺人性命一般,我一惊,再看,那笑却已消散。
这是汤圆初次称呼裴衍祯“小舅公”。此后倒也不常这么唤,偶或一两回这么称呼。时日长了我才发现,每逢裴衍祯隐有动怒之时汤圆方才如此唤他,但凡汤圆一句“小舅公”兜头泼洒下去,裴衍祯腹中莫论再多隐怒亦会当下生生折损一半。
我与裴衍祯处过两年,晓得他有些茶壶罐儿煮饺子的性子,心中再多事情闹腾得沸反盈天,口中也不爱多说,面上更是一如既往地四月和风,瞧不出丁点端倪。好比茶壶罐里闷了一罐的饺子在煮,内里都滚得熟透了,那细细的茶壶嘴里楞是倒不出一星半点饺子皮。故而,我常瞧不出他是喜是怒,倒是汤圆一个小娃娃不知怎地有时跟个半仙似的总能觉察裴衍祯心绪起伏,但凡听到汤圆唤上一句“小舅公”我便晓得裴衍祯泰半不高兴了。
此番汤圆连唤了两声小舅公,看来裴大人此刻不是有一点不高兴,而是很多很多点。可我瞧着他情怡然飘逸,实在瞧不出半分不悦之兆。我正琢磨着,不妨听得宋席远跨上岸轻轻一笑道:“裴大人来得正好,我还正预备送妙妙母子返家后便去写纸述状报官,不成想衙门老爷倒亲自上门了。”
“哦?宋公子有何冤情?”裴衍祯心不在焉淡淡瞥了眼宋席远,一边转头挑了眉尾看着我缓缓道:“妙儿莫不还想骑着这牛招摇扬州城一路返家?”一边伸出手要来扶我,“这水牛背潮气重,莫要让寒气入骨,下来吧。”
不想几乎同时另一只修长的手亦放在了我眼皮下,“妙妙,扶着我的手下来吧。”却是宋席远也伸手来搀我。
我看了看这两只手,一个是握笔的手,一个是数钱的手,没得一个称心,便毅然决然扶着那滑溜溜的水牛背自己跳了下来。
裴衍祯云淡风轻优雅自如地敛